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星宫界碑,叶尘沿着深邃的海渊向上浮升。与来时不同,归途虽依旧黑暗寂静,但那无处不在的归墟死气与恐怖水压,对他而言已不再是致命的威胁。周身无色道炁自然流转,与海水相亲,与暗流共舞,速度比之下潜时快了何止数倍。
他一边上升,一边内视己身。与墟冥兽的生死之战,以及最后强行引动诸天星辰之力稳固界碑,虽让他透支严重,却也像是一场极致的锤炼。此刻,混沌道胎虽依旧沉寂,却更加凝实内敛,那无色道炁在消耗与恢复的循环中,似乎变得更加精纯、灵动,与肉身、神魂的结合也愈发紧密。他对于“道初”状态的体悟,更深了一层。
“仙台境……或许已不足以界定我现在的状态。”叶尘心中明悟。他的力量本质已然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灵力层次,更接近于规则本身。若以战力而论,他感觉自己如今全力施为,当不惧仙台境中期,甚至能与后期周旋,但具体如何,还需实战检验。
数日后,周遭海水的压力逐渐减轻,温度回升,一些发光的深海生物开始出现。他已然脱离了万古寒渊的范围,回到了相对熟悉的深海区域。
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平安返回鲛人皇城时,一丝异样的波动引起了他的警觉。
前方的海水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气,以及混乱的能量残留。神识向前探去,只见原本应是一片繁茂珊瑚丛的区域,此刻竟变得一片狼藉!巨大的珊瑚枝干断裂倒塌,地面上散布着战斗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鳞片和凝固的暗蓝色血迹——那是鲛人的血!
叶尘心中一沉,加快速度向前掠去。
越靠近皇城方向,战斗的痕迹越发明显。他甚至看到了几具漂浮在海水中、早已失去生息的鲛人卫士尸体,他们身上有着明显的利爪撕裂和能量灼烧的伤痕,伤口处残留着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与虚湮魔气有些相似,却又更加驳杂、混乱。
“出事了!”叶尘眼神骤冷。他才离开不过月余,深海鲛人族竟遭此劫难?是虚湮魔族的报复?还是其他势力趁火打劫?
他不再隐匿行踪,周身无色道炁微微震荡,速度全开,化作一道几乎融入水中的模糊虚影,朝着皇城方向疾驰。
片刻之后,巍峨瑰丽的鲛人皇城轮廓映入眼帘。但此刻的皇城,却笼罩在一层黯淡的蓝色光罩之中,光罩之外,隐约可见一些体型庞大、形态狰狞的海兽在逡巡游弋,不断撞击着光罩,激起阵阵涟漪。皇城之内,气氛凝重,巡逻的卫士数量大增,个个面带悲愤与疲惫。
叶尘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双方注意。
“是叶公子!叶公子回来了!”皇城光罩内,有鲛人卫士认出了他,发出惊喜的呼喊。
而光罩外那些游弋的狰狞海兽,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调转方向,猩红的眼珠锁定叶尘,发出低沉的咆哮,裹挟着腥风恶浪扑杀而来!这些海兽形态各异,有如同放大了千百倍、覆盖着骨刺的怪鱼,有长着多个头颅、喷吐毒液的巨蛇,它们的气息狂暴而混乱,实力普遍在灵溪境到灵湖境,其中几头为首的,甚至达到了灵海境层次!
显然,这是一场有组织的围攻!
叶尘面色不变,甚至没有停下脚步。面对蜂拥而至的海兽,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按。
“定。”
言出法随般,一股无形的、蕴含着“道初”意志的场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狂暴冲来的海兽,动作瞬间凝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连眼中嗜血的光芒都凝固了。它们奋力挣扎,搅动得周围海水翻腾,却难以挣脱那看似轻柔、实则如同天地枷锁般的束缚。
叶尘看都未看它们一眼,身形如同穿过无人之境,轻易便来到了皇城光罩之前。光罩内的鲛人卫士早已得到指令,迅速开启一道门户。
“叶公子!”一名看起来是统领模样的鲛人将领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激动与悲戚,“您终于回来了!”
