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铁腕肃清,凤陨前夕
麟德殿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夜玄宸的雷霆之怒已如实质般笼罩了整个皇城。
皇帝受惊过度,昏迷不醒,太医署所有太医轮番守候,却只道是心神巨震,需静养观察。朝政大权,名义上由几位内阁大臣暂理,实则已尽数落入监国的靖王夜玄宸手中。
他没有丝毫迟疑,借着清查麟德殿逆党之名,发动了自本朝开国以来最为酷烈彻底的一次宫廷清洗。
参与宴会筹备的尚膳监、教坊司、光禄寺等相关衙署官员,从上到下被尽数羁押,严刑拷问。任何与那异域舞乐、诡异笛声、以及最后那名行刺小太监有过接触的人,无论身份高低,皆被投入诏狱。一时间,刑部大牢与宫内慎刑司人满为患,哀嚎求饶之声日夜不绝。
线索,如同抽丝剥茧,最终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了那座早已被重兵围困、如同死寂孤岛的长春宫。
那名行刺的小太监,在影卫的酷刑之下,终于吐露实情。他并非普通内侍,而是贤妃早年秘密收养、以特殊药物和秘法培养的“药人”,对贤妃有着近乎狂热的忠诚。那根毒针,见血封喉,名为“彼岸殇”,正是用“彼岸生”花蕊混合数种剧毒炼制而成。而那惑乱心神的异香与魔音,其核心材料,也皆源于此花。
“贤妃张氏,心肠歹毒,勾结妖邪,私蓄死士,炼制禁药,更于麟德殿公然行刺陛下,意图祸乱朝纲,其罪当诛!”夜玄宸于御前(虽皇帝昏迷,但程序依旧)陈词,声音冰冷,掷地有声。他手中捧着厚厚一叠供词与物证,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昔日与张家或有往来、或曾受过贤妃恩惠的官员,此刻皆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生怕被这滔天巨浪卷入,万劫不复。无人再敢为贤妃辩驳半句。
“传本王令!”夜玄宸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褫夺张氏贤妃封号,废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严加看管!待陛下龙体康复,再行定夺!”
他没有立刻下令处死,并非心慈手软,而是要将这最后的审判权,留给父皇。同时,他也需要时间,从贤妃口中撬出关于“彼岸生”、关于水滴死士、关于她与北境戎狄勾结的所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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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
昔日虽清冷却不失雅致的宫苑,此刻已被肃杀的禁军团团围住,宫门紧闭,连只飞鸟也难以出入。宫内一片死寂,所有宫人皆被锁拿审问,只剩下贤妃……不,张庶人,独自一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中衣,披散着头发,静静地坐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对着那尊依旧在滴水的观音像。殿内值钱的摆设早已被搬空查封,只剩下这尊铜像,因是“证物”而被留了下来。
外面传来的兵甲碰撞声、宫人被拖走时的哭喊声,仿佛都与她无关。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失败者的颓唐,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吱呀——”一声,沉重的宫门被推开。
夜玄宸一身玄色亲王常服,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只跟着两名手持灯笼的影卫,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停在佛堂门口,看着里面那个背对着他的、单薄而孤寂的身影。
“张氏,你还有何话说?”夜玄宸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宇中回荡。
贤妃缓缓转过身,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微笑:“成王败寇,有何可说?本宫……不,我输了。”
她站起身,走到夜玄宸面前不远处,仰头看着他:“只是,夜玄宸,你以为你赢了吗?”
夜玄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铲除了我,坐稳了监国之位,或许不久之后,就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贤妃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但你可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将失去什么?亲情、信任、安宁……最终,你会变得和你父皇一样,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猜忌所有人,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夜玄宸,看到了遥远的未来:“苏云昭今日能为你挡箭,来日,未必不会因你而伤。这,就是皇家的宿命。”
“挑拨离间,毫无新意。”夜玄宸冷声道,“本王与云昭之事,不劳你这将死之人操心。交出‘彼岸生’的培育之法与解药,还有你与戎狄联络的所有细节,本王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解药?培育之法?”贤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笑了起来,“没有解药。‘彼岸生’一旦种下,其性便如附骨之疽。至于培育之法……呵呵,它早已与这宫中的某些东西,融为一体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尊滴水观音。
“至于戎狄……”她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空洞,“他们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如今……工具废了,也就没用了。”
她似乎不愿再多言,重新转过身,跪倒在观音像前,闭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
夜玄宸知道,从她这里,恐怕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已心存死志。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尊观音像,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沉重的宫门再次缓缓关闭,将那片死寂与绝望,牢牢锁在了长春宫内。
铁腕肃清,尘埃落定。曾经权倾后宫、隐于幕后的贤妃张氏,就此陨落。然而,她最后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以及那尊依旧滴着水的观音像,却像一根无形的刺,留在了夜玄宸的心头。
凤陨之夜,新的迷雾,似乎正在悄然滋生。真正的宁静,还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