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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汴水之上还飘着薄薄的晨雾,雾色中,汴梁北城的酸枣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像是钝刀割着人心这道城门昨夜彻夜未闭,却只敢虚掩,直到此刻,才敢为王后的仪驾让出通路。

朱清珞坐在朱漆金饰的安车内,指尖轻轻抚过车壁上嵌着的白玉扣。

这安车还是她当年嫁入吴国时,弟弟朱友贞亲自赐下的,顶覆青缣伞盖,四角垂挂鎏金铃铎,行时叮咚作响,如今铃铎依旧,赐车之人早已作古,而她的故国,也到了存亡之际。

她掀起车帘一角,回头望了眼城外的吴军大营,徐天正站在最前处,玄铁鱼鳞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肩覆的狻猊吞肩兽首狰狞依旧,可他望着她的眼神,却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担忧。

徐天见她回望,缓缓抬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说“万事小心”,却怕声音泄露了焦虑,只化作一个轻轻的颔首。

那颔首里,有信任,有不舍,更有“若你不回,我便踏平汴梁”的决绝。

朱清珞读懂了,对着他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晨雾中像朵初绽的白梅,转瞬便随着车帘落下,被隔绝在安车之内。

“起驾。”随车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晨雾,数十名侍卫齐齐应声,脚步声沉凝如鼓。

这些侍卫皆是徐天从亲军里挑出的精锐,个个身着墨色皮甲,腰悬角弓,手持长槊,槊尖寒芒闪烁,将安车护得密不透风。

车驾驶入城门的瞬间,朱清珞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酸枣门又缓缓闭合,将城外的吴军、城内的后梁,隔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安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辙压着路面的裂痕,微微颠簸。

朱清珞透过纱帘望着熟悉的街巷,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她生长了二十年的汴梁,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还是当年父皇下令铺的,那时她还是大梁的长公主,跟着父皇的銮驾经过,百姓会高呼“公主千岁”,沿街商铺会摆出最鲜亮的绸缎、最香甜的点心,盼着她能多看一眼。

可如今,她是以“吴王王后”的身份归来,是征服者的妻子。

车驾行至朱雀大街中段,她看见街角那家“王记胡饼铺”还开着门当年她最爱吃这家的胡饼,外皮酥脆,内里夹着羊肉末,每次出宫,都要让侍女买上两斤。

可此刻,铺门只开了一道缝,掌柜的老王一瘸一拐地缩在门后,偷偷往外看,见仪驾过来,慌忙拉着小孙子跪伏在地,小孙子才五六岁,瘦得面黄肌瘦,被爷爷按着头,还好奇地想抬头,又被狠狠按了下去。

“百姓们……都怕了。”随车的侍女云裳轻声叹道。云裳是朱清珞的陪嫁丫鬟,跟着她从汴梁到淮南,又跟着她回到汴梁,见此情景,眼圈不禁红了,“当年公主在时,他们哪会这样。”

朱清珞闭上眼,喉间发紧。她知道,百姓怕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吴军,是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

乱世之中,百姓如草芥,昨日还是大梁的子民,今日便要成吴国的百姓,他们不知道新君会不会苛待,不知道战火会不会烧到自家,只能用“跪伏”来求一份平安。

安车行至皇宫正门宣德门时,朱清珞才缓缓睁开眼。

宣德门还是老样子,城门楼高三丈,上覆琉璃瓦,门额上“宣德门”三个鎏金大字虽有些褪色,却依旧威严。

只是门前的禁军,早已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他们穿着破旧的明光铠,有的甲片都松了,手里的长枪斜斜地拄在地上,见安车过来,连挺胸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麻木地看着。

而宣德门前的白玉阶下,朱友贞正孤零零地站着。

他穿着赭黄绫罗龙袍,领口袖口的金线龙纹已有些褪色,腰间的玉带歪斜着,显然是匆忙系上的。

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玉簪草草束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血丝,可那憔悴是藏不住的颧骨高耸,眼下乌青,往日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连站着都有些摇晃,若不是身边老宦官李公公扶着,恐怕早就倒了。

见安车停下,朱友贞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把推开李公公,快步上前。

他的靴子踩在白玉阶上,发出“噔噔”的声响,那声响里满是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到了车驾旁,他伸手去掀车帘,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好几次都没碰到帘角。

