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雅集分韵，各谱新篇
晨露还挂在院角的月季花瓣上时，林羽已经蹲在石榴树下摆弄他那套新做的木工工具。刨子“沙沙”蹭过木料，卷起的木花像朵小小的云，落在他沾着木屑的裤腿上。
“又在瞎琢磨啥？”周晓芸端着个青瓷碗从屋里出来，碗里盛着刚晾好的绿豆汤，“张婶说你半夜就爬起来叮叮当当地敲，吵得她家鸡都早叫了半个时辰。”
林羽抬头嘿嘿笑，手里举着块打磨得光滑的梨木：“给文心兰老师做个笔架，你看这纹路，像不像流水？她写书法时，笔往这儿一搁，多应景。”
周晓芸凑过去看，梨木上的纹路果然蜿蜒如溪，被他用细砂纸磨得泛着温润的光：“是挺好看，就是这手艺……跟村里王木匠比还差着点。”嘴上说着，却伸手拂去他肩上的木屑，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脖颈，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手。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文心兰拎着个长条形的木盒走进来，盒里装着她新写的蝇头小楷。“林羽小友，听说你要给我做笔架？”她笑着把木盒放在石桌上，“刚写了篇《兰亭集序》，正缺个趁手的笔架呢。”
林羽赶紧把梨木笔架递过去：“文老师您看看，不合适我再改。”
文心兰拿起笔架，指尖轻抚过木纹，眼里泛起笑意：“这纹路配‘曲水流觞’的意境正好。我那套紫毫笔，总算有地方歇脚了。”她打开木盒，宣纸上的小楷细如蚊足，却笔笔有力，“你若不嫌弃，我把这字送你，裱起来挂在书房正好。”
周晓芸在旁打趣：“文老师这字，市里书画展都抢着要，林羽你可赚大了。”
正热闹着，颜彩云背着画夹来了，帆布画夹上还沾着点颜料。“老远就听见笑声，”她打开画夹，里面是幅刚画的荷塘图，粉白的荷花映着碧叶，露珠滚在叶尖，像要滴下来似的，“给绿绮罗老师画的荷，她不是总说园子里的荷花开得短吗？画下来，能看一整年。”
“这荷叶的脉络都跟真的一样！”林羽凑过去，指着画里一只停在莲蓬上的蜻蜓，“连翅膀上的纹路都画出来了，颜老师您这手艺，不去开画展可惜了。”
颜彩云笑：“哪比得上你这巧手，听说要给苏芷若老师做个诗卷盒？”
提到苏芷若，林羽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她那诗稿总散着，我找了块樟木，打算做个带锁的盒子，防潮还防蛀。”他转身往柴房跑，“我去拿木料，您等我会儿！”
周晓芸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给颜彩云倒了杯绿豆汤：“他就这样，一琢磨起手工就没头没脑的。对了，苏老师最近又填了新词？”
“填了首《鹧鸪天》，说要刻在你做的木盒上呢。”颜彩云喝着汤，“她那字娟秀，刻出来肯定好看。”
说话间，苏芷若提着个蓝布包袱来了，里面裹着她新抄的诗卷。“刚听说林羽要给我做诗盒，”她眉眼弯弯，“我把去年的秋词都整理出来了，正好放进去。”她打开包袱，泛黄的宣纸上，“梧桐叶落，桂子香浮”几个字清秀雅致，像沾着露水。
林羽抱着樟木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把刻刀：“苏老师您看这木料行不？樟木味儿能驱虫。”
苏芷若摸了摸木料：“正好，我那诗稿最怕虫蛀。对了，我在诗卷末尾留了块空白，等你把盒子做好，题句‘木盒藏诗，岁月留香’可好？”
“好！”林羽眼睛一亮，“我这就刻上去！”
