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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缓慢而沉重地覆盖了灰岩镇的天空。

星辉军三座营地的校场上,火把被精心布置在各个角落,火焰在微风中跳跃,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映在夯实的黄土地上,如同无数舞动的幽灵。

白日里体能训练留下的汗水早已被晚风吹干,只在粗布军服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但士兵们并未得到片刻喘息 —— 每日雷打不动的晚间集会,恰是一天中最关键的时刻。

点将台用青石砌成,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

易站在台中央,他没有穿着象征领主身份的丝绒长袍与银质铠甲,而是一身灰蓝色的星辉军制式作训服。

这套衣服的布料与普通士兵的并无二致,只是领口处用银线绣着一枚简化的星穹图案 —— 这是唯一的区别,却在无形中消解了阶级的隔阂。

火把的光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动,将那双深邃的眼眸映照得如同夜空下的寒潭。

“兄弟们!”

易的声音经过连日来在空旷场地的刻意练习,已能不借助任何魔法便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

他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日,我们不练队列,不拼刺刀,我们来谈谈心,说说我们为何站在这里,将来又要走向何方。”

台下数千名士兵鸦雀无声,数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点将台上的年轻领主。

经过近一个月的 “折磨”,他们眼中最初的怀疑与散漫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疲惫、条件反射般的服从,以及一丝被高强度训练意外激发出的锐气。

但更深层的东西 —— 那些能让他们在战场上甘愿为同伴挡刀的信念,那些能让他们在绝境中依然紧握武器的意志 —— 尚需精心引导。

校场边缘的阴影里,艾拉、阿肯和索林三位营长并肩而立。

艾拉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她的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金属护手与皮革剑鞘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作为皇家卫队出身的军官,她自幼接受的教育是 “士兵只需服从命令”,此刻看着易准备与士兵 “谈心”,秀眉微蹙间难掩困惑。

阿肯则抱着粗壮的胳膊,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 —— 在他看来,能打胜仗的军队才是好军队,说再多漂亮话不如多练几套杀招。

唯有索林,这位断臂的老兵凝视着易的背影,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 他见过太多因信念崩塌而溃散的队伍,深知易此刻所做之事的分量。

“我知道,很多人心里还在嘀咕。”

易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农夫审视自己的田地,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领主大人给粮给饷还给田,我们卖命就是了。搞这些站队列、向左转向右转,还有这晚上听讲的劳什子,有什么用?”

他刻意模仿着士兵们私下抱怨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北境特有的粗粝口音,“战场上,兽人的斧头砍过来,难道你跟它讲纪律?铁岩堡的杂碎杀过来,难道你跟他比谁喊报告声音大?”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轻笑,如同冰封的河面裂开细缝。

前排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忍不住咧开嘴,被身旁的老兵狠狠瞪了一眼才慌忙收敛。

这些话确实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 —— 来自冻土村的泰姆就是其中之一,他参军只为给妹妹挣够过冬的粮食,此刻正低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心里嘀咕:“可不是嘛,昨天练正步把脚磨破了,这要是在田里干活,早多收两捆麦子了。”

易敏锐地捕捉到士兵们情绪的松动,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钎般坚硬:“但我告诉你们,有用!而且有大用!”

“队列训练,磨掉的是你们身上的散漫气!” 他向前迈出一步,火把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

“让你们明白,你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一个人的力气再大,能大过一头猛犸象吗?不能!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听从同一个号令,动作整齐划一,就能像一堵移动的城墙,碾碎任何敌人!”

他指向校场左侧的器械区,那里立着一排用松木制成的假人:“昨天三营的刺杀训练,有人擅自加快突刺速度,结果不仅自己的木枪折断,还撞歪了旁边战友的武器。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给敌人送命!”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三营的士兵们纷纷看向那个闯祸的同伴。

那是个来自灰岩镇的铁匠学徒,此刻涨红了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索林适时地咳嗽一声,独臂重重按在腰间的长刀上,三营的骚动立刻平息下去。

“严格的军律,不是为了束缚你们,而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你们身边的袍泽!” 易的声音愈发激昂,如同大白河涨潮时的涛声,

“想象一下,如果冲锋时有人怯战后退,会冲乱整个阵型,害死多少人?如果撤退时有人不听号令擅自行动,又会引来多少追兵,让多少兄弟无法生还?”

