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温热而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幽兰香气，还有极细微的、属于硝烟和金属的味道。
林默的意识从那片破碎的创世之光中抽离，重新被拉回到坚实的“现实”里。他甚至能感觉到，几缕冰凉的发丝，正随着怀中人急促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他僵硬地抬起手，有些迟疑地，落在了那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微微颤抖的背脊上。
“林默！”
顾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哭腔，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总是覆着一层冰霜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慌与后怕，眼角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让她那双锐利的眼眸，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我跟妹妹都快担心死了！”
三天三夜？
林默的脑子还有些发懵。那场横跨了无数星河，从崛起到弑神，仿佛持续了数个世纪的宏大史诗，原来，只是他的一场梦？
不，不是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眉心深处，那颗名为【轮回】的世界之心正在缓缓搏动，与他灵魂中一个全新的、名为【世界观架构师】的印记，遥相呼应。那九百万次轮回的记忆，那场最终试炼的感悟，都化作了最纯粹的知识，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默哥哥！”
另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软糯的声音响起。顾念秋也挤了过来，两只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漂亮的大眼睛红得像兔子，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你吓死我了……我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都不醒……”
看着眼前这两个为自己担忧不已的女孩，林默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那场精神试炼中，波澜壮阔的星海霸业，手握规则的无上权柄，在这一刻，都不及眼前这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关切来得重要。
“我没事。”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姐妹俩的搀扶下，他回到了舰长席。小序的几何体上，数据流温和地闪烁着，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稳定。
“一个梦，能让你昏迷三天？”顾知夏显然不信，她一边检查着维生系统的读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语气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犀利，“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默沉默了片刻。
他该怎么解释？告诉她们，自己刚刚在精神世界里，经历了九百万次从零开始的残酷人生，在无数次的死亡与新生中，磨砺出了足以弑神的意志？再告诉她们，她们俩在那场最终的“未来预演”里，也曾与他并肩作战，成为了站在宇宙之巅的“神话”？
这太离奇，也太沉重。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
“获取【轮回世界之心】，需要通过它的考验。”他看着舷窗外那片熟悉的、死寂的星空，“它为我构建了一个精神世界，一场……关于‘我们’的未来的终极模拟。我在里面，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没有说九百万次轮回，只用了“很长”这个模糊的词。
但顾知夏何其敏锐，她捕捉到了林默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那种眼神，仿佛看透了无数的生离死别，背负了难以想象的重量。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揪。
“所以，你在‘梦’里，都干了些什么？”她换了个问题，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干了什么？”林幕的思绪有些飘远，“一开始，只是挣扎求生。后来，是建立势力，对抗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再后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念秋的身上。
“再后来，念秋成了全宇宙最厉害的厨师。她做出的菜，能让舰队在绝境中获得‘好运’，能让濒死的战士重燃‘希望’。”
顾念秋的小嘴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林默又看向顾知夏。
“而你，成了最强的‘剑’。你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战甲，一剑挥出，能斩断法则，撕裂星河。整个舰队，都以你为锋。”
顾知夏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林默的描述，竟让她感觉自己的剑道瓶颈，都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松动。那画面，真实得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成为的模样。
“那……默哥哥你呢？”顾念秋忍不住追问。
“我？”林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我还是船长。只是那个时候，我多了一个能力，可以……嗯，给这个世界，打上一些奇怪的‘补丁’。”
“比如，让战舰的残骸，也能提供‘祝福’。让本该是敌人的战俘，也能为了‘赎罪’而为我们作战。”
这番话，让姐妹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默描述的那个未来，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一个厨师的菜肴决定战争走向，一个剑客的锋芒斩断宿命，一个船长的“补丁”改变世界规则。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只有疯子才能构想出来的，最壮丽的史诗。
而这个人，刚刚就坐在她们面前，告诉她们，他亲身经历了一遍。
“都过去了。”林默结束了这个话题。那场试炼的重量，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他也不想让她们为那份虚幻的沉重而担忧。
“默哥哥，你肯定饿坏了！”顾念秋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立刻像是上紧了发条的兔子，转身就往厨房跑，“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不对，再加一个松鼠鳜鱼！还有佛跳墙！”
看着她那充满活力的背影，舰桥内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冲淡了许多。
顾知夏走到林默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她收回手，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关心，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语调，“你说的那个新能力，‘打补丁’的那个，现在还能用吗？”
“它现在叫【故事编辑器】。”
林默闭上眼，心神沉入意识深处。一个前所未见的、半透明的界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界面极其简洁，只有一个输入框，和下方一行小字说明：【为万物撰写属于它的故事，用过去定义现在，用现在创造未来。注：故事必须逻辑自洽，且符合世界观基本法。修改幅度越大，消耗的精神力越多。】
他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水杯上。
【目标：普通的军用合成水杯。】
【可编辑节点：‘起源’、‘经历’、‘属性’……】
林默心念一动，在“属性”一栏里，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句话：【它曾被一位喜欢热饮的舰长长期使用，因此获得了‘保温’的特性。】
几乎是在他完成“撰写”的瞬间，他感到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被抽走。而他手中的水杯，那冰冷的金属杯壁，竟真的开始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真的可以！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改变，但这种直接从“设定”层面去修改现实的能力，简直就是神才能拥有的权柄！
看到林默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讶，顾知夏便知道，他成功了。
“看来，这次昏迷，也不全是坏事。”她抱着手臂，靠在控制台旁，目光转向深邃的宇宙，“既然我们已经集齐了所有的世界之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联系蓝悦吗？”
蓝悦。
这个名字，让林默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现实世界”里，蓝悦一直是那个神秘的、高高在上的“游戏Gm”，是他们的引导者，甚至是盟友。
可在【轮回世界之心】的最终试炼中，她却化身为了那个追求“绝对完美”与“永恒静止”的最终boSS，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
为什么同一个存在，会有如此截然相反的两面？
是【轮回世界之心】为了考验他，刻意扭曲了蓝悦的形象？还是说，那个作为最终boSS的蓝悦，才是她真正的本质？
那个在试炼最后，对自己露出满意微笑，仿佛期待着被“击败”的蓝悦；和这个在现实中，引导他们一步步搜集世界之心，仿佛在下一盘大棋的蓝悦，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小序，尝试连接蓝悦的秘密通讯频道。”林默下达了指令。
【指令收到。】小序的几何体上，数据流开始飞速闪动，【正在尝试建立加密链接……链接失败。】
【正在尝试通过‘天灾网络’进行泛宇宙广播呼叫……呼叫失败。】
【正在切换至更高权限的‘世界之心’内部网络进行搜索……】
数秒后，小序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脊背发凉的结果。
【搜索完成。根据全宇宙网络协议、因果律信标、以及已知的空间坐标进行综合检索……查无此人。】
【蓝悦，这个存在，仿佛从未在这个宇宙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