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峡内的枪声,从最初的爆豆般密集,逐渐变得稀疏、零落,最终,在持续了六个小时的血腥纠缠后,只剩下零星的、宣告最后抵抗终结的单发声,以及回荡在峡谷中、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硝烟尚未散去,混合着血腥味和焦糊味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原本灰褐色的峡谷,如今布满了弹坑、焦黑的燃烧痕迹以及斑驳的血迹。政府军第14步兵团的残部,在阿尔瓦罗·桑托斯上校几乎疯狂的嘶吼下,抛弃了所有重装备和伤员,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来时的方向——峡谷入口处溃退。
他们的建制已经完全被打散,士兵们丢掉了头盔,扔掉了沉重的背囊,甚至有些连步枪都弃之不顾,只求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逃离这个被他们视为地狱的死亡峡谷。恐惧,已经彻底压垮了这支曾经骄傲的“吕宋雄狮”的脊梁。
“追!”李金唐站在山坡上一处视野开阔的岩石后,放下望远镜,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令王豹,组织追击部队,以火力追击为主,驱赶溃兵,扩大战果!记住,追击十公里为限,不得冒进!”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早已等待多时的王豹,立刻率领一支由最精锐、体力保存最好的队员组成的追击分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沿着峡谷两侧的制高点,对溃逃的政府军进行了致命的追击。子弹从背后追上了那些奔跑的身影,不断有政府军士兵在逃亡路上扑倒在地。这不是公平的战斗,而是一场溃败下的追歼。王豹严格遵循着李金唐的指令,并不追求贴身肉搏,而是利用射程和地形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并确保自身安全。
十公里的追击路线上,再次铺满了政府军士兵的尸体和丢弃的装备。直到溃兵们彻底逃出山区,进入相对平坦的地域,王豹才下令停止追击,带队凯旋。
当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在狼藉的战场上时,鹰嘴峡伏击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初步的战果统计被迅速汇集到李金唐面前:
**歼灭政府军四百一十七人,其中包括一名试图组织断后阻击的少校营长。俘虏二百零三人,其中大部分带伤。**
**缴获m2 60毫米迫击炮四门(附带炮弹三十二箱),m3斯图亚特轻型坦克三辆(两辆严重损毁,一辆可修复),m1加兰德步枪、m1卡宾枪、冲锋枪等各类枪械一百余支,配套弹药无数。此外,还有大量军用口粮、医疗用品、通讯器材(部分损坏)以及完整的团部作战地图和部分文件。**
看着这份沉甸甸的战果清单,即便是早已预料到胜利的李金唐,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荡。这不仅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更是一笔巨大的战略财富!尤其是那四门完好的60毫米迫击炮和堆积如山的弹药,对于严重缺乏重火力的“金唐卫队”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走,去看看我们的‘新伙计’。”李金唐对身边的几名指挥官说道。
他们来到峡谷中段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暂时成了战利品堆放处。四门保养得相当不错的m2迫击炮,带着一种冷峻的金属美感,静静地立在中央,周围是码放整齐的绿色弹药箱。一些年轻的卫队队员正围着这些“大杀器”兴奋地指指点点,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渴望。
李金唐走上前,伸手抚摸着一门迫击冰凉的炮管,感受着那坚实的触感。他转头对负责火力支援分队的老兵,前政府军炮兵下士陈海说道:“老陈,这些炮,还有所有的炮弹,都交给你了。立刻从各分队抽调机灵、有文化的队员,组建重火力分队!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让这些炮能重新发出怒吼!”
陈海激动得脸色通红,猛地一个立正,声音都有些颤抖:“保证完成任务,司令!有了这些家伙,以后咱们就不用光挨炸,也能让那帮老爷兵尝尝咱们的炮弹滋味了!”
李金唐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那辆只是履带受损、主体结构完好的m3坦克,对王豹说:“这铁疙瘩,想办法拖回我们山里的秘密基地去。找找俘虏里有没有会修的坦克兵,争取把它修复,就算开不动,当个固定火力点也是好的。”
“明白!”王豹咧嘴一笑,“这下咱们可是鸟枪换炮了!”
