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刺杀，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京城的暗涌下激荡开一圈圈涟漪，却又迅速被更宏大的浪潮所掩盖。次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朝野：远赴江南查案的锦衣卫指挥使林燮，已于昨夜悄然返京，并于今日凌晨，手持密折与重要物证，直叩宫门，请求陛见！
他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回来了！而且还带着“重要物证”！整个京城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那座巍峨的皇城。
辰时，皇帝临朝，百官肃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林燮一身风尘仆仆的绯色官袍，立于丹陛之下，身姿挺拔如松，尽管面带倦色，眼神却锐利如鹰，与他对面站着的、面色凝重的首辅徐阶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爱卿，”皇帝的声音从高高的御座上传来，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你不在江南巡查卫所，星夜返京，所为何事？徐阁老与诸位卿家参你数款大罪，你又作何解释？”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燮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厚厚的密折和几张关键图纸，双手呈上：“启奏陛下，臣奉密旨查案，不敢有片刻懈怠。此次江南之行，并非擅离职守，乃是追踪前朝余孽‘影大人’及其党羽，现已查明其勾结漕帮帮主沙通天，私造军弩、囤积粮草、意图不轨之惊天阴谋！徐阁老所参诸款，皆属诬蔑，臣有下情回禀，并有确凿物证呈上！”
内侍将密折和图纸接过，恭敬地送到御前。皇帝缓缓展开，仔细阅览。朝堂上静得只剩下皇帝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一些官员粗重的呼吸声。
徐阶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林燮此言，乃避重就轻！即便其所查为真，其手段酷烈，擅动刀兵，激变地方，亦是事实！漕帮数万之众，若因他一人之举而哗变，断绝漕运，京师震动，此等后果，谁人能担？！”他死死咬住“激变地方、动摇国本”这一点，这是最能触动皇帝神经的罪名。
林燮毫不退缩，转身面向徐阶，目光如电：“徐阁老！漕帮沙通天，勾结逆匪，私造军国重器，其罪当诛！黑鱼荡水寨，乃逆匪巢穴，臣奉旨捣毁，缴获军弩五十余具，玄铁数千斤，此乃为国除害，何来激变之说？难道要坐视逆匪坐大，危害社稷，才是安稳之道吗？！”他声若洪钟，掷地有声，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口供，“此乃漕帮头目李魁及水寨工匠之供词，皆可证明沙通天与‘影大人’勾结之事实！至于赵德明之死，乃逆党灭口，臣已查明，其在驿馆所用饮食中被下了慢性毒药，绝非自尽，更非臣刑讯逼供！此事，苏州知府及仵作皆可作证！”
他一句接着一句，证据确凿，逻辑清晰，将徐阶的指控一一驳回。尤其是拿出赵德明被灭口的证据，更是直接将矛头引向了隐藏在朝中的黑手，暗示徐阶等人的弹劾，或许别有用心！
朝堂之上，风向瞬间开始扭转。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看到林燮拿出的实实在在的军弩图纸、玄铁记录和人口供词，再听到“逆党灭口”之说，心中天平已逐渐倾向林燮。英国公等勋贵武将，更是面露赞许之色。
皇帝看完了密折和物证，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百官，最终落在林燮身上：“林爱卿江南之行，辛苦。所查之事，关系社稷安危，朕已知悉。”他又看向徐阶，“徐阁老，尔等弹劾之事，虽有风闻，但与林爱卿所查谋逆大案相比，孰轻孰重？”
徐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皇帝这话，已是隐隐在指责他不知轻重了。他躬身道：“老臣……老臣亦是忧心国事，恐生变故……”
“忧心国事是好事，”皇帝打断他，语气转冷，“但亦需明辨是非，查清根源。漕帮之事，自有法度处置，岂可因噎废食？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
一锤定音！皇帝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林燮的绝对支持！
“林燮听旨！”皇帝肃然道，“尔查案有功，擢升太子少保，仍掌北镇抚司。江南一案，牵连甚广，着尔继续深挖，务必将那‘影大人’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臣，领旨谢恩！”林燮跪拜，声音沉稳。
这场惊心动魄的金殿对峙，以林燮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他不仅洗清了污名，更因功晋升，权势更盛。徐阶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声势大挫。
然而，林燮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这场朝堂胜利只是表面，真正的对手“影大人”依旧隐藏在暗处，沙通天北上、军弩去向、漕粮亏空关联边关……这一系列谜团，才是真正关乎国家安危的隐患。
