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玠挥袖子转回去,使唤俩人去抓学生。
一千多人前往防御线不易,有的学生一开始还嘻嘻哈哈当秋游,后来乘车到十二区边缘,徒步穿越大片大片的田野,再翻过一座小山头后,脸都垮了。
到达环城防御线时已至黄昏,一行人离老远就见到矗立的粗野主义建筑。
水泥和钢铁铸就的厚重城墙高近百米,没有任何装饰,在雨水经年累月的冲刷下,深灰色的城墙遍布深浅不一的竖型水痕,风格粗粝原始,气势宏伟磅礴。
有从没离开过东十二区的学生嘴巴张成一个o,黄芦坐在树干上,往下瞅。
“震惊啊?再告诉你个更震惊的,这只是东十二区的环城防御线,墙之外还有两道,一个是山脉赠予的天然屏障,一个是人为在九座山脉外建造的防御线,这不过是第三重。”
黄芦竖起食指,“上去看看吧,等夜深了,你们会知道什么叫狼多肉少。”
她跳下去,和其他学生先行进了那巨大的混凝土建筑。
林玉玠一早就到了城墙,已经检查完给这些学生休息的帐篷。
防御线的负责人叫周泊,他提起四名石像的父母,言辞中透露苦恼,“他们到的比你们早,直接进了防御战士的宿舍。”
林玉玠:“赶出来,学生住哪他们住哪,不愿意就按你的规矩来。”
周泊:“好嘞。”
很快,几对父母被请出来,林玉玠看也没看,眺望远处,不知道丝录起了没有。
没有。
丝录一觉睡到天黑,睡完神清气爽,没感受到往日起床的那股沉重,身体轻盈的仿佛吸了仙气儿。
换身衣服起床,到了学府,她发现食堂连小蛋糕都没有了,只好遗憾地站在食堂门口嚼宝石。
嚼完宝石再啃个青苹果,第一口咬下去,林玉玠的声音就飞出来了。
他那边的背景音里有人在鬼哭狼嚎喊妈妈,丝录听了几句叮嘱,听到林玉玠说今晚不回来了,随机在门口选中一个倒霉鬼。
“知道今天早上的队伍走得哪个方向吗?带我去防御线。”
被指到的白舒雁抱着大鹅,一脸懵,“我吗?”
“对,你,我记得你。”
“…可是绿绿老师,那挺远的,他们早上坐的车,咱们没有车啊,用腿走到那得明天了。”
“不是问题。”丝录甩出渡鸦,施法变大,抬下头,示意白舒雁上。
彳亍。
白舒雁向命运屈服,收拾收拾,带大鹅上路。
渡鸦飞得很快,就是越飞越小,当它飞越一座山头,白舒雁身上已经挂满了失去坐票的鹅。
她喊丝录,“绿绿老师,你的鸟好像没油了…”
丝录淡定嗯一声,下来一起走。
白舒雁带着她走进山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周边的树木看不清一点细节,黑乎乎腻成一片。
没有单独和老师相处过,白舒雁很不自在,走了一阵子,没忍住和丝录搭话。
“绿绿老师,乌鸦为什么飞不了了啊?”
“载人不是它的主要功能,飞久了自然累赘,就算变大也改变不了本质。”
丝录挑着能走的地方走,迈过一块大石头,问:“咱们还要走多久?”
白舒雁:“还得等会儿,过了这座山才能到。”
丝录了然,坐上魔杖,悬在地面飘着走。
白舒雁也想骑鹅走,但鹅不准,只能徒步,身后跟一溜儿嘎嘎嘎的鹅。
她偶尔会好奇问几个问题,丝录一一答了,伴随着鹅叫,这条夜路没有任何的恐怖氛围。
夜空星月交辉,良久,丝录见到环城防御线上的橙色边线灯和扫射灯。
成束的白光自活动灯座里映出,来回转动着,如同变色龙灵活的眼睛,无死角的照射到每一处。
丝录慢腾腾地飘,到了城墙下垂直加速上升,低调找老公。
林玉玠看她跟个鬼似的飘移出来,不意外,伸手接一下,“怎么来了?”
丝录搭上他胳膊,踩着石砖跳下来,看不远处还有别人,挨上林玉玠才说,“你不回来我怎么睡觉?”
林玉玠依经验推测,她说的睡觉不太单纯。
“…这里都是异士,听力很好。”
“我也没说什么。”丝录收手,手指从他手背上滑过去,退开一步,特意保持距离似的,“你想多了。”
“…行,我想多了。”
林玉玠扯远话题,“你让白舒雁带你来的?”
“嗯,她在后面。”丝录扭头,见到三三两两坐在城墙上休息的学生。
人很多,一眼望去全是无助弱小。
她再往外望,见到城墙外的秽物。
地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漆黑粘稠液体,每一滩都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仿佛一锅融化的沥青,散发着腐坏的气息。
这是还没睡醒的人形秽物,实力很一般,往往会在白日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只在夜里主动觅食,等它们睡醒了,就会像这样…
丝录转移目光,去看一个体型又瘦又长的怪物,两米多高,没有具体的五官,眼睛,鼻腔,嘴巴,身体上的所有空洞都粘着液态的晦气,上下嘴唇一碰,呐喊也在拉丝。
它正是从那摊液体里凝铸出来,甩着奇长无比的胳膊,如同一只加速过的树懒,身体紧紧贴上城墙,快速攀爬。
除了速度快,腐蚀性强和身体温度极高也是它的特长,算是比较常见的秽物。
有异士用冰进行防御,这只秽物没有被冻上,转眼化为液体,想要顺着墙缝向上溜。
但防御线上的异士见怪不怪,镇定的拿冰耗。
丝录也没当回事,收回目光时掠过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人。
“怎么怕成这样?”
“象牙塔里待太久的结果,这已经是哭过一轮的成果,有很多正在接受现实。”
“异士区的学生呢?”
“出去了,希德莱和傀儡师在边缘地带实战教学。”
林玉玠领着她在城墙上走,见到一些学生还是看也不敢往外看,失望地摇摇头。
丝录跨过一条挡路的腿,随意瞄眼,这个挡路的心理素质还可以,已经给秽物画上美化后的素描头像。
她提议,“那些胆子小的你可以丢下去。”
“也不必,胆子小反而只会窝里横,做不出别的事,不好解决的是这种。”林玉玠视线定格到十来米外的几个痞笑的学生身上。
“他们笃定了异士会保护自己,把来防御线当作是一件可以炫耀的酷事,根本不在乎。”
丝录轻嗤:“保护?那四个石像的事都忘了?”
林玉玠:“记着,但这几个人是单纯的蠢,坏的程度比那四个又蠢又坏差一点,认为不得罪你就没事。”
丝录:“没给惩罚?”
林玉玠:“晚上嫌饭不好吃,被衔云踹下去待了两分钟。”
行了,丝录都知道他下半句要说什么,“又在危险来临前被带回来了是吧?怪不得不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