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云雾阁加强了戒备,但只在核心成员中表达了意思,并没有扩散开去。
青州的玄衣卫到底是代表副指挥使郑司寒的意图,还是当今皇帝的旨意,李渡并没有弄明白,如果是后者,麻烦可就大了。
李渡一边仔细回忆上辈子那些开朝立代的大人物的故事,一边在想着下一步的可能和对策。
正在冥思苦想之际,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一个门人快步进来禀报:
“阁主,司徒府上的清韵小姐来访,说是…说是想拜会阁主,探讨医理。”
司徒清韵?她怎么来了?
李渡微微一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有过两面之缘、气质清雅柔弱的官家小姐。
来到前堂,果然见到司徒清韵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外罩月白纱衣,比上次见到时少了几分惊慌,多了几分娴静。
她身后,除了两名贴身丫鬟,还跟着一位穿着藏青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两眼炯炯有神,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一个高手无疑。
“李…李阁主。”
司徒清韵见到李渡,脸颊微泛红晕,上前盈盈一礼,
“清韵冒昧来访,打扰了。”
“司徒小姐客气了,快请里面坐。”
李渡拱手还礼,将她引入内堂看茶。
那位老嬷嬷则默不作声地跟在司徒清韵身后一步之遥,目光看似低垂,实则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几人刚落座,云婉雪闻讯也款款而来。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对着司徒清韵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在那位老嬷嬷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坐在了李渡下首。
寒暄几句后,司徒清韵说明了来意,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期盼:
“李阁主,云姐姐,清韵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那日听闻李阁主剖析时局,心系苍生,清韵深感敬佩。
又见云姐姐医术通神,更是心生向往。
清韵……清韵想拜入云雾阁门下,学习医术,略尽绵力,不知……可否?”
“啊?”
李渡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
开什么玩笑?
司徒家的千金大小姐,跑来他这个刚刚起步、还惹上了玄衣卫的江湖医庐学医?
这画风也太不搭了!
更何况,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儿,
学医?
怕是连药杵都拿不动吧?
他这云雾阁可不是收容大小姐的游乐场。
他正要开口婉拒,目光却瞥见一旁的云婉雪。
只见云婉雪端坐着,神色平静,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在司徒清韵说出“学习医术”时,悄悄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目光淡淡扫过李渡,又落回司徒清韵身上,尤其是留意了一下她身后那位气息沉稳的老嬷嬷。
云婉雪心中雪亮。
什么学习医术,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位司徒小姐,分明是那日被李渡在书房中展现出的“担当”和“风骨”所吸引,芳心暗许,找了个由头想要接近罢了。
她想起那日司徒文轩对李渡的态度转变,以及此刻陪同而来的这位明显身负不俗武功的老嬷嬷……
司徒家族,这不仅仅是在表达对李渡个人的欣赏,更是一种隐晦的示好和投资。
拒绝司徒清韵,等于驳了司徒文轩的面子,也可能会失去司徒家这个潜在的强大盟友。
就在李渡组织语言准备拒绝时,云婉雪却抢先一步,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柔声道:
“司徒小姐有心向学,悬壶济世,此乃善举。
我云雾阁虽小,却也愿为有志于此者敞开大门。
只是学医辛苦,需得持之以恒,不知司徒小姐可能吃苦?”
司徒清韵见云婉雪松口,顿时面露喜色,连忙道:
“云姐姐放心,清韵不怕吃苦!定会用心学习!”
李渡到嘴边的话被云婉雪堵了回去,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云婉雪却不着痕迹地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对司徒清韵道:
“既如此,婉雪便代阁主应下了。
只是入门需从基础做起,便先跟着海棠在百草堂辨识药材,学习药理基础吧。”
她将司徒清韵安排给了海棠,既给了司徒家面子,又不至于让她直接接触到核心事务,也算稳妥。
“多谢云姐姐!多谢李阁主!”
司徒清韵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行礼。
她身后的老嬷嬷也微微躬身,算是替主子行礼,沉声道:
“老身苏清歌,奉老爷之命,随身护卫小姐,往后在阁中,还请李阁主、云姑娘多多照拂。”
这话,既是表态,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司徒家的小姐在你们这儿,可得保证安全。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送走欢天喜地的司徒清韵和那位深藏不露的苏嬷嬷,李渡这才有机会拉着云婉雪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
“婉雪,你怎么就答应她了?她哪是来学医的?分明是……”
云婉雪淡淡打断他,眸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了然:
“我知道。但她代表的是司徒家。
司徒文轩肯让爱女前来,还派了高手护卫,其意已明。
我们如今处境艰难,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何况,是司徒家这样的朋友。”
李渡也不是笨蛋,经她一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想象了一下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跟着海棠一起捣药的情景,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
云婉雪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依旧平静:
“有何奇怪?说不定司徒小姐天赋异禀,真能成为一代名医呢?”
这话听着像是宽慰,但那微微上扬的尾音,怎么听都带着点别的意味。
李渡看着她清冷的侧颜,忽然凑近了些,带着点痞痞的笑意,低声道:
“婉雪,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
云婉雪闻言,白皙的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她猛地转过头,瞪了李渡一眼,那眼神羞恼中带着一丝慌乱,却更添几分生动颜色。
“阁主慎言!莫要胡言乱语!”
说完,竟是拂袖转身,快步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渡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这司徒小姐一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李渡心里想,怎么把司徒家这艘大船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紧急传报,
“阁主,不好了,
阁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