退朝后，林燮在百官复杂的目光中，大步走出奉天殿。阳光刺眼，他却感到一丝寒意。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回春堂的方向，清羽，你……还好吗？
锦衣夜行 · 第87章 夜色温柔
金殿之上的风波，迅速传遍京城。林燮的强势回归和皇帝的力挺，让那些之前蠢蠢欲动的势力暂时收敛了爪牙，北镇抚司门前的眼线也悄然散去大半。京城的局势，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林燮离京前的状态，甚至因其晋升太子少保，威望更隆。
但林燮深知，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北镇抚司衙门，也没有回府邸，而是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寻常的深色常服，悄然来到了回春堂。
已是黄昏时分，回春堂刚刚结束一日的诊务，药童正在收拾打扫。萧然站在柜台后，低头整理着药材，侧影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单薄。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林燮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药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悸动。
“你回来了。”萧然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嗯，我回来了。”林燮迈步走进，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扫过，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无需多言，彼此都明白对方这些时日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萧然放下手中的药材，引着林燮走向后院。那里更加安静，也更为安全。
后院石桌上，一壶刚沏好的安神茶还冒着热气。两人相对坐下，萧然为他斟了一杯茶。
“宫里的事，我听说了。”萧然将茶杯推过去，“辛苦了。”
林燮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瓷壁，连日来的紧绷神经似乎稍稍放松了些许。“若非你京中周旋，及时传递消息，只怕我此次难以如此顺利脱身。”他指的是萧然之前关于漕粮亏空关联边关的判断，以及他在弹劾风波中暗中做的那些努力。虽然萧然未曾明说，但林燮通过自己的渠道，已然知晓大概。
“份内之事。”萧然淡淡道，随即神色一凝，“不过，赵德明被灭口，前夜又有杀手潜入回春堂，对方狗急跳墙，已无所不用其极。”
林燮眼神骤然锐利：“杀手？你可有受伤？”他身体前倾，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无碍，只是几个宵小，已被惊走。”萧然避重就轻，不想他担心，转而问道，“江南之事，究竟如何？沙通天北上，军弩去向，可有头绪？”
林燮将江南之行，如何锁定黑鱼荡、如何突袭水寨、如何审讯李魁等事，简要述说了一遍。当听到缴获的军弩数量和沙通天可能北上的信息时，萧然的眉头紧紧蹙起。
“如此多的军弩北上，目标绝非寻常。”萧然沉吟道，“结合漕粮亏空，其所图必然极大。边关……会是哪里？辽东？蓟镇？还是宣大？”
“目前线索太少，难以判断。”林燮摇头，脸上忧色更重，“我已加派人手，沿运河北上及各边关要隘暗中查访，但无异于大海捞针。‘影大人’行事缜密，沙通天又老奸巨猾，恐怕……”
“还有一个疑点，”萧然忽然道，“冯保。”
林燮目光一凝：“他有何异动？”
萧然将冯保两次“偶遇”及言语间的试探与警告，详细告知林燮。“此人态度暧昧，似敌似友，难以捉摸。他执掌东厂，消息灵通，不可能对‘影大人’和漕帮之事一无所知。但他选择作壁上观，甚至可能……在等待时机。”
林燮指节轻轻敲击石桌，陷入沉思。冯保确实是棋局中一个巨大的变数。他与清流不和，与锦衣卫亦有竞争，但更看重的是皇帝的信赖和他自身的权力。他会倒向哪一边，或者他想从中得到什么，确实难以预料。
“此人暂且不动，多加留意即可。”林燮最终道，“当前首要，是查明军弩和沙通天的去向。京中……还需你多费心。”他看着萧然，眼神深邃，“经过此番，你已身处险境，回春堂恐不再安全。我拨一队暗卫给你，护你周全。”
萧然本想拒绝，但看到林燮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好。”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洒在静谧的小院里。两人不再谈论那些沉重的阴谋与杀机，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便已胜过千言万语。这份乱世之中难得的静谧与相伴，温暖着彼此饱经风霜的心。
然而，他们都明白，这短暂的安宁，只是下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间隙。
锦衣夜行 · 第88章 蛛丝马迹
林燮回京后，北镇抚司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他一面处理积压公务，一面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全力追查沙通天北上及军弩流向。同时，对江南漕帮的清理也在暗中进行，沙通天的主要党羽被陆续缉拿，漕帮势力遭到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
