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大林那道任命保尔为“远东总司令”的最高命令,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撕裂克里姆林宫的政治天穹时,整个苏维埃的权力中枢,都为之剧烈震动!
然而,这道闪电所裹挟的,还有另一道同样令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国家计划委员会,副主席办公室。
一份刚刚由克里姆林宫专线送达的、盖着最高领袖印章的滚烫文件,正静静地躺在卡佳·伊万诺娃的办公桌上。
“……兹命令,由国家计委卡佳·伊万诺娃同志,全权负责协调对‘远东特别军事集团’的军工生产与物资调配工作。从一颗子弹,到一辆坦克……”
卡佳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一行行冰冷的铅字。
作为苏维埃最顶尖的经济天才,她只看了一眼,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沉!
全权负责!
这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意味着,她将成为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国运的远东战争的……后勤总管!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压垮山峦的磅礴压力,瞬间向她席卷而来!但卡佳那张美丽而又坚毅的面孔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燃起了一股熊熊的、名为“挑战”的烈焰!
她知道,这是斯大林同志对她的考验,更是对她的信任!
然而,当她的目光,顺着文件,缓缓下移,落到那个负责执行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姓名上时——
“远东特别军事集团总司令:保尔·柯察金。”
嗡——!
卡佳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瞬间变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保尔……柯察金?!
总司令?!
还要……亲赴远东?!
“不……”
一声充满了无尽惊骇与恐惧的低语,从她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嘴唇间,不受控制地溢出。
那份刚刚还重于泰山、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命令文件,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张来自地狱的死亡判决书!它轻飘飘地,从她那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指尖,滑落,飘散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那双一向如同蓝宝石般清澈、闪烁着理性光芒的眼眸,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名为“绝望”的滔天巨浪,彻底淹没!
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那个在最高经济会议上,舌战群儒、指点江山的“红色女皇”消失了!
那个面对斯大林的威压,依旧能冷静分析、侃侃而谈的经济天才消失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挚爱的、脆弱无助的女人!
她的脑海中,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幅足以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画面!
保尔那副早已被伤病摧残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孱弱身躯!
那双早已看不见任何光明的、空洞的眼眸!
那副只能依靠轮椅才能勉强移动的、瘫痪的双腿!
让他去远东?!
去那个冰天雪地、连健康的壮汉都难以忍受的西伯利亚?!
去乘坐那要颠簸数周、足以将人骨头都颠散架的西伯利亚大铁路?!
去承受那足以将钢铁意志都彻底压垮的、一场现代化战争的总司令之职?!
不!
这不可能!
这不是去指挥战争!这是去送死!是彻头彻尾的政治谋杀!
“疯了……你们都疯了……”
卡佳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什么国家计委副主席的身份!什么克里姆林宫的礼仪!
她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阻止他!
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个疯子!
下一秒!
她猛地转身,如同疯了一般,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她狠狠撞开,那巨大的声响,让外面走廊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骇然地抬起了头!
他们只看到,他们那位一向以优雅、沉稳着称的卡佳副主席,此刻,竟是满脸泪痕,双目通红,发丝凌乱,如同杜鹃啼血般,不顾一切地向着克里-姆林宫的另一头,疯狂地冲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阵阵急促而又绝望的“哒哒”声,如同在为一段即将逝去的爱情,敲响最后的丧钟!
……
“砰——!”
保尔临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
正在与几名从总参谋部紧急调来的作战参谋,在地图前商议着什么的保尔,微微一怔,缓缓转动了轮椅。
当他“看”清来人时,他那张苍白如玉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混合着惊讶与疼惜的复杂神情。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参谋们暂时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保尔!”
卡佳那充满了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她就那样站在门口,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如同两颗即将破碎的星辰。那张一向充满了自信与坚毅的面孔,此刻,却写满了她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最原始、最纯粹的脆弱与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职业女性身份之外的、属于一个普通女人的无助。
“你不能去!”
她冲到他的轮椅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那双冰冷的小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那不是去莫斯科郊外度假!那是去远东!是去世界上最寒冷、最残酷的战场!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美丽的眼眶中决堤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落。
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绝望的脸,保尔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唯一还能轻微活动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轻轻地,无比温柔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哭什么,我的卡佳。”
他的声音,平静,沉稳,仿佛蕴含着一种足以抚平世间一切风暴的魔力。
“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我是保尔·柯察金。是那块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钢铁。”
卡佳哭得更凶了,她拼命地摇着头:“不!你不是钢铁!你是一个人!一个会痛、会累、会被压垮的……病人!”
保尔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将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尽情地发泄出来。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保-尔才缓缓开口,那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绝对自信!
“卡佳,听我说。”
“这一战,我必须去。”
“因为,t-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