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时间，反正去公司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到四川路上的德意志电报局，给远在安徽整备军队的张伯伯发了个简短的电报。
问候了伯母身体，感谢他派秘书参加了自己父亲葬礼，最后提了一嘴自己已经入职礼和洋行。聪明人不用说透，懂的都懂。
话说回来，发电报是真的贵，五分钱一个字，不到四十个字就花了两块钱。
等了一个多小时，对面回电就三个字：已知晓。
“擦，军队的电台又不花钱，惜字如金个屁啊！”
不过张伯伯的态度刘华强早已猜到，毕竟刘华强去礼和洋行，就是张世伯的意思。
自己小的时候见过这位大胡子司令很多次，他父亲还带着他去过韶关隘子镇，给张世伯母亲祝寿。
可以说这位北伐名将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刘华强子承父业，也是张世伯的希望看到的。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刘华强肯定会按照自己的本意，找一家药企入职，才不会当什么军火掮客。
“没办法啊！人家北伐之前就是第四军司令了，结束时更是升任第四方面军总指挥。我肯定要抱紧这条大腿了，任何时候都是渠道为王嘛！”
有了这份三个字的回电，去到礼和洋行就没人会说他迟到。
业务员吗，最重要的就是跑客户、拉关系了，拉不到客户，你就算天天按时打卡，人家也鸟你。
师傅许文轩仔细打量变高变帅的刘华强，这小伙子一天不见就大变样。看的刘华强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慌忙解释道：“师傅，我觉得德意志的巡洋舰在华夏没什么销路，我还是想把精力放在陆军武器上！”
许文轩微微颔首：“说的不错，国府明年的军事预算，陆军占比超过六成，空军占比三成五，剩下的不足五个百分点才是属于海军的！”
刘华强瞪大眼睛：“明年的预算，您是从……”问到一半就住嘴了，师傅能在外滩混十几年不翻船，在高层肯定有自己的关系。
别以为自己老爹有靠山，说不定在自己师父的面前是小巫见大巫。
选文轩说道：“我自己确实有些关系，但是更精确的数字，是从军事顾问团那里得来的！”
“原来如此！”
“金陵方面认为五个齐装满员德械师就能保住首府，十个就能守住江浙沪，要是有二十个德械师，不仅能掐死日本人的野心，各地的军头、陕北的红党也都不在话下！所以，未来几年的预算，都会陆军空军倾斜！”
“我知道，【攘外必先安内】嘛！”
“孺子可教！”
说完许文轩看着这份回电，问道：“决定了？”
刘华强坚定点头：“是的，既然国府最高层都选择德国货，说明德意志的军工确实能打，我没有理由让张伯伯放弃德国货。”
许文轩笑道：“我听闻蒋澹宁为了学军事，先留学日本，再跑去德意志，最后得出日本的陆军在德军面前不堪一击的结论；我许文轩在外滩十几年也不是瞎胡搞，先后在英吉利、法兰西、比利时几家洋行做过买办，最后得出结论，其他国家的军械，在德械面前，都是渣渣！”
刘华强内心一顿吐槽：自己师傅要是在后世，肯定是一德粉。
“好好维护你这条线，华夏的国防军，不能仅仅只靠那几个师！”
老炮和菜鸟差别就在这，人家知道你的所有底牌，他的渠道你根本摸不到。刘华强老爹去的太急，也没想到儿子会走上自己的老路，根本没告诉过刘华强，这位许叔叔是吃那一路的。
又和师父聊了几句，眼看就到了饭点。许文轩约了洋人吃西餐，刘华强惦记着自己的【鲤鱼焙面】，就此分别。
已经知道怎么走，就慢悠悠的溜达着去面馆。
要不就说洋婆子开放，这一路上有四五个白女人走到他面前，用英语、法语、俄语和他打招呼。
要不是狐臭味混着香水让他反胃，刘华强还真不介意开开洋荤。他是真的想不通，那些嫁给洋人的华夏女人，是怎么混过去的？真是饿极了什么都吃？一股子腥膻，也能张得开嘴！国内的小鲜肉、帅大叔吃着不香吗？
“先生您来了，您稍等，菜马上就好！”
刘华强一看，不是早上那个伙计。
“小四呢？”
伙计轻声道：“小四被叫去巡捕房问话了！”
刘华强一愣。
这名伙计靠近刘华强小声道：“昨天揍小四的那个日本人，一家五口都失踪了！老板和小四晌午头就被叫走了！”
“不碍事吧！”