他停顿片刻,让这些话语在士兵们心中充分发酵,才继续说道:“《星辉军律》第一条,绝对服从!服从的不是我易某个人,服从的是能让你和你的兄弟活下去的集体意志!”

校场东侧的篝火旁,几个负责警戒的老兵正在擦拭武器。

听到这里,一个脸上刻着刀疤的老兵放下了手中的磨刀石 —— 他曾在五年前的黑鸦峡谷战役中亲历过溃败,眼睁睁看着战友因为阵型被冲乱而被兽人分割屠杀。

此刻他紧了紧握住刀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痛苦的回忆。

易走到点将台边缘,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前排士兵:“我们当兵,不仅仅是为了那两枚银狼币,不仅仅是为了那份能传家的功勋田!”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们是为了让我们的父母妻儿,能安心在家园生活,不必担心被掠夺,被屠杀!我们是为了让我们脚下的土地,不再被贵族老爷们视为可以随意丢弃的草芥!我们星辉军,守护的是我们自己的未来!”

“军属赋税减半,遇灾优先赈济;伤残者,领地奉养;战死者,抚恤金足额发放,子女由领地供养至成年!” 易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士兵们的心上,

“这些,不是施舍!这是你们,用纪律、用勇气、用忠诚换来的应得的尊重和保障!是你们为自己,也为家人挣来的坚实后路!”

人群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叫托比,来自被兽人焚毁的西坡村,父母双亡的他一直担心年幼的妹妹无人照料。

此刻听到 “子女由领地供养至成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妹妹绣的平安符,指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讲武堂识文断字者优先擢升,是要让你们明白,光有勇力不够,还要有智慧!”

易的声音逐渐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这支军队,不要只知道厮杀的莽夫,要的是能看懂地图、明白战术、未来甚至能独当一面的军官!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

他走下点将台,沿着士兵队列间的通道缓缓前行。

火把的光芒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的作训服与士兵们的并无二致,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光晕。

“你们当中,有农夫、有铁匠、有流浪汉,甚至还有佣兵。” 他的目光与士兵们对视,“但从穿上这身军服开始,你们只有一个身份 —— 星辉军的战士!”

当他走过泰姆身边时,这个年轻的士兵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却有力:“你妹妹托玛莎婆婆照顾得很好,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看她。”

泰姆的眼眶瞬间红了,用力点头,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 “是,大人!”

艾拉站在原地,看着士兵们眼中逐渐燃起的光芒,若有所思地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

她想起皇家卫队那些严苛的军规,从未有人解释过为何而战,只知道为皇室尽忠。

此刻看着这些出身底层的士兵因为几句朴实的话语而眼神发亮,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纪律与信念结合时,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

夜色渐深,火把的光芒却仿佛穿透了黑暗。

当易宣布解散时,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校场,脚步声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 那是信念在心中扎根的重量。

阿肯挠了挠头,对索林嘟囔道:“这小子……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索林没有说话,只是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京都医院的庭院里阳光正好。

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轻轻拂过洁白的栅栏。

米雅坐在铺着软垫的长椅上,母亲正拿着一本诗集,用温柔的语调读着叶芝的《当你老了》。

米雅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太多,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原本干枯的头发也有了几分光泽。

她能在母亲的陪伴下慢慢行走,甚至能独自坐半个时辰而不感到疲惫。

这几日,她无意中按照易分享的冥想法门调整呼吸,竟发现精神力在不知不觉中增长 —— 昨天护士来抽血时,她只是心里想着 “轻点”,针头刺入皮肤的痛感就真的减轻了许多。

“妈妈,我想自己走走。”

米雅打断了母亲的朗读,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久违的活力。

母亲担忧地看着她,但在女儿坚持的目光下,还是松开了手。

米雅扶着长椅的扶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手腕的胎记上,那片小小的星云状印记似乎比往日更清晰了些。

这时,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拄着双拐从她面前经过,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

走到长廊拐角时,小女孩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左侧倒去。

米雅心中一惊,几乎是本能地集中精神,一股微弱却精准的力量托了小女孩一下。

小女孩惊讶地站稳身体,疑惑地回头张望,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稳住了。

米雅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女孩愣了愣,也奶声奶气地说了句 “谢谢姐姐”,然后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看着小女孩欢快的背影,米雅悄悄握紧了拳头,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种运用 “小魔法” 帮助他人的感觉,比任何药物都更能让她感到生命的真实。

