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满安全屋的客厅。季西风先醒了过来。手臂的伤口传来熟悉的钝痛,但更清晰的是怀中真实的重量和温软。宋晚蜷缩在他身侧,头枕着他未受伤的右臂,呼吸均匀悠长,睡得正沉。她脸上还带着昨夜泪痕干涸的痕迹,眉头却不再紧锁,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宁静。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熟悉的眉眼,仿佛要将过去十年错失的时光都看回来。指尖悬在空中,几欲触碰她微颤的睫毛,又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心底涌动着一种混杂着巨大满足和深沉痛楚的复杂情绪。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她。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宋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茫在对上他深邃眼眸的瞬间,化为一丝清晰的慌乱和羞赧。她下意识地想挪开,却被他的手臂更紧地圈住。
“早。”他低声说,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异常温柔。
“……早。”宋晚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直白的注视,耳根微微泛红。身体的亲密无间与心灵的巨大震荡尚未完全同步,这种陌生的亲昵让她无所适从。
季西风没有强迫她,只是轻轻松开了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伤口有点疼,帮我看看换药吗?”他找了个自然的借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宋晚立刻坐起身,脸上的红晕未退,眼神却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好。”
她动作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小心地拆开他左臂的旧绷带。伤口愈合得不错,没有感染的迹象,但狰狞的缝合痕迹依旧刺眼。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伤口边缘,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还疼得厉害吗?”她低声问。
“还好。”季西风的目光始终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比昨天好多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复之前的冰冷和隔阂,反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流。她为他重新上药,包扎,动作专业而轻柔。他则配合着她的动作,目光沉静。
包扎完毕,宋晚收拾好医药箱,准备起身,手腕却被季西风轻轻握住。
“宋晚,”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谢谢。”
谢谢你的原谅,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两个字里。
宋晚的心颤了颤,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恰在此时,季西风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气氛。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居安,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松开宋晚的手,接起电话。
“说。”
“西风,魏长明那边有动静了。”沈居安的声音透着严肃,“我们监控到他妻子昨天下午去了城郊的静心庵,停留了将近两个小时。那里香火不算旺,她平时也从不信佛。”
静心庵?季西风眼神一凛。“查清楚她去见谁,或者留下了什么。”
“已经在查了。另外,”沈居安顿了顿,“季董那边,似乎对林修文失去联系非常不满,动了些脾气。我们安排在老宅的人说,昨天深夜,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宿。”
季成刚绝不会坐视林修文这颗棋子脱离掌控,更不会容忍自己和宋晚的联手。他的反扑,只会更加猛烈。
“知道了。继续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季西风挂断电话,面色凝重地看向宋晚。
“魏长明?”宋晚听到了只言片语,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嗯。他妻子去了静心庵,行为反常。”季西风没有隐瞒,“还有,我父亲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宋晚的眼神也冷了下来。短暂的温存如同偷来的时光,现实的利刃依旧悬在头顶。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
“林修文知道我太多事,‘华晟’内部虽然清理了一遍,但难保没有他留下的暗桩。你父亲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锐利,“我们没时间沉溺。”
季西风走到她身后,与她并肩而立,看着同一片天空。“我知道。”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所以,我们必须更快。”
他拿出手机,将沈居安刚刚发来的、关于静心庵的详细地址和初步背景调查转发给了宋晚。
“这里,或许能找到联系魏长明的线索,或者,是他留下的东西。”季西风分析道,“我这边会继续深挖他和我父亲、林家过去的关联。你那边,要小心林修文狗急跳墙,也要提防我父亲通过其他渠道对‘华晟’施压。”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背靠背的同盟。
宋晚接收了文件,快速浏览着。“静心庵……我让绝对可靠的人去查。”她沉吟片刻,看向季西风,“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轻举妄动。”
这句带着关切的叮嘱,让季西风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放心,我有数。”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将房间照得透亮。危机并未解除,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在这个同盟的清晨,他们不再茫然,也不再孤独。
新的战斗,已经开始。而这一次,他们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