处理完了最重要的装备问题,李金唐的目光投向了另一片区域——俘虏集中看管地。二百多名政府军俘虏,大多垂头丧气,或坐或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迷茫,还有对未来的绝望。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带伤,血迹斑斑的军服更显狼狈。
李金唐缓步走了过去,他的到来引起了俘虏们一阵轻微的骚动。看守的卫队队员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警惕。
沉默地扫视了一圈这些大多是贫苦农民出身的士兵,李金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士兵们,你们不用害怕。”
一句话,让所有俘虏都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当兵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养家糊口。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吕宋的儿女,不是天生的敌人。”李金唐的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场战争,是马尼拉那些贪婪的老爷们,为了维护他们的特权,强加给我们所有人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金唐卫队’,或者说‘北吕宋解放阵线’,拿起武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争取我们应得的土地、尊严和活下去的权利!我们反抗的是不公,而不是你们这些同样受苦的兄弟。”
俘虏们静静地听着,一些人眼神中的恐惧开始慢慢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所以,我决定,”李金唐提高了声音,“我们将遵守战争法则,善待俘虏!所有伤员,无论轻重,都会得到和我们自己伤员同等的治疗!所有人,都会获得食物和饮水!”
此言一出,俘虏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政府的宣传里,“金唐匪帮”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眼前这个被称为“司令”的年轻人,却宣布要善待他们?
很快,李金唐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下去。卫队里有限的几名医护兵(其中还有两人是刚刚从俘虏中甄别出来的原政府军医官)开始忙碌起来,为俘虏中的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分发珍贵的磺胺粉。热气腾腾的米粥和烤饼也被抬了上来,分发给饥肠辘辘的俘虏们。
看着那些原本面如死灰的俘虏,在得到食物和治疗后,眼中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哭泣,李金唐知道,他这一步走对了。
当晚,在临时指挥所里,李金唐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把那些轻伤的,以及表示愿意回家的俘虏,一共一百五十人,明天一早全部释放。”他对王豹和陈海等人说道。
“全部释放?”王豹有些不解,“司令,这可都是壮劳力,就算不放,留下来修工事也好啊?而且放了他们,不就等于增强了政府军的力量?”
李金唐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遥远的马尼拉:“豹子,打仗,不能只看消灭了多少敌人。人心,有时候比枪炮更重要。”
他耐心解释道:“这些人回去,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宣传员。他们会告诉其他政府军士兵,我们并非嗜杀的恶魔,我们优待俘虏,我们讲道理。这会动摇政府军的军心,未来再与我们交战,他们的抵抗意志就不会那么坚决。”
“更重要的是,”李金唐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他们带个话回去。明白告诉那些释放的俘虏,我,李金唐,以及北吕宋解放阵线,愿意与政府进行谈判!我们要求的是公正的土地改革和北吕宋的自治权利,并非一定要兵戎相见。如果政府方面有诚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陈海恍然大悟:“妙啊!司令!这一手太高了!我们刚刚歼灭了他们一个团,展示了肌肉,现在又释放善意,提出和谈。马尼拉那边恐怕要乱成一锅粥了!答应谈判,等于承认了我们的地位;不答应,就在道义上失了分,还会让前线士兵更加离心离德!”
“正是此意。”李金唐点头,“我们必须把军事打击和政治攻势结合起来。这一仗,我们不仅要赢得战场,还要赢得人心,赢得政治上的主动。”
第二天清晨,一百五十名被释放的俘虏,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以及足够他们走回最近政府控制区的干粮,排着松散的队伍,离开了鹰嘴峡。他们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那些正在忙碌地打扫战场、搬运缴获物资的“叛军”,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感激,以及一丝新生的希望。
他们带走的,不仅仅是性命,更是一颗颗必将发酵的种子,将在政府统治的区域里,悄然传播关于“金唐卫队”的另一种叙事。
目送着释放的俘虏消失在峡谷尽头,李金唐转过身,看着山谷中正在紧张进行整编和训练的部队。新编入的重火力分队,在陈海的吼叫声中,笨拙却又认真地操练着那四门迫击炮;队员们扛着崭新的“甘霖”步枪,士气高昂;王豹正带着侦察分队,准备对周边进行新一轮的警戒和侦察。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驱散了峡谷中的最后一丝阴霾,照亮了战士们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那些缴获的、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重武器。
鹰嘴峡一役,**“金唐卫队”不仅歼灭了政府军一个主力步兵团的核心战力,缴获了梦寐以求的重武器,极大提升了自身装备水平和战斗力,更通过“善待俘虏、释放和谈信号”这一系列组合拳,在政治和心理层面,给予了马尼拉当局一记沉重的重击。** 北吕宋的局势,因此而彻底改变。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此战极大提振了北吕宋解放阵线的信心与声望,文明点+300。目前文明点 **5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