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doro的手,我们沿着那条古朴的青石板路向上走去。
石板被岁月磨蚀得光滑,边缘生着青苔,踩上去能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凉意。
山间的风带着竹叶的清香和不知名野花的甜味,拂过脸颊,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生命的精华,滋养着我的圣人之躯。
然而,这片祥和之下,我心中的警惕却未曾有半分松懈。铁砧的话语犹在耳边,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修仙世界,或许正是那些“工会”猎人最喜欢的狩猎场。
走了约莫一刻钟,山路豁然开朗,那座写着“青云宗”的牌坊近在眼前。
牌坊之下,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年轻弟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尚带几分青涩,神情中却透着一股久居山门的百无聊赖。
他的动作很慢,扫帚在地上拖拉,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此地空寂无人。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起初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但当他看清我和doro并非山中精怪,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他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将扫帚立在身旁,双手抱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尤其是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
我能感觉到他那微弱得如同萤火般的灵力在我身上扫过,试图探查我的底细。
然而,我的力量早已返璞归真,与天地相合,除非我主动显露,否则在这些初窥门径的修士眼中,我与一块路边的石头并无二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果不其然,那弟子在探查无果后,脸上的惊讶迅速转变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耐。
他下巴微扬,用一种驱赶山中野狗的语气开口道:
“此乃仙家清修之地,凡人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惊扰了仙长们的修行。”
他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与我们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我心中并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蝼蚁望象的无知,我已经见过太多。
在地球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异能者也是如此,总喜欢用他们那点可怜的力量来划分世界的等级。
我没有理会他的态度,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此地,可是招收新弟子?”
我的问题似乎让他更加不悦,他皱起了眉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招收弟子?就凭你?一个毫无灵根的凡夫俗子,也妄想叩仙门?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青云宗虽不是什么顶尖大派,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看你这年纪,骨骼早已定型,就算有天大的机缘,此生也与仙道无缘了。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就像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我身边的doro对他的凶恶态度感到十分不喜,往我身后缩了缩,小手抓紧了我的衣角。
我低头看了看doro,再抬眼看向那名弟子,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杀意倒不至于,为这么一只夏虫动怒,只会拉低我自己的格调。
但铁砧所说的“体系”与“情报”的重要性,让我意识到,有时候,适当的展露肌肉,远比温和的询问要有效率得多。
“也就是说,”我缓缓开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只要有足够的天赋,或是足够的力量,就能进去了,对么?”
我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空气中那股温润的灵气,似乎因为我这句话而凝滞了一瞬。
那名年轻弟子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手中的扫帚都险些握不住。
“天赋?力量?哈哈哈!”
他指着我,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一个凡人,跟我谈天赋?一个连一丝灵力都没有的废物,跟我谈力量?我告诉你,仙凡之别,有如天堑!你就算把这山门外的石头都搬空,也摸不到仙道的一根毫毛!”
他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刺耳而尖锐。我没有再与他争辩。
对于一只夏虫而言,你无法向它描述冰雪的模样,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冬天。
我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念,从我那早已与天地万物相融的圣人之躯中释放出来。
这并非灵力,也不是真气,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东西——“势”。
那是我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将S级、SS级巨兽的哀嚎与恐惧碾碎,将圣人的枯骨与意志熔炼后,沉淀在灵魂最深处的威压。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原本在山间轻快流淌的风停了,拂动竹叶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那名弟子刚刚扫成一堆的落叶,纹丝不动地静止在地面上。
空中飞过的几只山鸟,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尖叫着跌落进林中。
整片山门前的空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态,都被一股无形而绝对的力量彻底冻结。
空气中那温润的灵气,不再是滋养万物的甘泉,而是化作了凝固的琥珀,沉重、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名弟子的笑声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滑稽而扭曲的面具。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球中布满了血丝,瞳孔急剧收缩,倒映着我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面容。
他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也看不到任何术法的痕-迹,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了心脏,又被拖入了万丈深海之下。
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骼,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他想要呼吸,却发现肺部的空气早已被抽空。
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封死,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那点微末的道行,在这股源于生命位阶绝对碾压的“势”面前,就如同一只蚂蚁面对着倾覆而下的整片天空,除了被碾成齑粉,再无第二种可能。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灰色的道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瘦削身形。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扫帚也“哐当”一声摔在了旁边。
他想抬头看我,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铁块,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瞥着我那双淡漠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直到此刻,我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平静,却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如同九幽之下的神魔低语,清晰地敲击在他即将崩溃的灵魂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天赋和力量的问题了么?”
我的话音落下,那股笼罩天地的威压也随之收敛。空气重新开始流动,鸟儿再次鸣叫,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状。
但那名弟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道友!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