“阿姐……”终于,他掀开了车帘,声音哽咽得像个孩子,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砸在朱清珞的翟衣上那翟衣是朱清珞特意穿的,青质绣翟纹,十二行重翟,是后梁公主的礼服,她想让弟弟知道,她虽嫁入吴国,却从未忘了自己是朱家的人。

朱清珞扶着春桃的手下车,裙摆扫过车辕,她看着眼前的弟弟,心中一酸。

朱友贞比她小五岁,小时候最是依赖她,有次贪玩掉进御花园的莲池,是她不顾自己不会水,跳下去把他捞起来,还替他瞒着父皇,挨了一顿责骂。

那时的朱友贞,会抱着她的腿哭,说“阿姐我以后保护你”,可如今,他是大梁的皇帝,却连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了。

“陛下。”朱清珞轻声唤道,刻意用了“陛下”的称呼她知道,此刻的朱友贞,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体面。

朱友贞听到这声“陛下”,眼泪流得更凶了,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弟二人就这么站在宣德门前,身后是空荡荡的皇宫,身前是沉默的侍卫,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起了两人之间说不出的悲凉。

良久,李公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道:“陛下,王后殿下一路辛苦,不如先入宫歇息?”

朱友贞这才回过神,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阿姐,快随我入宫。”他说着,伸手想去扶朱清珞,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想起自己如今是“待亡之君”,而阿姐是“敌国王后”,这一扶,竟不知是僭越还是亲近。

朱清珞看在眼里,心中更疼,主动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弟弟,我也想看看宫里的变化。”

入宫的路不长,却走得格外慢。朱清珞看着熟悉的宫苑,御花园的莲池还在,只是池水浑浊,没了当年的清澈;长廊上的彩绘也剥落了,露出里面的木色;连路边的柳树,都显得蔫蔫的,叶子上蒙着一层灰尘。

“去年冬天,宫里的炭火不够,好多宫女太监都冻病了。”朱友贞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无奈,“段凝说要在河上设防,把宫里的炭火都调去了军营,结果……结果他还是败了。”

朱清珞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到了养心殿,朱友贞屏退了所有人,连李公公都被他赶到了殿外。

殿门刚关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朱清珞的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声痛哭:“阿姐!朕……朕对不起父皇!大梁的江山,竟要断送在我手里!”

朱清珞连忙弯腰去扶他,手指触到他的龙袍,只觉得冰凉这龙袍看着华丽,却薄薄一层,连保暖都做不到。

“陛下,快起来,地上凉。”她用力拉他,可朱友贞哭得浑身发抖,怎么也不肯起来。

“朕起不来!”朱友贞的哭声嘶哑,泪水浸透了她的裙摆,“父皇当年弑昭宗、建大梁,何等威风!他说要让朱家的江山传千世万世,可到了我这里!朕是亡国之君!是朱家的罪人!”

朱清珞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世事如此,非你之过。这乱世之中,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你看那李克用等人,哪个不是雄才大略,可他们不也是冢中枯骨?不是你无能,是时势如此。”

“可朕不想做亡国之君!”朱友贞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绝望,“阿姐,你知道吗?昨夜我梦见父皇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丢了他的江山,说我没脸见朱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我不想后人提起我,就说‘朱友贞,昏庸无能,丧权辱国’!”

他紧紧抓住朱清珞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阿姐,你帮帮我!你是徐天的王后,他听你的话!你跟他说,就说我是为了免去百姓战火,才主动禅让的!不是他打下来的,是我让给他的!给我留些颜面,给朱家留些体面,好不好?”

朱清珞看着弟弟哀求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知徐天的脾气徐天是草莽出身,最恨的就是这种“败军之君还想讨价还价”的行径,当年他攻破寿州时,守将负隅顽抗,最后被他斩了首级,悬在城门上示众。

可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是朱家仅存的血脉,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身败名裂?

她沉默了良久,殿内只有朱友贞压抑的抽泣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却照不进这满是绝望的殿内。

“好。”终于,朱清珞轻叹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禅让之后,就安心做个安乐公,搬到江南去,不要再管朝堂之事,不要再再生事端。朱家的血脉,不能断在你手里。”

朱友贞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朱清珞连连作揖:“朕……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不做亡国之君,只要能保住朱家的体面,让我去江南也好,去岭南也好,我都愿意!”

