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冰媚“名动京华”的余波尚未平息,另一股来自海外的风,已悄然吹入了京城的上流社交圈。
苏氏家族的千金,被誉为“南洋明珠”的苏婉儿,结束了在哈佛商学院的深造,正式回国。这个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特定的圈层里激起了远比木冰媚崛起更为隆重和意味深长的涟漪。
苏氏家族,盘踞东南亚数代,以橡胶、锡矿和航运起家,如今产业遍布金融、地产、科技,是名副其实的华商巨擘。与许氏家族不仅有多领域的深度商业合作,更是三代世交。苏婉儿的祖父与许木的祖父是过命的交情,苏婉儿的父亲与许承宗更是少年挚友。在许木父母意外离世后,苏家对许木也多有照拂。
而苏婉儿本人,更是被誉为天之骄女。不仅容貌继承了母亲东西方混血的优点,明艳不可方物,更难得的是才华出众,以全A成绩毕业于沃顿商学院,在家族企业中实习期间便展现出过人的商业手腕。无论是家世、容貌、才华,她都堪称是许木最为“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也是许氏家族内部,尤其是老夫人和许多族老,心目中最为属意的未来主母人选。
她的归来,被视为一个明确的信号——许、苏两大家族的联姻,或将提上日程。
为此,京圈顶级的沙龙、会所,纷纷向苏婉儿发出邀请。而她回国后的首次正式公开亮相,选择在了由一位德高望重的政界前辈夫人举办的、以高雅和私密着称的“兰亭雅集”上。
请柬,也送到了西山漪园,听竹苑。
“小姐,这是‘兰亭雅集’的请柬。”秋雯将一张素雅却质感极佳的浅金色请柬放在木冰媚的书案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连她这个小丫鬟都听说了苏婉儿回国的消息,以及外界关于许苏联姻的种种猜测。
木冰媚的目光从手中的一本泛黄古籍上抬起,落在请柬上。“兰亭雅集”四个字是清秀的瘦金体。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她早已从各种渠道了解了苏婉儿其人及其背景,也预感到迟早会有正面接触的一天。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仿佛那只是一张普通的聚会邀请。
雅集设在西山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园林中。当晚,月色如水,亭台楼阁间点缀着宫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却无一般宴会的喧嚣,只有低缓的古琴声流淌,气氛高雅而静谧。
木冰媚依旧是由周慕华团队打理造型,选了一件月白底绣淡青色兰草的宋制褙子,搭配同色系的长裙,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整个人清雅如一支空谷幽兰。她深知在这样的场合,低调和内敛远比张扬更具力量。
她到得不早不晚,由侍者引着,步入园林深处的主厅。她的出现,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经过博览会一役,在场许多人都已认得她,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也有等着看好戏的玩味。
木冰媚坦然接受着这些目光,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她注意到,在场不少年轻千金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入口处。
终于,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瞩目的焦点——苏婉儿,到了。
她穿着一身Valentino最新季的正红色蕾丝长裙,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明艳的色彩衬得她肌肤胜雪,容光慑人。她脖颈上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玻璃种翡翠项链,耳畔坠着同系列的翡翠耳环,一看便知价值连城。她挽着一位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贵妇(据说是她的姨妈),步履从容,笑容得体,一路与相熟的名流寒暄,举手投足间,是那种自幼浸润在顶级富贵与权势中才能培养出的、浑然天成的自信与气场。
她的到来,瞬间成为了全场的中心。许多人主动上前打招呼,将她围在中间,笑语晏晏。
苏婉儿显然也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木冰媚。她的目光隔着人群,精准地落在木冰媚身上,停留了大约两三秒。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衡量,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优越感。随即,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与周围人继续谈笑,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扫过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谁才是这个圈子里真正的公主,谁才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木冰媚平静地收回目光,端起手边的清茶,轻轻啜了一口。茶汤清冽,微苦回甘。她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苏婉儿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
雅集进行到一半,是自由交流赏玩的时间。苏婉儿在几位千金的簇拥下,看似随意地,走到了木冰媚所在的区域,欣赏着旁边博古架上的一件清代官窑瓷器。
“这件青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釉色莹润,画工精细,尤其是这底足的修胎,典型的乾隆早期特征,真是难得。”苏婉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鉴赏力,立刻引来周围一片附和与赞叹。
她仿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木冰媚,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友善的笑容:“这位就是木小姐吧?久仰大名。我是苏婉儿。”
她主动伸出手,姿态优雅。
木冰媚站起身,与她轻轻一握,触之即分,微笑道:“苏小姐,你好。”
“木小姐在博览会上的风采,我在国外都看到了报道,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苏婉儿语气真诚,眼神却像是最精密的仪器,扫描着木冰媚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能将乡土文化做得如此有声有色,木小姐的能力确实不凡。许木哥哥能找到你这样得力的……助手,真是他的幸运。”
她刻意在“助手”二字上微微停顿,语气轻柔,却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向木冰媚那尚未被公开承认的、模糊的身份。
周围几位千金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木冰媚神色不变,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苏小姐过奖了。我只是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许先生给我机会,我自然要尽力做好。”她不卑不亢,将“工作关系”点明,既回应了苏婉儿的试探,也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苏婉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说的是。能留在许木哥哥身边工作,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证明。毕竟,他对下属的要求,可是出了名的高。”她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小时候我和许木哥哥还经常一起玩呢,他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严肃,还会爬树给我摘果子……”
她开始不着痕迹地讲述起与许木青梅竹马的往事,语气亲昵自然,每一个细节都在强调着她与许木之间深厚的情谊和特殊的联系,无形中将木冰媚这个“下属”隔绝在他们共同的世界之外。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包裹在糖衣下的攻击。
木冰媚安静地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既不插话,也不流露出任何不悦或尴尬。直到苏婉儿说完,她才轻轻开口,声音平和:“童年时光,总是最美好的。”
她没有接苏婉儿关于许木的话题,只是泛泛地感慨了一句,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显得从容大气。
苏婉儿看着她那沉静如水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危机感反而更重了。这个女人,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就在这时,雅集的主人,那位政界前辈夫人走了过来,笑着对苏婉儿说:“婉儿,快来,李部长想见见你,他和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
苏婉儿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好的,王阿姨,我这就来。”她对着木冰媚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客气,“木小姐,失陪一下。”
说完,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离去。
木冰媚重新坐下,看着苏婉儿离去的背影,明艳,强大,背景深厚,且对她带着明显的敌意。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面临的,不仅仅是家族内部的暗箭和商场的明枪,还有这位来自南洋的、光芒万丈的“明珠”所带来的,更为复杂和持久的压力。
苏氏婉儿,正式登场。
京华的水,被这颗重磅石子,搅得更深,更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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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