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林默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呵呵……”
老鬼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刺耳的笑声，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又喝了一口那蓝色的酒。
“你们的船，很大吧？”
“很大，很强。”阎罗的电子音平静无波。
“但看上去，也很笨重。”
老鬼伸出一根枯瘦如骨节的手指，遥遥指向酒馆舷窗外那颗散发着无尽恐怖的紫色星球。
“看到那些‘风剪’了吗？”
“看到那些‘雷暴’了吗？”
“你们那艘漂亮的大家伙，只要敢靠近大气层，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撕成一堆比我这杯酒还要碎的废铁。”
他收回手指，用那只完好的独眼盯着林默，闪烁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狡猾与绝对自信。
“我卖的，不是地图。”
“我卖的，是命。”
“开价。”
林默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在命令一台机器。
老鬼缓缓伸出了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箱。”
“最高纯度的能量块。”
“或者，等值的、可以用来维修A-级曲率引擎的稀有合金。”
嘶——！
这个价格，让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拾荒者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而又血腥的光芒！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简直就是想把一头星空巨兽都给活活吞下去！
这是一笔足以让“避风港”所有拾荒团伙联合起来，发动一场血腥战争的巨额财富！
“雷龙”的驾驶舱内，顾知夏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银蓝色的机体表面，电光闪烁的频率都加快了几分。
这个老头，是在用自己的命，来试探他们的底线。
然而，林默的回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可以。”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平静得，仿佛在说“来一杯水”。
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
整个酒馆，死一般的寂静。
“……成交？”
老鬼那只独眼，也罕见地闪过了一丝浓重的诧异。
他本以为对方会暴怒，会用武力威胁，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这让他对这两台机甲背后的势力，有了更高的评估。
能如此轻易地拿出这笔财富的，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角色。
“不过。”
就在老鬼以为这笔天大的生意就此谈成时，林默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老鬼那只机械义眼中的红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了些许。
“交易，等我们安全出来之后，再进行。”
林默的声音，通过阎罗的扩音器传出，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句话，让整个酒馆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先付钱后拿货，这是宇宙间所有灰色地带里，颠扑不破的铁则。
林默提出的这个条件，无疑是在挑战“避风港”里所有亡命之徒的生存法则。
老鬼那张布满褶皱的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他微微眯起了那只完好的眼睛，浑浊的眼球里，透出一股审视的、锐利如刀的光。
“呵呵……年轻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喉管里硬挤出来的。
“在这‘避风港’，还从没有人敢跟我老鬼……赊账。”
周围那些屏息偷听的拾荒者们，脸上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狞笑。
这个狂妄的新人，彻底激怒了“老鬼”这条地头蛇。
“雷龙”驾驶舱内，顾知夏的指尖已经轻轻搭在了武器系统的启动按钮上。
机体表面，银蓝色的电弧开始发出“滋滋”的低鸣，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如同钢铁般冰冷的意志。
“阎罗”那台漆黑的魔神，缓缓地，抬起了它的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汇聚。
没有任何华丽的光影特效。
它只是简简单单地，五指张开，然后，对着旁边一张由整块高强度合金打造的、足有半米厚的吧台，虚虚一握。
嗡——
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来自空间法则本身的低鸣。
那个坚固无比的合金吧台，在一瞬间，就像一个被无形巨手攥住的易拉罐。
它以一种违反了所有物理常识的、诡异至极的方式，无声地，向内扭曲、坍缩！
最终，化作了一个直径不足半米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致密铁球！
整个过程，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死寂。
酒馆内，是彻彻底底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死寂。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球，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瞬间转变成了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力量的范畴了。
这是……神迹！
是他们这些在宇宙底层挣扎的蝼蚁，根本无法理解的、属于更高维度的力量！
老鬼那只端着酒杯的手，终于，控制不住地，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杯中那诡异的蓝色液体，漾起了一圈细密的涟漪。
他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此刻正以一种超负荷的频率疯狂闪烁，最终，只反馈回来一连串的【错误】和【无法理解】。
“你……”
他沙哑的喉咙里，只挤出了一个字。
“你的航道图，我要。”
林默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酒馆内回荡。
“你的命，我也要。”
“但你的命，不是我来取，而是你自己，把它安安稳稳地，留到我们回来交易的那一刻。”
“这是双赢，你拿到远超你想象的财富，我们拿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或者……”
“阎罗”那暗金色的瞳孔，缓缓转向老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物件。
“……你现在就死。”
“而我，会亲自从你的尸体和你的破船里，把你那份航道图，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