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室门口看了一眼,doro正抱着那块七彩石头,像只囤积坚果的松鼠一样,把它塞进一个由各种亮晶晶小玩意儿堆成的小山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确认她自得其乐后,我才收回目光,转身向洞口走去。
洞府外,弃云峰的山风比我想象的要柔和一些,带着草木与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
我站在洞口,俯瞰着下方云雾缭绕的青云宗。
一座座青瓦殿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群山之间,由蜿蜒的石阶小径连接,偶尔能看到几个身穿统一青色道袍的弟子御着微光,如飞鸟般在山峰间穿行,展现出与现代都市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的气息被完美地伪装成筑基初期的修士,连带着我的行动模式也变得“符合身份”起来,步伐不疾不徐,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下走去。
这弃云峰似乎是青云宗里最为偏僻冷清的山头,一路行来,几乎看不到人影。
山路两旁的古树苍劲有力,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其上,开着细碎的蓝色小花。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滋养着这里的每一寸生灵,让它们都显得比外界要更有生机。
我一边走,一边用身体感受着这套能量体系的运转方式,将它与我所熟知的内力、气血之力做着对比,圣人之躯的超凡悟性让我对这个世界的法则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越是往下,人烟便渐渐多了起来。
在一处宽阔的演武坪上,我看到数十名年轻弟子正在一名管事的带领下演练剑式。
剑光闪烁,呼喝声此起彼伏,但他们引动的灵力在我眼中却显得稚嫩而驳杂,连炼气期都算不上稳固。
我没有停留,目不斜视地从演武坪边缘走过,我这副“老迈”的筑基期客卿长老形象,并未引起这些年轻弟子的过多注意。
就在快要走下山腰,接近宗门主殿区域时,一阵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声从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传来,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放缓脚步,状似欣赏风景,实则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听觉上。
“师兄,你听说了吗?宗主今日召集了所有长老,好像就是在商议‘化神秘境’的事情!”
一个听起来颇为年轻兴奋的声音说道。
“早就传开了,”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回应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三年之后,秘境就会再次开启,这可是咱们南域修真界百年一度的盛事!”
“三年……”
最初那个声音里充满了向往,“要是我能在那之前突破到炼气后期,说不定就能争取到一个名额!哪怕只是跟在三大宗门的师兄们后面喝口汤,要是在里面随便捡到一株百年灵草,也够我们少奋斗几十年了!”
“你想得美,”第三个略带讥讽的声音插了进来。
“每次秘境开启,都是一场血雨腥风。就咱们青云宗这点实力,进去的和出来的能有几成?更别提三大宗门和那些魔道妖人了,我们就是去当垫脚石的。而且那秘境据说广袤无垠,开启了这么多次,被探索过的区域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危险重重,机缘哪是那么好碰的。”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不再关心。
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缓缓走过了凉亭,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三年。
这个时间点,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它给了我充足的准备时间,让我可以从容不迫地融入这个世界,学习此地的功法,甚至将这套修仙体系化为己用。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我的那些“同类”们,同样拥有三年的时间去布局,去结盟,去变得更强。
一场围绕着“化神秘境”的争夺,将在三年后正式拉开帷幕。
而青云宗,正如那名弟子所言,不过是这场盛宴中最不起眼的炮灰之一。
但这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掩护。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些顶尖势力时,谁又会注意到一个三流宗门里,名不见经传的客卿长老呢?
思绪电转间,一座古朴的九层木塔出现在我的视野尽头。
塔身呈暗红色,檐角挂着铜铃,在山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塔的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光幕,显然是有阵法守护。
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藏书阁。
我的目的地,到了。
我站在藏书阁前,抬头审视着这座古朴的九层木塔。
塔身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暗红色的木料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毫无腐朽之态,反而透着一股沉凝的韵味。
环绕着木塔的淡色光幕,便是守护此地的阵法,它如同一层无形的蛋壳,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我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温和却不容侵犯的力量,其能量波动远超普通的筑基期修士,大概是由数位金丹长老联手布下。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身那份源于无数次生死搏杀的锐利锋芒彻底收敛,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对外界不甚了解、刚刚出关的苦修之士。
随后,我迈步走向了藏书阁的大门。
就在我即将触碰到那层光幕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门旁的阴影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正靠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半眯着眼睛,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
然而,在他睁开眼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却从他那看似浑浊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他的修为同样是筑基期,但根基却比我路上看到的那些年轻弟子要扎实得多,灵力内敛,显然是常年浸淫于此,心如止水。
“来者何人?此乃宗门重地,闲人免入。”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我没有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了李青玄交给我的那枚客卿长老的令牌。
那是一块温润的青色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客”字,并蕴含着一丝李青玄独有的灵力印记,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我将玉牌递了过去。
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接过了玉牌。
他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坦然地与他对视,心神古井无波,体内的灵气循环依旧维持着那套模拟出来的、略显生涩的筑基初期轨迹。
数息之后,他才低下头,将一丝灵力探入玉牌之中,确认了真伪。
“原来是语长老,失敬了。”
他站起身,对着我微微拱了拱手,态度依旧平淡,但之前的锐利已经收敛,“客卿长老可随意出入一至三层。四层以上需宗主手谕。请便。”
说罢,他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木门,便又坐回了躺椅上,闭上眼睛,仿佛我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点点头,收回玉牌,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陈年书卷、墨香和干燥木料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藏书阁第一层的空间极为宽敞,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整齐排列,如同沉默的巨人。
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玉简、兽皮卷和线装古籍,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在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沉浮,整个空间显得庄严肃穆而又充满了历史的沉淀感。
这里异常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从远处的角落传来。
我看到有几名年轻弟子正盘坐在蒲团上,或手捧玉简贴于额头,或低头苦读古籍,神情专注。
我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自顾自地在书架间缓步穿行。
我的目标很明确,先从最基础的功法看起。
我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是如何从“炼气”这一步开始的,这对于我完善伪装,乃至未来真正学习此道,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快,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卷名为《青云吐纳诀》的竹简。
这是青云宗最基础的入门心法,几乎人手一份。
我拿起它,触手冰凉,上面还带着被人常年摩挲的温润感。
我没有急于用神念探查,而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像其他弟子一样盘膝坐下,将竹简摊开在膝上,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这个过程或许缓慢,却能让我更好地融入“修士”这个角色。
三年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从这一砖一瓦开始,构筑起我在这方世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