她想起易描述的灰岩镇,想起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人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 她想变得更强,想为那个遥远的世界做些什么。

回到病房后,米雅打开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她让父母帮忙从网上搜集了大量的军事题材影视剧、纪录片,甚至还有一些间谍小说和纪实文学。

《士兵突击》《谍影重重》《兄弟连》…… 这些在她以前看来只是娱乐的内容,现在却成了可能改变另一个世界命运的宝藏。

“这些应该有用吧。”

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的 “发送” 按钮。

通过星穹之引传递这些信息会消耗大量精神力,但她顾不上了。

当那些关于新兵训练、特种作战、情报工作的画面和文字化作信息流,顺着无形的纽带涌向遥远的北境时,米雅感到一阵眩晕,却在倒下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灰岩镇的断剑酒馆早已打烊,木门被牢牢锁上,窗棂上挂着的灯笼也换成了遮光的黑布。

往常喧嚣的大堂此刻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在粗糙的木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易坐在主位,加尔文、莉娜、老杰克、小托和小豆子围坐在周围。

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的醇香和皮革的味道,与白天的肃杀气氛截然不同,却带着一种更隐秘的紧张。

“记住,你们是领地的眼睛和耳朵,但首先,必须学会隐藏自己。”

易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夜风拂过麦田,“观察,不仅仅是看,要记住细节:人的衣着习惯、走路的姿态、口音的变化、市场上不寻常的货物流动……”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勾勒着几个简单的符号:“这是基础的信号系统。三短一长代表安全,三长一短代表危险,连续短信号代表需要支援。可以用敲击声、灯光、甚至咳嗽声传递。”

小托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炭,在自己的衣角上认真临摹着这些符号。

这个曾经的孤儿学徒手指因常年打铁而布满老茧,此刻握着木炭的样子却像捧着稀世珍宝。

小豆子则瞪大了眼睛,时不时抬头看看易,又看看老杰克 —— 他记得老杰克以前总能通过客人的脚步声判断身份,原来这就是诀窍。

“老杰克,你来说说,如何在酒馆这种场合套取情报?” 易看向角落里的酒馆老板。

老杰克放下手中的酒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很简单,装醉。”

他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些麦酒,“客人喝到兴头上,什么都敢说。但最重要的是,别让他们知道你想听什么。比如想打听铁岩堡的消息,就先骂灰岩镇的税太重,引他们抱怨自己的地方更糟。”

加尔文皱起眉头:“如果遇到专业的探子,这些法子恐怕不管用。” 作为前佣兵团团长,他对情报工作并不陌生,却总觉得老杰克的方法太江湖气。

“专业的探子会有哪些破绽?” 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加尔文。

“他们会刻意模仿本地人的口音,但用词会暴露身份;他们会假装对什么都好奇,却在关键信息上反应过快;还有……” 加尔文沉吟片刻,“他们的鞋底磨损程度和行走路线不符 —— 比如声称刚到镇上,鞋底却沾着城西才有的红土。”

莉娜补充道:“用魔法也能检测,但高阶探子会用反侦测咒。最好的办法是创造突发状况,观察他们的本能反应。比如突然喊‘卫兵来了’,普通人会惊慌,探子却会下意识摸向武器或者寻找退路。”

易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袋:“这里有十二枚特制的铜钱,正面是麦穗图案,背面刻着不同的字母。” 他分给每人两枚,“这是身份凭证,每次接头交换一枚,确保对方没有被替换。如果发现铜钱有划痕或者重量不对,立刻终止接触。”

小豆子举起手中的铜钱对着灯光仔细观察,突然问道:“大人,如果被敌人抓住,逼问情报怎么办?”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纯粹的好奇。

易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记住三个原则:不撒谎,不全说,拖延时间。”

他拿起一根柴火棍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图,“比如被问到粮仓的布防,你可以说‘每晚有巡逻队’,这是实话;但不用说清巡逻的间隔和人数。如果被严刑拷打,就说‘我只是个杂役,只知道仓库在东边’,把他们引向错误的方向。”

老杰克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仅剩的三颗牙齿:“小子,我教你个更绝的。真被抓住了就装疯卖傻,往自己身上泼粪,没人会跟疯子较真。”