姐弟二人坐在殿内的长椅上,开始商议禅让的细节。

朱友贞说,禅让诏书要他亲笔写,这样才显得“真心实意”;禅让大典要在南郊的圜丘举行,那是大梁皇帝祭天的地方,在那里禅让,才算“顺应天命”;还有,他要保留“大梁天子”的仪仗,直到禅让那天,之后再换成“安乐公”的服饰。

朱清珞一一答应,只是提醒他:“徐天最看重的是‘民心’,你在诏书上要多写些‘为百姓免战火’的话,不要提‘朱家体面’,这样他才会高兴。还有,宫里的嫔妃、宗室,你要安抚好,徐天说了,只要他们归顺,都会妥善安置,不会加害。”

朱友贞连连点头,像是个听话的学生。

他还拉着朱清珞,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说他第一次骑马摔下来,是阿姐把他扶起来;说他第一次上朝紧张,是阿姐偷偷塞给他一块糖;说他大婚那天,阿姐哭着对他说“以后要做个好皇帝”。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这次的眼泪里,有怀念,有愧疚,还有一丝释然。

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

夕阳透过窗棂,把殿内的影子拉得很长。朱清珞起身,说道:“陛下,我该走了,徐天还在城外等我。”

朱友贞愣住了,连忙挽留:“阿姐,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你今晚就在宫里住下,明日我亲自送你出城。宫里还留着你当年的寝殿,陈设都没变,云裳还能帮你收拾收拾。”

“不了。”朱清珞摇摇头,眼神坚定,“徐天在城外肯定很担心,我若滞留,他恐生变故。你放心,我明日会让徐天派使者来,和你商议禅让大典的具体事宜。”

朱友贞见她坚持,也不再挽留,只是让李公公去安排车驾,又亲自送她到宣德门。

看着朱清珞的安车消失在暮色中,他才缓缓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皇宫,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李公公扶着,差点就倒了下去。

“李公公,”朱友贞轻声说,声音里满是茫然,“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没用?”

李公公连忙摇头:“陛下这是‘仁厚’,是为了百姓,为了宗室,不是没用。老奴跟着太祖皇帝、陛下这么多年,知道陛下是个好皇帝,只是时运不济。”

朱友贞没说话,只是望着宣德门上方的“宣德门”三个大字,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与此同时,城外的吴军大营里,徐天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中军大帐里来回踱步。

大营里的篝火已经点燃,火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阴沉。

他手里握着一块虎符,那是吴军的最高兵权象征,虎符的边缘被他摸得光滑,可他的手心,却满是冷汗。

“杜仲呢?让他来见我!”徐天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帐外喊道。他的声音里满是焦躁,连带着帐外的侍卫都吓得一哆嗦。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掀帘而入。这汉子面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那是当年他跟着徐天在淮南打仗时留下的。他穿着厚重的步人甲,甲片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末将杜仲,参见大王!”

杜仲是徐天的亲军都指挥使,掌管着徐天最精锐的“铁签都”,是徐天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徐天见他进来,停下踱步,沉声道:“杜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王后还没回来,城门也没开,你说,朱友贞是不是把王后扣下了?”

杜仲抬头,看着徐天焦急的眼神,连忙说道:“大王息怒,王后殿下聪明睿智,朱友贞不敢加害。或许是宫中事务繁多,王后殿下耽搁了,明日定会回来。”

“明日?”徐天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凌厉,“若王后今晚回不来,明日天亮之时,你立即率铁签都攻城!不惜一切代价,先救王后!破城之后,屠城三日!让朱友贞知道知道,什么是‘亡国之君’的代价!”

杜仲心中一震,连忙劝道:“大王,不可!屠城之事非同小可,若真屠城,汴梁百姓定会怨恨,日后大王治理中原,恐生叛乱!再说,王后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徐天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洒了一地,“清珞若有何不测,我要汴梁血流成河!我要朱友贞凌迟处死!我要所有大梁的人,都为清珞陪葬!”

