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烈,马车里的姬峥垂着头,脸色比外头的阳光还要难看。
昨夜因他提议去栖香榭,让使臣遇袭,惹得天子雷霆震怒。
他的郡王封号被削,连带着还要被赶出上京,永不准再踏入半步。
“一群该死的刺客!”
他在心里暗骂,越想越憋屈,分明是天子找他当出气筒,却把罪责全算在他头上!
“来人!”
姬峥猛地拍了下车壁,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主子,小的在!”
马车旁的随从立刻躬身应道,连大气都不敢喘,虽说姬峥如今没了封号,可他毕竟是恭王“唯一”的儿子,谁也说不准将来会不会有转机,伺候起来半点不敢怠慢。
“我饿了。”
“走之前,我要吃顿饱饭。”
随从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劝道。
“主子,圣旨说午时前必须离京,您看这日头…再耽搁怕是要误了时辰。”
“废什么话!”
姬峥不耐烦地打断他。
“午时还没到!小爷现在就要吃,赶紧去给我找家酒楼!”
他就算被赶走,也要吃上京的最后一顿饭。
“是,是!小的这就去!”
随从不敢再劝,很快找了家就近的酒楼,虽比不得醉仙楼气派,却也干净雅致。
姬峥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哼了一声,抬步走进酒楼。
可刚跨进门,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就钻进了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大虞的八皇子,竟是个妖怪!”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
“我来的时候听人说的!说八皇子是人面妖身,还会使妖术,可吓人了!”
“不对不对,我听到的怎么说是八皇子被妖怪附体了,得找高僧来除妖,不然迟早要危害百姓!”
“……”
原本分散坐着的食客,全被这话题吸引,围在一起越说越热闹。
姬峥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昨夜那事他当然也看到了,本以为是“小美人”,没想到…没想到…
他又猛然想起早上指挥使的交代,忍不住皱了皱眉,许是八皇子真是“神子”也说不定,毕竟那可是净渊大师亲自批的命,那能有假?
忽然,他眼睛一亮,这些谣言皇上肯定还不知道!他要是现在去皇宫禀报,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免了他的罪责,还能把封号还给他!
“主子,您怎么了?”
随从见他脸色忽白忽红,连忙问道。
“别废话!快,回马车!我要去趟皇宫!”
姬峥搓着手,脸上满是急切,转身就往门外跑,连吃饭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
此时的文华殿内。
姬煜川将奏报扔在御案上,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
“‘八皇子是妖孽’的流言都传到街头巷尾了,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沈寂立刻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请命即刻带人防堵流言!先封了传谣最凶的茶馆酒肆,抓了带头造谣的人,当众定他‘造谣惑众、动摇国本’的罪,杖责后流放三千里!”
“再让上京府尹派人巡查街头,见人传谣就拿,定能把这股风压下去!”
季符皱着眉,而后开口。
“光靠刑罚不够,还得破了谣言的根!臣建议请净渊大师出面,定能破除此谣言。”
姬煜川指尖轻叩御案,看向暗二。
“流言源头查到了吗?”
暗二躬身回禀。
“回陛下,已查到是西月的人离开时命人散的消息。”
“好!”
姬煜川眼神一冷。
“沈寂,你让人把西月传谣的证据透给朝中几位老臣,让他们在朝堂上‘无意间’提及。”
“季符,你带人去追西月使团,直接拿人!”
“敢散播澈儿的流言,朕定要让他们脱层皮!”
“至于内部,谁要是敢跟着传谣,不管是官是民,一律从严处置!”
几人齐声应道。
“臣等遵旨!”
众人退下后,一名侍卫便急匆匆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恭王之子姬峥在宫门外求见,说民间有流言蜚语妄图诋毁八皇子,要向陛下禀报详情。”
姬煜川眉头瞬间拧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朝侍卫冷声道。
“告诉他,即刻让他滚出上京,若敢多逗留片刻,朕定不轻饶!”
“是!”
侍卫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姬煜川指尖在御案上敲了敲,又沉声道。
“暗三!”
一道黑影瞬间从殿柱后闪出,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主子!”
“你立刻去寻暗一,传朕的命令,明日午时之前,务必将净渊大师带回来见朕,不得有误!”
眼下流言愈演愈烈,唯有净渊出面,才能彻底坐实澈儿“神子”一说。
“属下遵旨!”
暗三应声,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内。
与此同时,上京的街道上已乱了起来。
锦衣卫与上京府尹的官兵穿梭在大街小巷,惊得百姓纷纷往家里躲。
醉仙楼旁的茶馆里,几名食客正凑在一起议论“八皇子是妖孽”,沈戾便带着人闯了进来,大手一挥。
“把这几个带头造谣的抓起来!”
锦衣卫立刻上前,将几人按在地上。
沈戾站在茶馆门口,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道。
“此等造谣惑众、动摇国本之徒,按律当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八皇子乃龙子,岂是尔等可妄议的!”
话音未落,行刑的锦衣卫已扬起杖棍,“啪”的一声落在那几人身前的地面上,吓得围观百姓纷纷后退,再没人敢多嘴议论。
此后不管是酒肆、酒楼,但凡有人敢提“八皇子是妖孽之言”,不等话说完,便会被巡逻的官兵带走。
不过半日,上京百姓再听到“八皇子”三个字,便只剩噤声回避,再也没了往日的八卦好奇心。
此时,流言风波的正主姬明澈对此事还一无所知,正趴在书房的案上,陪着司昭霆看书。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姬明澈握着毛笔的手上。
司昭霆看着他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模样,忽然开口问道。
“澈澈,万寿节快到了,你给陛下准备的礼物,想好了吗?”
姬明澈写字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痕。
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得意。
“想好了!我要给父皇表演一场杂技!”
这还是他在上京中无意中看到的,那些百姓看的喝彩连连,不过几个动作而已,对他来说简单的很。
“杂技?”
司昭霆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澈澈何时学会的杂技?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心里瞬间冒出个念头,莫不是萧烬那厮偷偷带着澈澈去学的?
想到此,司昭霆心里瞬间涌出了一股子不悦。
“是我自己看到了就会的!”
“到时候我表演给父皇看,父皇肯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