伙计摇摇头：“估计没啥大事，咱们老板已经托人打听过了，那家人像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专门把老婆孩子接过来，来了个卷包烩，跑了！”
刘华强化身吃瓜群众：“详细说说！”
这名叫做小五的伙计站的更近一些，凑在刘华强耳边：“我们老板其实和法租界巡捕房有点关系，所以才能在这藏龙卧虎的外滩，开这么大一家面馆！”
“嗯嗯嗯，不是猛龙不过江！”
“平时，除了洋人之外，不管黑的白的都给咱们老板三份薄面，所以街面上一直风平浪静，我们也和气生财！”
“嗯嗯嗯，和气生财好！”
“可惜小鬼子越来越嚣张了，几乎把沪上街面上做生意的华夏人都欺负了个遍！”
“太坏了！”
刘华强师从于谦，不管逗哏是什么身份，一旦进入角色，就绝对不能让话撂地上。
“也是巧了，昨天那一家小鬼子，欺负咱店里的小四，又讹了老板二十大洋！”
“不是十个大洋吗？”
“哦，那是我是我记错了！”小伙计没想到刘华强还是考据党，下边的故事再也不敢夸张了。
“你继续说，后来呢？”
小伙计又来劲了，说道：“那个小鬼子是个满铁派到沪上的理事，在沪上都住了小半年了，据说前两天满铁给他汇了不少钱，让他和沪上铁路局谈什么业务！约的是今天一早，铁路局等到快十点还不见人，这才打电话过去问问，谁知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嗯，确实打不通电话，它家电线、电话机都被拆下来了，在空间【二手物资】区域里漂着呢！
“原来如此！那怎么会叫你们家老板、伙计都过去问话！”
“嗨，满铁那边非说是绑架，有嫌疑的人都被抓去巡捕房了。可是咱华夏人都看得出来。那一家都是王八蛋，早就计划好的！”
“怎么说？”
“您是没看见啊！巡捕去他家一瞅，里边别说家具、日用品了，就连地板、吊灯、瓷砖这些东西，都被一块一块撬走了，整栋房子就一毛坯房！”
“这样啊！”
“是啊！您说哪家土匪是这样绑架的？”
“没有，这不就一卷包烩吗！”
“谁说不是啊！”
刘华强没想到，他按照前世网络小说的套路打扫战场，会给外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
“巡捕房那边早就不想管了，巡长们都说这是携款私逃，要不然不会那么巧一家人都消失，现场还打扫的那么干净！”
“有道理！要真是绑架，怎么也得留下一个传话要赎金的？它这肯定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跑了！”
伙计深表赞同道：“不止！就连他们家的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仆也消失了！”
“嘿，这小鬼子还挺仗义，没有扔下他们当替死鬼！”
“这不，巡长们都说不如去查查码头车站，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家子！”
“巡长说的对啊，赶紧发海捕文书，说不定还能把人追回来！”
伙计摇摇头：“您忘了，这家男人就是满铁的，人家在铁路上混了半辈子，肯定找好退路了！说不定还有人接应，搞不好现在都出国个屁了的！”
刘华强抠了抠鼻子想着：按照水流的速度，一家人差不多被冲到了公海，也算出国了吧！
“小五，上菜！”
“得嘞！”
没一会小五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没有鲤鱼焙面，倒是有四个小碗。
“这是……”
冯头亲自端着一个大托盘，给刘华强上菜。
“【鲤鱼焙面】延津做法！”
终于见到实物了，挂糊油炸的大鲤鱼，上面浇上红彤彤的，浓稠似蜜的料汁，边上是炸的金黄焦脆的面条。
“这四个配菜是？”刘华强指着四个小碗。
“这是梅菜扣肉、扣排骨、扣鸡腿，还有一个面筋！恁先吃着，灶上还有个酸辣肚丝汤！”
“冯头辛苦了，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点！”
“恁吃，恁吃，这会该上人了，俺进去了！小五，端汤去！”
刘华强没想到，在沪上外滩附近一个绍兴老板开的面馆里，吃到了一桌子中原厨子做的硬菜，给他这个徐州人端茶倒水的小五子还是河北人。
真是一桌吃遍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