杜仲见徐天怒不可遏,也不敢再劝,只是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领命!”说完,他起身退出大帐,心中却暗自盘算他要先调遣铁签都做好攻城的准备,却不能真的屠城,等王后殿下回来,自然会劝阻大王。

徐天独坐帐中,心中焦躁万分。

他走到帐外,望着汴梁城头的灯火,那些灯火稀疏而微弱,像是随时会熄灭。

他想起当年在寿州,第一次见到朱清珞的情景,那时的她,眼神坚定,胆识过人,让他一眼就动了心。

“清珞,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徐天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担忧。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七星剑,那是他当年平定淮南时,百姓送给他的,剑鞘上镶嵌着南珠,象征着“民心”。可此刻,他却觉得,若清珞有失,这“民心”他也不想要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

徐天彻夜未眠,不时出帐远眺汴梁城头。

初更时分,他听见营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梆子响了三下,他知道,已是子时了;二更时分,营外刮起了寒风,他紧了紧身上的铠甲,望着汴梁城头稀疏的灯火,不知道清珞此刻是否安全;三更时分,他看见汴梁城头有巡逻士兵的身影闪过,心中不由得一紧,以为是朱友贞要派兵偷袭,连忙让杜仲加强戒备。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汴梁的城门依旧紧闭,还是没有朱清珞的消息。

徐天站在营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抬手看了看天色,对身边的杜仲说:“准备攻城。”

杜仲心中一急,正要劝说,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士兵骑着快马,从汴梁方向飞驰而来,一边跑一边喊:“王后回来了!王后殿下的仪驾回来了!”

徐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快步上前,甚至忘了披披风,迎着晨雾跑了出去。

远远地,他看见青缣伞盖在晨雾中缓缓而来,那是清珞的安车!

“清珞!”徐天快步上前,等安车停下,他一把掀开帘子,握住朱清珞的手。她的手很凉,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是一夜未歇,可眼神却很明亮。

“我回来了。”朱清珞对着他笑了笑,声音有些疲惫,却异常温柔。

徐天把她从安车里扶出来,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兰花香,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这一刻,他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清珞,你没事吧?朱友贞可有为难你?”徐天松开她,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朱清珞摇摇头,拉着他走进中军大帐,让云裳端来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我没事,友贞只是跟我商议禅让的事,他不想做亡国之君,想让我跟你说,禅让是他‘主动’的,是为了百姓免战火。”

“主动?”徐天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反而“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好个朱友贞!败军之君,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他把你扣在宫里一夜,让我担惊受怕,现在还想要‘主动禅让’的体面?我看他是活腻了!”

他对着帐外喊道:“杜仲!李莽!你们进来!”

帐外的杜仲和李莽连忙进来,单膝跪地:“末将在!”

李莽是征梁招讨使,掌管着吴军的步兵精锐,他性格暴躁,一听大王发怒,连忙说道:“大王,末将愿率大军攻城!破城之后,定将朱友贞抓来,听凭大王发落!”

徐天厉声道:“不用抓!李莽,你率大军立即攻城!破城之后,屠城三日!让汴梁的百姓都看看,得罪本王的下场!让朱友贞知道,什么是‘亡国之君’的滋味!”

“不可!”朱清珞连忙拉住徐天的胳膊,眼神坚定,“大王三思!屠城之事,万万不可!”

她转向杜仲和李莽,说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与大王说。”

杜仲和李莽面面相觑,见徐天没有反对,只好躬身退出大帐。

帐外,两人站在那里,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王后殿下最能劝住大王,只要王后殿下在,屠城之事就不会发生。

帐内只剩下徐天和朱清珞两人。徐天还在气头上,背着手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朱清珞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大王,我知道你心疼我,气恼友贞,可屠城之事,真的不能做。”

徐天转过身,看着她,语气依旧愤怒:“他敢把你扣在宫里一夜,就该想到后果!若不是你平安回来,我定要让汴梁血流成河!”