“发生了何事?璃梦公主和陛下可安好?”叶尘沉声问道,同时目光扫过皇城内部,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紧张的气氛,不少建筑都有损毁的痕迹。
“陛下无恙,公主也安好,只是……”将领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愤怒,“三日前,一群被魔气侵蚀、失去理智的深渊魔鲛联合了一些被操控的深海巨兽,突然袭击了我族数个外围聚居地和巡逻队,造成大量伤亡!它们如今围困皇城,日夜不停地攻击防护大阵,扬言要要血洗皇城,迎回它们的魔主!”
“深渊魔鲛?魔主?”叶尘眉头微蹙。深渊魔鲛是鲛人族的一个分支,传说因居住在靠近归墟的极端海域,性情暴戾,偶尔会与皇城鲛人发生冲突,但如此大规模、有组织的进攻,并且明显被魔气侵蚀,背后定然有人操控。那所谓的魔主,恐怕与虚湮魔族脱不了干系。
“带我去见陛下和公主。”
在将领的引领下,叶尘很快来到了皇城核心的珊瑚宫殿。鲛人皇端坐于皇座之上,面色沉凝,虽依旧威严,但眉宇间难掩一丝疲惫与忧色。璃梦站在他身侧,看到叶尘安然归来,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被眼前的困境所笼罩。
“叶小友,你平安归来便好。”鲛人皇看到叶尘,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想必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陛下,可知幕后黑手是谁?那些魔鲛口中的魔主又是何物?”叶尘直接问道。
鲛人皇沉声道:“根据俘虏的魔鲛交代以及我们的探查,主导此次袭击的,是深渊魔鲛一族的族长沧溟,他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强大的魔道力量,自称得到了墟渊魔主的赐福,要统率所有海族,打开归墟之门,迎接魔主降临,建立新的秩序。”
“墟渊魔主……”叶尘目光一凝,这名字与虚湮魔族显然关联极深。“沧溟现在何处?”
“他就在皇城之外,坐镇中军。”璃梦接口道,语气带着恨意,“他本身就有仙台境中期的实力,得到魔气加持后,恐怕更强。而且,他手中似乎有一件强大的魔宝,能不断侵蚀我族防护大阵。若非父皇凭借皇城核心与历代先辈留下的底蕴支撑,大阵恐怕早已被破。”
叶尘神识向外扫去,穿透防护光罩,果然在远处那群魔乱舞的海兽大军后方,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横、混合着仙台境法力与精纯魔气的存在。那气息阴冷、暴虐,带着一种要将一切拖入深渊的疯狂意志,比之前的守寂长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虚湮的本质!
“看来,清理了天机城的麻烦,这些魑魅魍魉又按捺不住了。”叶尘眼中寒光一闪。他刚刚稳固了星宫界碑,绝不允许后方再出现这样的隐患。
“陛下,公主,此事因我而起,若非我崩碎天机城星核,可能不会如此快引来报复,便由我来解决。”叶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叶小友,那沧溟实力非同小可,更有魔宝在手,你……”鲛人皇有些担忧。他虽然感觉叶尘气息更加深不可测,但毕竟离开时状态未明。
“父皇,相信叶公子吧。”璃梦却对叶尘有着莫名的信心,她亲眼见过叶尘创造奇迹。
叶尘对璃梦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一步踏出,已然穿过防护光罩,重新出现在了皇城之外的海域之中。
他悬立于海水之中,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那魔气最浓郁之处,朗声道:
“沧溟,滚出来受死。”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威严,瞬间压过了万千海兽的咆哮与嘶吼。
刹那间,战场为之一静。
所有海兽,包括那些被魔气侵蚀、失去理智的魔鲛,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猩红的眼眸带着一丝困惑与本能地畏惧,望向那道看似单薄、却仿佛与整个深海融为一体的青色身影。
远方的魔气剧烈翻涌,一个冰冷、暴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何方蝼蚁,敢直呼本尊名讳?!找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魔光,撕裂海水,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气息,朝着叶尘爆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