然而，关于沙通天和那批军弩的具体去向，却如同石沉大海，线索寥寥。无论是运河沿线，还是各个边关重镇，都没有发现大规模异常物资流动的迹象。沙通天一行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日，林燮正在衙署内翻阅各地送来的简报，沈墨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
“大人，有发现！”
林燮立刻抬头：“讲！”
“我们的人，在核查近年来所有与漕帮有过大规模货物往来的商号时，发现了一家名为‘隆昌号’的皮货商，有些蹊跷。”沈墨呈上一份卷宗，“这家商号总部在山西，但与江南漕帮素有生意往来，主要收购江南的丝绸、茶叶，运往北方贩卖，再购入皮货南销。往来账目巨大，表面看并无问题。”
“说重点。”林燮敲了敲桌子。
“是！蹊跷之处在于，约莫半年前开始，‘隆昌号’从江南购入的货物量锐减，但其北上的货船数量和载重却并未减少，有时反而有所增加。而且，其北上的货船，在进入河北地界后，往往不再走官定的漕运码头，而是转向一些偏僻的私人小码头卸货，再由陆路转运。我们查了其中一个码头的记录，接收‘隆昌号’货物的，是一家新成立的、背景不明的‘顺风车马行’。”
林燮眼中精光一闪：“货物内容？”
“报关记录上写的都是寻常皮货、药材和土产。”沈墨道，“但卑职怀疑，这其中可能夹带了私货，甚至……就是我们找的那批军弩！他们利用‘隆昌号’合法的商队做掩护，瞒天过海！”
“隆昌号…山西…”林燮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落在山西方向，“山西与宣府、大同两大军镇接壤，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沙通天北上，军弩若运往边关，山西是必经之路，甚至可能就是目的地！”
一条重要的线索终于浮出水面！
“立刻详查隆昌号！尤其是其在山西的总号，以及那个‘顺风车马行’！查清其东家、背后的靠山，以及所有可疑的货物往来和资金流向！”林燮果断下令，“还有，重点关注宣府、大同两镇的驻军动向，特别是近期有无异常的物资接收或人员调动！”
“是！”沈墨领命，正要离开，又被林燮叫住。
“此事机密，用最可靠的人，切勿打草惊蛇。”
沈墨肃然道：“卑职明白！”
沈墨离开后，林燮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从江南沿着运河缓缓北上，最终落在山西的位置。隆昌号……这会不会是“影大人”经营的另一条暗线？利用合法的商业网络，为其输送人员和物资？
他想起萧然之前提到的，冯保似乎与山西的一些官员过往甚密。难道这隆昌号，与冯保也有牵连？这背后的关系网，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必须尽快确认这条线索的真伪。如果军弩真的被运往了宣大防线，那问题就严重了。宣府、大同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镇，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需要更多、更确切的情报。或许，该动用一下那张埋在暗处的、许久未用的牌了。林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锦衣夜行 · 第89章 边关疑云
就在林燮全力追查“隆昌号”线索的同时，一封来自宣府镇的密报，通过特殊的军驿渠道，送到了他的案头。密报是宣府镇守太监王永偷偷送出的，此人曾是林燮在军中的旧部，受过他的恩惠，虽然后来入了宫，执掌宣府镇守太监衙门，但与林燮一直保持着秘密联系。
密报中的内容，让林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王永在信中提到，近两个月来，宣府镇副总兵郭琮麾下的一支精锐骑兵，频繁以“巡边”、“演练”为名，出入边境地带，行踪诡秘。而且，郭琮近期与一个来自山西的商队接触频繁，那商队的旗号，正是“隆昌号”！更令人起疑的是，郭琮麾下的军械库，近期申报的箭矢、弩弦等消耗品数量激增，远超正常操练所需，王永暗中查访，却未能查明具体用途。
郭琮！宣府镇的副总兵，手握实权！他竟然与隆昌号有勾结，而且其部下行为异常，消耗激增！这几乎印证了林燮最坏的猜测——那批私造的军弩，很可能已经通过隆昌号的渠道，流入了宣府镇，并被郭琮掌控的部队所装备！
他们想干什么？勾结外敌？还是……意图在边关制造事端，拥兵自重？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滔天大罪！足以震动整个北疆防线！
林燮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最初的预估。这不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或朝堂倾轧，而是直接关系到边防安全和国家稳定的军事阴谋！
他必须立刻向皇帝禀报！但此事牵连一位手握兵权的边镇大将，没有确凿证据，仅凭王永的一面之词和目前的间接线索，恐怕难以取信，甚至可能打草惊蛇，逼得郭琮狗急跳墙。
他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郭琮与沙通天、“影大人”勾结的证据，证明那批军弩就在郭琮军中的证据！
林燮在衙署内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派人潜入宣府镇军营搜查？风险太大，成功率极低。从隆昌号山西总号入手？时间可能来不及。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还是落在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影大人”身上。只有抓住他，或者找到他与郭琮直接联系的证据，才能彻底钉死郭琮，化解这场边关危机。