“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朱清珞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说,“大王,你想想,汴梁的百姓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想好好活着,若你屠城,他们定会怨恨你,日后你治理中原,恐生叛乱。再说,朱友贞是我的弟弟,看在我的面上,你就饶他这一次,给朱家留些体面,也给你留些‘仁德’的名声。”

徐天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恳求,还有一丝担忧。

他知道,清珞说的是对的。他当年在淮南起兵,就是因为看不惯藩镇的残暴,看不惯百姓受苦,他想统一天下,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想做一个“暴君”。

“还有,”朱清珞见他脸色稍霁,继续劝道,“禅让总比强攻来得名正言顺。若你强攻汴梁,天下人会说你‘恃强凌弱’;可若友贞主动禅让,天下人会说你‘顺应天命’,那些还在观望的藩镇,也会主动归顺。大王志在天下,当以‘仁德’服人,不是以‘残暴’吓人。”

徐天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你说得对,是孤冲动了。只是委屈你了,让你在宫里担惊受怕,还要回来劝我。”

“为了大王,为了天下百姓,我不委屈。”朱清珞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那心跳让她觉得安心。

徐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满是感动。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清珞的陪伴和提醒。若不是她,他恐怕早就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暴君。

良久,徐天松开朱清珞,对着帐外喊道:“杜仲!李莽!进来!”

两人再次进入大帐,见徐天的怒气已经消了,都松了口气。徐天坐在帐中的主位上,沉声道:“李莽,你率大军入城,接管汴梁的城防,维护市井的治安。记住,若有吴军士兵趁乱劫掠、欺压百姓,立斩不赦!还要张贴安民告示,告诉百姓,吴军入城,秋毫无犯,他们照常生活即可。”

李莽躬身领命:“末将领命!定不辱使命!”

徐天又看向杜仲:“杜仲,你率铁签都接管皇宫,保护朱友贞和宫中宗室、嫔妃的安全,不得有误!告诉朱友贞,本王答应他‘主动禅让’的请求,明日会派张相、高尚书来与他商议禅让大典的具体事宜。”

杜仲也躬身领命:“末将领命!”

两人退出大帐后,徐天又唤来谋士张文,徐天把禅让的事告诉了他,张文听后,大喜过望:“大王,此乃天赐良机!禅让之后,大王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天下百姓都会归顺!”

徐天点点头,说道:“张文,你速去请张相、高尚书来见我,我们要商议禅让大典的事宜。还有,你派人去安抚汴梁的旧臣,告诉他们,只要归顺,皆保留原职,有功者还可升迁。”

张文领命而去。不多时,使相张谏、户部尚书高郁便来到了中军大帐。张谏身着绯色官袍,手持笏板:高郁身材微胖,穿着青色官袍,掌管着吴国的财政,是徐天的得力助手。

两人听说徐天要接受朱友贞的禅让,都大喜过望。张谏说:“大王,禅让大典一定要办得隆重庄严,这样才能彰显‘天命所归’。臣建议,大典定在三日后的南郊圜丘举行,那里是大梁皇帝祭天的地方,在那里禅让,才算‘顺应天命’。”

高郁也补充道:“臣立即去准备大典所需的事宜修缮圜丘的台阶,备好祭天用的牺牲、玉帛,制定大典的流程,还要邀请中原的藩镇节度使观礼,让他们亲眼见证大王继承大统,这样他们才会归顺。”

徐天颔首:“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入城之后,你们要先安抚百姓,整顿秩序,待一切就绪,孤再正式入城。还有,高郁,你要尽快制定中原的赋税政策,要轻徭薄赋,让百姓感受到吴国的‘仁德’。”

张谏和高郁连忙领命,退出大帐,各自准备去了。

帐内只剩下徐天和朱清珞两人。

朱清珞看着徐天,微笑着说:“大王如今越发有天子气度了。”

徐天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只因有你在身边提醒。若非你劝阻,孤险些酿成大错,失去民心。”

朱清珞摇摇头:“大王本就心怀百姓,只是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再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帐外的阳光透过帘幕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当日午后,李莽率领吴军有序入城。士兵们身着黑色的冷锻甲,手持长枪,步伐整齐,沿着朱雀大街行进。

百姓们起初都关着门,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见士兵们只是巡逻,没有劫掠,也没有欺压百姓,渐渐放下心来。

有个卖胡饼的小贩,大着胆子打开门,喊了一声:“士兵大哥,要吃胡饼吗?热乎的!”

一个吴军的小校走过去,笑着说:“多谢老丈,我们有军粮,不用了。”说完,还对着小贩拱了拱手。

小贩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连忙拿起几个胡饼递过去:“士兵大哥,拿着吧,不要钱,就当是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小校推辞不过,只好接过胡饼,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小贩:“老丈,我们大王说了,不能拿百姓的东西不给钱。这钱您拿着。”

小贩拿着铜钱,看着士兵们远去的背影,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对着街坊邻居喊道:“吴军是好军队!他们不抢东西,还付钱!”