小托和小豆子听得目瞪口呆,加尔文则无奈地摇了摇头 —— 虽然方法粗俗,却未必没用。

夜色渐深,酒馆里的讨论还在继续。

易系统地讲解着单线联系的重要性、如何利用日常物品传递密信(比如在面包里藏纸条,用特定的针脚缝制情报)、遭遇跟踪时的摆脱技巧(在拐角处突然转身逆向行走,利用集市的人流制造混乱)。

这些来自地球谍战经验的精华,在这个异世界掀起了思维的风暴。

当易讲到 “用明矾水写密信,火烤后显形” 时,莉娜突然眼睛一亮:“可以用月光草的汁液代替!遇热会变成蓝色,比明矾更难察觉。”

她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魔法袋里掏出几片银色的叶子,递给易,“这是我从暮色森林采的,效果很好。”

易接过月光草叶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能感觉到叶片中蕴含的微弱魔法能量,确实比明矾更适合隐蔽通讯。

“很好,” 他赞许地点点头,“就用这个改进配方。”

离开酒馆时,天色已经微亮。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大白河的涛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易站在镇口的石桥上,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远处正在施工的军营。

那里,新的秩序正在萌芽;而在断剑酒馆的阴影里,一张无形的情报网络也正在悄然织就。

与此同时,灰岩镇的乡村地区,科尔正带着他的行政团队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

这位前皮货商人穿着一身朴素的亚麻长袍,腰间挂着记录用的羊皮纸和炭笔,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账房先生。

“按照户数划分片区,每十户选一个组长,每五十户选一个村长。” 科尔站在东谷村的打谷场上,对着围拢过来的村民们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不如易那般富有感染力,却带着商人特有的清晰与务实,“组长负责登记各家的人口和收成,村长负责调解纠纷和传达领主的命令。”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抱着胳膊问道:“选这些官儿有啥用?以前没这些照样种地。”

他身边的几个村民纷纷点头附和,显然对这种新制度充满疑虑。

科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指向村西头的水渠:“去年洪水冲垮了水渠,各家都只顾着修自己田边的小段,结果整个灌区还是浇不上水。如果有村长统一组织,三天就能修完,不至于耽误春耕。”

他拿起一张画着简易表格的羊皮纸:“还有赋税,以前是按人头收,现在按田亩算。家里有老人孩子的,能少交三成;愿意开荒的,头三年免赋税。这些都需要组长挨家登记清楚,才能公平。”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家里人口多的村民立刻来了兴趣。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挤上前问道:“那要是组长偏心咋办?他给自己家多记收成咋办?”

“所以要选大家都信得过的人。” 科尔的目光扫过人群,“选出的村长和组长,每个月要在打谷场当众报账。如果有贪污舞弊的,大家可以联名告到领主那里,查实后立刻罢免,还要罚他给全村挑水一个月。”

这话一出,村民们的态度明显松动了。

东谷村的老木匠威望最高,被大家一致推选为村长。当科尔将刻着 “东谷村” 字样的木牌交到他手中时,老木匠激动得手都在抖 —— 活了六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任人摆布的草芥。

在南街的集市上,科尔正检查新设立的 “街监” 制度。

五个佩戴铜铃的街监正在巡逻,他们都是从商户中选出的公道人,负责调解纠纷和维护卫生。

一个卖蔬菜的小贩和顾客因为秤的问题吵了起来,街监立刻上前,用标准的度量衡重新称量,很快就化解了矛盾。

“这铜铃是给你们壮胆的。”

科尔对街监们说道,“遇到耍赖闹事的,就摇铃召集附近的商户帮忙。处理不了的,就报给镇上的卫兵。但记住,你们的权力是商户给的,不能仗势欺人。”

一个瘸腿的鞋匠街监问道:“科尔大人,要是遇到像以前格里那样的恶霸咋办?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斗不过他们。”

科尔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星辉图案的令牌:“拿着这个去行政厅找艾拉大人,她会派兵支援。领主说了,保护领民是军队的职责,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就是跟整个灰岩镇作对。”

夕阳西下时,科尔回到行政厅向易汇报工作。他将厚厚的登记册放在桌上,上面详细记录着各村的人口、田亩、特产,甚至还有村民们的建议和诉求。

“最难的是改变大家的老观念。” 科尔揉着酸痛的肩膀说道,“他们习惯了被贵族老爷呼来喝去,突然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反而不知所措。”