可是，“影大人”藏得如此之深，连沙通天都未必知其真容，又如何能短时间内将其揪出？
林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对手的布局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广，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边军高层！他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巨人搏斗，每一次出拳，都似乎打在空气中，而对方的反击，却可能来自任何方向，致命而凶险。
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线。宣府……大同……那里是帝国的北大门，一旦有失，烽火连天，生灵涂炭。
“看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边关了。”林燮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唯有亲临其境，才能找到破局的关键。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安排好京城的一切，尤其是……要确保那个人的安全。
他转身，铺开信纸，开始书写。一封是给皇帝的密奏，隐晦地提及边关或有异动，请求赋予他临机专断之权。另一封，则是留给萧然的。
锦衣夜行 · 第90章 北望烽烟
林燮的密奏很快得到了皇帝的回应。皇帝显然也意识到了边关潜在的危险，密旨中给予了林燮极大的权限，许他“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并调拨了一队大内高手随行，以确保其安全。
离京前夜，林燮再次来到回春堂。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而入。
萧然似乎早知道他会来，后院石桌上温着一壶酒，几碟清淡小菜。没有多余的寒暄，林燮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
“我要离京一段时间。”他放下酒杯，看着萧然。
“去宣府？”萧然并不意外，平静地问。
林燮点头：“郭琮与隆昌号勾结，边关恐生大变，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他将王永密报的内容和自己的判断，简要告诉了萧然。
萧然沉默片刻，道：“边关凶险，不比京城，更甚江南。郭琮既已心生异志，你此去，无异于孤身闯虎穴。”
“我知道。”林燮目光坚定，“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京师重地，不容有失，边关屏障，更不能塌。若让‘影大人’与郭琮的阴谋得逞，战端一开，便是山河破碎，黎民涂炭。”
萧然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林燮背负的责任，也明白他此行的凶险。自己虽有心相助，但边关军务，非同小可，他一个“江湖郎中”，难以插手。
“此行凶险，万事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叮嘱。他拿起酒壶，为林燮斟满酒杯，“这杯酒，为你践行。”
林燮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看着萧然，眼神复杂：“京中之事，我已安排妥当，北镇抚司留有我的心腹，他们会听你调遣。另外，”他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玄铁令牌，递给萧然，“这是我私人信物，若遇紧急情况，可持此令，去城西‘青云观’找一位姓袁的道长，他或可助你。”
这几乎是在托付身家性命和后方根基了。萧然心中震动，没有推辞，郑重地接过令牌：“好。”
两人对饮一杯，酒液辛辣，入喉却带着一丝苦涩。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仿佛预示着前路的坎坷。
“清羽，”林燮忽然唤了他的字，声音低沉，“等我回来。”
萧然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他不愿深究的、灼热的情感。他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没有更多的承诺，没有缠绵的话语，但彼此的心意，已在目光交汇中传递。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一队精悍的人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向着北方疾驰而去。林燮一袭玄色劲装，外罩墨色披风，走在队伍最前，背影决绝而坚定。
萧然站在回春堂的后院，遥望着北方，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还带着林燮体温的玄铁令牌。风起，卷起他的衣袂，带着北地特有的干燥与寒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一次的风暴中心，已然转移到了帝国那绵长而紧张的北部边境。等待林燮的，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和未知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