百姓们听了,都纷纷打开门,有的端着茶水,有的拿着点心,递给巡逻的士兵。

士兵们一一道谢,有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有的则婉拒了点心,说“有军粮”。汴梁的街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这热闹里,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安心。

皇宫里,杜仲率领铁签都接管了防务。

他亲自来到养心殿,见朱友贞正坐在御座上发呆,便上前躬身说道:“吴国亲军都指挥使杜仲,参见大梁陛下。我王有令,保护陛下及宫中宗室的安全,直至禅让大典。”

朱友贞看着杜仲,心中有些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说:“有劳杜将军。”

杜仲又说:“我王还说,明日会派张相、高尚书来与陛下商议禅让大典的事宜,请陛下安心。”

朱友贞点点头,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徐天这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不用做“亡国之君”了。

接下来的三天,汴梁城一片忙碌。

张谏和高郁率领礼部的官员,忙着修缮南郊的圜丘——把破损的台阶修补好,在圜丘周围插上五色旌旗,备好祭天用的牛羊、玉帛;李莽率领天武军巡查市井,处理了几个趁乱偷窃的小贼,百姓们更加安定;杜仲则在皇宫里训练士兵,确保禅让大典时的安全。

朱友贞也没闲着,他亲笔写下了禅让诏书。

诏书里,他写了“朕以薄德,承大统于乱世,今吴王天纵圣明,抚有淮南,百姓归心,朕愿效法尧舜,禅位于吴王,以安天下”,还写了“愿吴王善待百姓,使天下无战火,使黎民得安乐”。写完后,他把诏书交给李公公,让他好好保管,等大典那天再交给徐天。

他还安抚了宫里的嫔妃和宗室。

他对嫔妃们说,禅让之后,她们会被安置在江南的行宫,生活无忧;他对宗室们说,徐天会保留他们的爵位,让他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嫔妃和宗室们虽然心中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反对,他们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禅让大典的前一夜,徐天和朱清珞并肩站在大营的高坡上,远望汴梁城。

夜色中的汴梁,灯火万家,有的百姓家挂起了红灯笼,像是在庆祝;远处皇宫的灯火更是明亮,仿佛在迎接新的主人。

“明日之后,天下格局将定。”徐天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感慨。他想起当年起兵时,身边只有几百个兄弟,如今却要统一天下,成为新的天子,这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朱清珞依偎在他的身边,轻声说:“愿大王开创太平盛世,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她想起这些年见过的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人,心中满是期盼,期盼明日之后,天下能真的太平,百姓能真的安居乐业。

徐天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这盛世,有你一半功劳。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暴君,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朱清珞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大王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处理后宫之事,让你无后顾之忧,专心治理天下。”

徐天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满是温暖。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夫妻二人站在高坡上,望着汴梁的灯火,沉默了良久。夜色中,偶尔传来几声士兵的咳嗽声,还有远处汴水的流水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徐天突然说:“清珞,明日禅让之后,我们定都汴梁吧。这里是中原的腹地,交通便利,百姓众多,适合做都城。”

朱清珞点点头:“好,听大王的。只是,汴梁的皇宫要修缮一下,有些地方都破旧了。还有,我们要在汴梁设立太学,培养人才,这样才能更好地治理天下。”

“嗯。”徐天应道,“我还想派使者去见河东的李存勖、蜀地的王建,让他们归顺。若他们归顺,可保留藩镇之位;若反抗,便率军征讨。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朱清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大王心怀天下,定能实现天下一统。”

夜色渐深,汴梁的灯火渐渐稀疏。徐天和朱清珞转身走下高坡,回到中军大帐。帐内的灯火明亮,案几上放着张谏送来的禅让大典流程,还有高郁送来的中原赋税政策草案。

徐天坐在案前,拿起流程看了起来,朱清珞则站在他身边,帮他整理着案上的文书。帐内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乱世即将终结,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而这一切,都始于明日那场在南郊圜丘举行的禅让大典。徐天看着案上的流程,又看了看身边的朱清珞,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他仿佛看到了明日大典的盛况,看到了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看到了天下一统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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