易递给她一杯热茶:“慢慢来,就像耕地,得先把板结的土地打碎,才能种下新庄稼。”

他翻看着登记册,当看到东谷村主动提出修水渠的申请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看,已经有新芽冒出来了。”

科尔看着易认真的侧脸,突然说道:“领主大人,您给军队起了‘星辉军’的名字,还给三个营分别起名‘磐石’‘疾风’‘猎隼’。要不也给这些基层组织起个名字?这样大家更有归属感。”

易放下登记册,沉吟片刻后说道:“就叫‘星火社’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金红色,“每个村庄,每个街区,都是一颗星星。当它们连起来,就能照亮整个北境。”

三日后,星辉军举行了盛大的授旗仪式。

三座军营的校场中央竖起了高高的旗杆,易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手中捧着三面崭新的战旗。

中央的主旗是星辉军的军旗,深蓝色的旗面上绣着银色的星穹图案,十三颗星辰环绕着一轮弯月,象征着法伦斯塔与灰岩镇的十三处定居点。

左侧的 “磐石营” 战旗是厚重的灰色,绣着坚固的石墙图案;右侧的 “疾风营” 战旗是迅捷的青色,绣着展翅的猎鹰;北侧的 “猎隼营” 战旗是深邃的黑色,绣着潜伏的猎豹。

士兵们列着整齐的方阵,军装虽然依旧是粗布制成,却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的武器擦拭得发亮。他们的脸上带着紧张与期待,目光紧紧盯着高台上的旗帜。

“这面旗,是这支队伍的魂!” 易的声音在无风的校场上回荡,他将星辉军旗郑重地交到艾拉手中,“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如果战旗被敌人夺走,你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脸面再活着!”

艾拉双手接过军旗,旗面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

丝绸的触感细腻而坚韧,银线绣成的星辰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她猛地单膝跪地,将军旗举过头顶,声音清亮如号角:“愿以生命守护!”

“愿以生命守护!” 台下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浪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校场。

泰姆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杆的木质纹理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托比想起了远方的妹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连最散漫的阿肯也收起了笑容,表情凝重如磐石。

接下来,易将三面营旗分别授予三位营长。

索林接过 “猎隼营” 的黑旗时,独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 他想起了那些在兽人中牺牲的战友,如果当年他们也有这样一面象征信念的旗帜,或许就不会溃败。

授旗仪式的最后,易站在高台上,望着整齐的方阵和飘扬的旗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庄严:“从今日起,‘星辉军’这个名字,将由你们来守护!磐石营、疾风营、猎隼营,这三个名字代表着无上的荣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你们是幸运的,从一开始就拥有名字。因为你们是开拓者,是奠基者!今后新建的营队,初期都不会有正式名称,只有立下大功,经过考验,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誉称号!”

士兵们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在他们心中涌动。

他们不再是无名的炮灰,而是承载着荣誉的先锋。

泰姆忍不住挺直了胸膛,仿佛这样就能离旗帜上的星辰更近一些。

仪式结束后,战旗被升起在各自的营地上。

风吹过旗面,发出猎猎的声响,如同无数战士的呐喊。

易站在高台上,看着那四面在风中飘扬的旗帜,心中清楚,这些不仅仅是布料和丝线的组合,而是凝聚人心的图腾,是穿越黑暗的火炬。

夜幕降临时,易回到书房,腕间的星穹之引微微发烫。米雅的意识如同清澈的溪流涌入他的脑海,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我看到了!那些旗帜很漂亮,就像…… 就像奥运会的五环旗一样,代表着团结!”

易的意识中浮现出战旗飘扬的画面:“它们确实代表团结,但更代表信念。当士兵们愿意为一面旗帜付出生命时,这支队伍就无坚不摧。”

(米雅的意识:那你要好好保护它们呀。对了,我给你发的那些谍战片,有用吗?)

(易的意识:非常有用。老杰克他们已经想出了用魔法草汁写密信的方法,比电影里的更高明。)

两人的意识在星穹之引的连接中轻轻碰撞,带着跨越时空的默契与温暖。窗外,星辉军的营地已经亮起了灯火,如同散布在北境大地上的星辰。而在那些灯火与旗帜之下,新的秩序正在生根发芽,等待着迎风生长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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