院门口又热闹起来，杜康宁扛着个酒坛进来，坛口封着红布，还没靠近就闻到股醇厚的酒香。“给林羽的，”他把酒坛往石桌上一放，“新酿的桂花酒，埋在梅树下三个月了，给金针李老师做苏绣时当浆糊调颜料，色儿正。”
周晓芸赶紧接过酒坛：“杜老师这手艺，比酒馆的老掌柜还地道。前阵子李老师还念叨，说苏绣的丝线得用酒浆浸过才韧，这下可算有了。”
杜康宁哈哈笑：“她上次帮我绣的酒囊，现在还挂在酒馆墙上当招牌呢，得好好谢她。”
话音刚落，蓝采薇抱着束刚剪的茉莉进来，白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给云香凝老师的，”她把花递给周晓芸，“她调香时最爱加茉莉，说这味儿最清透。刚摘的，还鲜着呢。”
“我帮你插在瓷瓶里，”周晓芸接过花，“云老师昨天还说，新收的沉香缺了点清味，加这茉莉正好。”
正忙得团团转，金针李提着个竹篮来了，里面装着她刚绣好的帕子，帕角上绣着只振翅的蝴蝶，翅尖的金线闪着细光。“给石玲珑老师的，”她笑着说，“她刻印章总伤着手，用这帕子擦手正好，软和。”
林羽举着刚刻了一半的诗盒凑过来：“李老师您看这花纹，刻得还行不？”
金针李凑近看了看：“线条再柔点就好了，配苏老师的诗，得像流水似的才顺。”
说话间，云香凝提着个香炉走进来，炉里燃着新调的香，清苦中带着点甜，像雨后的竹林。“给程蝶衣老师的，”她把香炉放在桌上，“她排《牡丹亭》时，后台总要点香定神，这‘游园香’最配杜丽娘的心境。”
绿绮罗也来了，手里捧着盆刚扦插的绿萝，叶片嫩得能掐出水。“给弈秋月老师的，”她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她总在棋盘旁久坐，放盆绿萝养眼，还能挡挡阳光。”
石玲珑背着个工具箱进门时，林羽正给樟木盒抛光。“给珍宝朱老师刻的印石我带来了，”她打开箱子，里面躺着块莹白的寿山石，“她上次说缺块刻闲章的料子，这石性稳，不容易崩。”
程蝶衣穿着件月白戏服走进来，水袖一扬，露出腕上戴着的玉镯：“给弈秋月老师带了副新的棋谱，是我外祖父当年手抄的，里面藏着几手险招，保管她下棋时能用着。”
弈秋月提着个竹编棋篓子，里面装着副新做的云子：“给珍宝朱老师的，她收藏的古棋少了颗白子，我找工匠配了颗，纹路都仿得一样。”
最后来的是珍宝朱，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温润的玉佩，雕着朵含苞的玉兰。“给程蝶衣老师的，”她笑着说，“上次她演《洛神赋》，缺块配戏服的玉佩，这玉暖，贴身穿正好。”
院子里顿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梨木笔架配着蝇头小楷，荷塘画卷衬着新剪茉莉，樟木诗盒刻着娟秀词句，桂花酒坛挨着苏绣帕子，青瓷香炉飘着清雅香息，绿萝盆栽守着古旧棋谱，寿山石旁摆着温润玉佩……林羽看着这满院的热闹，忽然挠挠头笑了。
周晓芸递给他碗绿豆汤：“傻乐啥呢？”
“觉得……”林羽喝了口汤，甜丝丝的，“这日子跟文老师的字似的，一笔一划都透着劲儿，又跟颜老师的画似的，处处都好看。”
文心兰听了直笑：“这孩子，夸人都带着股木头味儿。”
颜彩云接话：“木头味儿才好呢，踏实。”
苏芷若轻轻念起刚填的词：“柴门敞，雅集忙，一针一线总关情……”
夕阳把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铜铃声偶尔响一两下，混着桂花酒香、茉莉花香、墨香、木头香，像支没谱的歌，在风里飘得很远。林羽低头继续打磨手里的樟木盒，刻刀划过木料的“沙沙”声，像在给这歌打拍子，一下，又一下，甜得人心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