平定海疆!
这是何等大的功绩!
朝廷数次派兵围剿,都收效甚微,甚至损兵折将。
而这位吴王殿下,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办成了这件泼天大事!
怪不得!
怪不得他有如此底气!
刘伯温看着朱肃,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被迫臣服,那么现在,他心中已经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殿下……此言当真?”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
朱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奏报和战功簿,过几天就会送到父皇的案头。本王没必要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刘伯温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坐下,心中翻江倒海。
“既然海路已经畅通无阻……”
朱肃放下茶杯,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那太祖爷定下的海禁,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
“什么?”刘伯温猛地抬头。
重开海禁!
这四个字,比刚才的平定海疆,还要让他震惊!
大明立国以来,便厉行海禁,片板不得下海。这是朱元璋定下的国策!
动国策,这……这位殿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殿下,此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
“难办?”朱肃打断了他。
“难办就对了。要是不难办,本王找你来干什么?”
“堵不如疏。”
朱肃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宫外的天空。
“一味地禁止,只会让沿海百姓断了生路,铤而走险,沦为走私之徒,甚至是海寇。”
“到时候,朝廷不仅收不到一文钱的税,还要年年耗费巨款去剿匪,得不偿失。”
“若是开了海禁,设市舶司,让商船光明正大地出海贸易。货物往来,关税自来。”
“百姓有了活路,谁还愿意去当亡命之徒?朝廷国库充盈,又能少了一大笔军费开支。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但是!”
朱肃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
“有一条红线,谁也不能碰!”
“那就是偷税漏税,官商勾结!”
“本王允许他们赚钱,但谁要是敢把手伸到朝廷的口袋里,谁敢跟本王玩阴的……”
“本王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抄家灭族!”
刘伯温听得心惊肉跳。
他终于明白了。
这位吴王殿下,哪里是疯子,他分明是想下一盘天大的棋!
而他刘伯温,就是殿下选中的那个执棋之人。
风险巨大,可一旦功成,那便是利在千秋的伟业!
他胸中的热血,被朱肃这番话彻底点燃了。
他站起身,对着朱肃的背影,深深一揖。
“老臣……明白了。”
“殿下宏图远略,老臣望尘莫及。”
“回去之后,老臣立刻草拟一份章程,将开海禁的利弊、推行之法、以及可能遇到的阻力,尽数列出,再与殿下详谈!”
“很好。”朱肃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心潮澎湃的刘伯温,朱肃刚想歇口气,殿外的太监又来通报。
“启禀殿下,右丞相胡惟庸求见,说是有要事上奏。”
胡惟庸?
朱肃眉头一挑。
这家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胡惟庸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两大箱沉甸甸的奏折,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吴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朱肃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抬。
“胡相这么急着来见本王,有什么天大的事?”
“回殿下,都是些地方上呈的要务,需殿下御览定夺。”
胡惟庸谄媚地笑着,挥手让太监打开了箱子。
朱肃随意地从最上面拿起一本。
打开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淮安府农户张三家丢失耕牛一头,遍寻无果,恳请朝廷派遣天兵,为其寻回?!”
朱肃捏着奏折,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
“胡惟庸!”
一声怒吼,吓得胡惟庸一哆嗦。
“你他娘的是大明丞相,还是顺天府的捕头?!”
“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你也敢往御书房里送?!”
“你是觉得本王这个监国太闲了,还是觉得大明朝的军国大事,就是给老百姓找牛找羊?!”
朱肃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胡惟庸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百姓的牛丢了,他该去找里正,去找县衙!县衙管不了,他再一级一级往上报!”
“你一个当朝右丞相,把这种折子直接捅到我面前,你想干什么?!”
“你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我朱肃监国,就是个只配管这些屁事的废物点心?”
“还是想用这些破烂玩意儿把本王给埋了,好让你在下面继续拉帮结派,为所欲为?!”
“啊?!”
朱肃越说越气,抓起一把奏折,劈头盖脸地就砸在了胡惟庸的脸上!
常遇春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朱肃的咆哮。
他心里一惊,停下脚步,从门缝里悄悄往里看。
正好看见奏折如雪片般砸在胡惟庸的脸上,而权倾朝野的胡相国,低着头,连个屁都不敢放。
常遇春是来问蓝玉的处置情况的。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胡惟庸,又想起了刚才在大殿上被朱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刘伯温。
常遇春心中感慨万千。
胡惟庸的脸色早就有点挂不住了。
他好歹是当朝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就算是在陛下朱元璋面前,也从没被这么呵斥过!
“殿下!”胡惟庸的声音也硬了三分,“奏折事关国政,不敢擅专,理应由殿下定夺……”
“哦?”朱肃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你是说本王擅专?”
胡惟庸心头一跳,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
他要是敢点头,那就是质疑吴王监国的权力!
“老臣不敢!殿下明察!”胡惟庸立刻把头埋得更低。
“不敢就好。”朱肃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步到胡惟庸面前。
他比胡惟庸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迫感十足。
“胡惟庸,本王知道你不服。觉得本王是个毛头小子,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压不住你,对吗?”
“老臣绝无此意!”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朱肃哼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