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繁华的街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冬日苍白冷淡的阳光,勾勒出一座现代化都市冰冷而高效的轮廓。车内,林羽靠在后座,双目微闭,仿佛在假寐,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抿起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副驾驶座上,秦悦正用流利的韩语与电话那头确认着下午的行程安排,声音平稳,语调专业,听不出丝毫异常。但她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哪怕一丝眼神的交汇,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坚冰铸就的铠甲严密地包裹起来,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那冰冷的气息,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林羽的神经。昨晚那荒唐而真实的碎片,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羞愧与自我厌恶。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渣男。
林家沟子里,还有林晓和苏婉清那两个单纯美好的女孩,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她们分享着他的成功,担忧着他的劳累,用最纯粹的感情系挂着他。可他呢?先是与苏瑶发生了那次意外,那尚未理清、如鲠在喉的尴尬还悬而未决,如今竟然又……又和秦悦……
苏瑶是林晓的母亲,是他自幼相识的长辈,是集团元老。 秦悦是母亲的同学挚友,是看着他长大的阿姨,是集团肱股之臣。
这两个女人,在他的人生和事业中,都扮演着极其重要且特殊的角色。她们不是那些可以轻易用金钱或权力打发的莺莺燕燕。她们有尊严,有地位,有与他家庭盘根错节的情谊纽带。
而他,却接连两次,在酒精的麻痹下,做出了如此逾越底线、不可饶恕的荒唐行径!
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意外”或“酒后失德”可以解释的了。这简直像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深植于他本性之中的劣根性突然爆发了出来。他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那个平日里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林羽,难道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管不住下半身、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吗?
该如何面对? 如何面对林晓和苏婉清那双清澈信任的眼睛?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享受她们纯粹的爱恋? 如何面对苏瑶?那件事尚未有个了结,彼此间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现在又添了这新的一笔乱账! 如何面对秦悦?看她此刻这副冰冷决绝、划清界限的模样,恐怕连最基本的共事都难以维系了吧?母亲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又如何……面对他自己?这种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我否定,几乎要将他吞噬。
商业上的纵横捭阖,他可以冷静分析,精准布局,一步步将对手逼入绝境。可这情感上的烂摊子,却像一团被猫玩弄得乱七八糟的毛线,越扯越乱,根本找不到线头,只剩下无尽的烦躁和无力感。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冲动,想立刻抛下韩国的一切,逃回林家沟子,躲进那方安静的院落,仿佛只要看不见这些人,这些事就不存在一样。但他知道,他不能。他是林氏文娱的掌舵人,“偷家计划”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无数人指望着他。他无处可逃。
车子抵达KbS总部大楼。秦悦率先下车,动作利落,没有一丝迟疑,仿佛他只是需要对接工作的上司。她替他拉开车门,语气公式化:“林董,到了。”
林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努力恢复平日里那副淡漠平静的表情,走下车。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他展现出了惊人的专业素养。与KbS台长谈笑风生,针对后续合作条款据理力争,思维清晰,反应敏捷,仿佛那个被内心煎熬折磨得几乎崩溃的人是另一个存在。
只有坐在他侧后方的秦悦,或许能从他偶尔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节,或是那比平时更加深邃、却缺乏焦点的眼神中,窥见一丝他正在竭力压抑的巨大波澜。
会议结束,双方握手言欢。坐回车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
林羽看着窗外,忽然极其疲惫地开口,声音低哑:“秦姨……我……”
“林董。”秦悦立刻打断他,声音冷硬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工作时间,请称呼职务。另外,昨晚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希望您能遵守约定,彻底忘记。这对我,对您,对集团,对林姐,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锁,将他所有试图道歉、忏悔的言辞,彻底封死。
林羽闭上了嘴,心头一片冰凉。
他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或许就再也无法真正弥合了。 progress 在韩国的商业版图仍在高歌猛进,但其核心的内心世界,却已因自己酿下的苦酒,而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与困境之中。四份情感,四重关系,像四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前路茫茫,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茫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