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师是如何从那群黑衣人的刀下脱身的？”
姬煜川派去三波暗卫追查都杳无踪迹，此人竟能悄无声息出现在澈儿面前，实在蹊跷。
净渊眼帘微抬，语气依旧平和无波。
“贫僧无意与那群人过多纠缠，便先一步‘离开了’。”
“哦？”
姬煜川眉峰轻挑，语气听不出深浅。
“能从杀手合围中全身而退，看来大师绝非表面这般清修之人。”
“阿弥陀佛。”
净渊合十行礼，声音依旧半分波澜。
“陛下谬赞，贫僧只是凡夫俗子，并无半分特殊本领。”
姬煜川不置可否，抬手揉了揉姬明澈的发顶，笑意温淡。
“大师此来不易，不如在宫中多住些时日。”
“皇儿平日总一个人待着，这几日便让他陪大师四处走走，也好沾些清净气。”
姬明澈暗自捏了把姬煜川的胸膛，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他才不要去作陪呢。
姬煜川不动声色地捏住他作乱的小手，指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抚，目光却仍落在净渊身上。
净渊的视线掠过那抹小小的身影，最终落回姬煜川脸上，颔首应道。
“既蒙陛下盛情，贫僧便却之不恭了。”
待净渊被侍从带出去时，姬明澈才不满的开口。
“父皇，我不想去陪他。”
姬煜川将儿子提了起来，问道。
“为何？”
姬明澈小脑袋转了转。
“他秃头。”
“他秃头也不影响他为澈儿证明神子身份，陪他几日即可。”
他眼底笑意淡去几分，方才沈寂来报，京中又起了“皇子是妖孽”的流言，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凛在背后作祟。
如今澈儿身子变小，行事诸多不便，唯有待在净渊这位“高僧”身边，才能最大限度破除谣言，也是上上策。
“澈儿虽是名义上陪着他，可也不必委屈自己，净渊他是和尚，最喜欢打坐，也不会出去乱逛。”
“澈儿可以在他身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姬明澈小眉头皱起，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行吧。”
次日一早，净渊大师入驻大虞皇宫，由小太子亲自作陪的消息便像生了翅般，从宫墙内飞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谁都知净渊大师是公认的活佛现世，连他都愿与小太子亲近，那“太子是妖孽”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皇宫内。
姬明澈一大早用完膳便来‘陪’净渊了。
如今他身子小，倒也无需日日上朝，因着是作陪的身份，他并未让宫人跟着。
“大师，孤来陪你了。”
他掀开门帘进去，一眼就瞧见蒲团上打坐的净渊。
心里暗忖：父皇果然没说错，和尚就爱干这一动不动的事。
净渊闻声睁眼，视线落在那抹小小的身影上。
今日的姬明澈穿了件月白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浅淡的云纹，头顶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用红绳牢牢系着，衬得那张精致小脸愈发剔透。
若不是瞧见他身后萦绕的浓烈赤色煞气，倒真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殿下。”
净渊轻声开口，声音温和。
姬明澈点了点头，背着小手慢悠悠踱进殿内，乌溜溜的眸子把殿中陈设扫了一圈，这才开口。
“大师不用管孤，你继续打坐就好，全当没看见孤。”
他本想寻个角落待着打发时间，却听净渊道，
“殿下，贫僧过会儿需出宫一趟。”
“啊？出宫？”
姬明澈愣了愣，随即想起昨日父皇的叮嘱，微微颔首。
“孤既说要陪大师，自然是大师去哪，孤便去哪。”
净渊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讶异，点点头。
“既如此，殿下便随贫僧一同去吧。”
姬明澈心里犯嘀咕，这和尚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出宫做什么？
可他却也没多问，只背着小手跟在净渊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往外走。
守在殿外的侍从见两人要出宫，忙上前躬身。
“太子殿下，大师，是否需要备轿？”
净渊摇头。
“不必。”
二人往宫门走去，净渊身姿高大挺拔，素色僧袍在晨光里衬得肩背愈发宽实。
姬明澈跟在旁边，小小的身子连他半个膝盖都不到，一双小短腿迈得飞快。
不仔细瞧，倒像净渊身边跟着个会移动的小绒球，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殿下脚程慢，还是贫僧抱你吧。”
话落后，也不等姬明澈反驳，他便已俯身将人稳稳托进怀里，果然如昨夜那般，这小人儿浑身都软绵的很。
姬明澈在心里暗暗嘀咕：要不是这人不肯用轿，他需要走的这么费力嘛！
他撇了撇小嘴，两只小胳膊却已自觉的圈住净渊的脖子。
两人刚走出宫门，姬煜川便收到了侍从的禀报。
想到儿子身侧有暗卫护着，而那净渊功夫定也不差，他想了想，又吩咐了五名暗卫跟上去，这才作罢！
一旁侍立的成德轻声笑道。
“看来这位净渊大师，也不是个能在宫里安分打坐的主儿。”
姬煜川放下朱笔，问道。
“可知他要去何处？”
“回陛下，大师出宫前并未透露去向。”
二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净渊早已将宽大的帷帽戴上，纱幕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连着姬明澈小脑瓜子，也被净渊宽大的帷幕给遮挡着。
“大师，你出门怎的还带帷帽？难道是怕被人认出来，围着你要祈福？”
姬明澈扒着纱幕往外看，小声音里满是好奇。
净渊脚步未停，声音透过纱幕传来，带着几分温和。
“人多眼杂，免得惊扰了殿下。”
这一路走下来，净渊抱着他呼吸始终平稳，连一丝气喘都没有。
姬明澈趴在他肩头暗自琢磨：这和尚力气倒是不小，肯定偷偷练过功夫。
忽然，一阵香甜的气息飘进鼻腔，姬明澈立刻皱着小鼻子嗅了嗅，目光循着味道扫过去。
街角的小摊上，木架上正摆着一串串裹着糖霜的果子，阳光一照，那果子亮晶晶的很是诱人。
他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拽住净渊胸前的僧袍，另一只手指着小摊方向。
“大师！那边有好东西，咱们去看看！”
“殿下可是没吃早饭？”
“吃了，可我能吃啊，大师那东西肯定很好吃，大师你肯定没吃过，今日我请大师吃！”
净渊抱着人走了过去。
“伯伯，来两份。”
姬明澈不等净渊开口，便隔着纱幕对着摊主脆生生喊道。
大表哥说过，一个人若是出门在外，见人要喊称呼，嘴巴也要甜。
这还是姬明澈幼时被拐多次，温逸棠怕他受苦，多次叮嘱的，嘴巴甜点，至少那些坏人不会揍可可爱爱的小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