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寿宴惊华,初露峥嵘
太后寿辰,终于在万众瞩目与各怀心思中到来。整个紫禁城张灯结彩,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喜庆与一种无形的紧张。泰和殿内外,百官命妇按品级肃立,珠环翠绕,衣香鬓影,一派盛世华章。
苏云昭随夜玄宸入宫,今日她并未选择过于艳丽的颜色,依旧是一身按品级特制的侧妃宫装,颜色是沉稳大气的秋香色,只在领口、袖缘以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几支素雅却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簪,并那支太后亲赐的沉水香佛珠也戴在腕间。她妆容清淡,却掩不住那份历经风波后沉淀下来的从容气度与清冷风华,行走间自有一股威仪,令人不敢小觑。
夜玄宸走在她身侧,玄色亲王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冷峻,两人并肩而行,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与般配,引来了不少探究与复杂的目光。
寿宴流程依制进行。帝后升座,太后凤驾亲临,接受百官与命妇朝贺。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
献礼环节是重中之重。各王府、勋贵依次呈上寿礼,果然多是奇珍异宝,珊瑚玛瑙,玉器古玩,虽件件价值连城,却难免让人有些审美疲劳。皇帝与太后只是略略颔首,并未有太多表示。
轮到靖王府时,夜玄宸率先献上一尊罕见的紫檀木雕嵌百宝的“万寿无疆”屏风,工艺精湛,寓意吉祥,太后含笑说了句“宸儿有心了”。
紧接着,便是侧妃献礼。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聚焦在了苏云昭身上。这位近来在京中掀起无数风波的靖王侧妃,今日会献上何物?
苏云昭从容起身,行至御阶之下,盈盈拜倒:“臣妾苏氏,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寿绵长,松柏同春,日月同辉。”
她的声音清越悦耳,姿态优雅得体。太后看着她,眼中带着明显的慈和与期待:“好孩子,快起来吧。哀家倒要看看,你给哀家准备了什么惊喜?”
苏云昭谢恩起身,示意身后侍立的青黛和另一名宫女,将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恭敬呈上。内侍接过,置于太后面前的御案上。
当锦缎被掀开的刹那,整个泰和殿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压抑不住的惊叹与抽气声!
那尊琉璃观音像,在殿内无数灯烛的映照下,通体流转着温润而圣洁的光华!观音法相庄严慈悲,衣袂线条流畅宛转,眉目清晰,仿佛带着悲悯众生的微笑。琉璃材质特有的澄澈,使得整尊佛像宝光熠熠,恍若真身临世,那分纯净与灵动,远非任何金玉宝石所能比拟!
“这……这是琉璃?”一位老亲王忍不住失声惊呼。
“如此纯净巨大的琉璃观音……老夫生平仅见!”
“宝相庄严,光华内蕴,真乃祥瑞之兆啊!”
惊叹声此起彼伏。就连见多识广的皇帝和皇后,眼中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林贵妃坐在下首,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僵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太后更是激动得微微前倾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尊观音,脸上充满了震撼与喜悦:“云昭!这……这真是琉璃所塑?如此纯净,如此庄严!你是从何处得来这般宝物?”
苏云昭垂眸,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此尊观音,并非寻常贡品。乃是臣妾机缘巧合,偶得一方纯净琉璃心,感念娘娘慈悲,故发愿亲自督造,塑此观音宝相,历时数月,幸得天佑,方得成功。借琉璃之‘净’,喻娘娘心如明镜;借观音之‘慈’,祈娘娘福泽万民。此乃臣妾一片赤诚孝心,愿娘娘不嫌粗陋。”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此物乃她“亲自督造”(强调了心意),又将其升华到为太后、为国运祈福的高度,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好!好!好!”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云昭,你有心了!此礼,乃是哀家今日收到的最合心意的寿礼!不仅珍贵无比,更难得的是你这片赤诚与巧思!皇帝,你看如何?”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赞道:“苏侧妃心思奇巧,忠孝可嘉!此琉璃观音,确为国之祥瑞,母后福泽所致!赏!重重有赏!”
帝后齐声称赞,无疑是将苏云昭与这尊琉璃观音推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风头瞬间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寿礼!
献礼环节在苏云昭带来的震撼中达到高潮,接下来便是献艺。有了琉璃观音珠玉在前,众人对靖王府的节目更是充满了好奇。
当内侍唱喏“靖亲王府献艺——琴画和鸣《江山永固图》”时,不少人都露出了疑惑之色。琴画和鸣?这是何种形式?
只见殿中空地,早已设好画案与琴台。枯木先生抱着他那张古旧的焦尾琴,缓步上台,神色肃穆。而另一位画师,则是一位众人从未见过的、身着素白文士袍、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疏离之气的年轻男子(乃是苏云昭费尽心力寻到的隐士画家丹青客,不慕名利,只追求艺术极致)。
没有多余的言语,枯木先生指尖轻拨,一声空灵悠远的琴音响起,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那琴曲,初时如溪流潺潺,继而如山河壮阔,时而激昂如万马奔腾,时而婉转如春雨润物,音律变化莫测,意境层层铺开,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宫廷乐曲!
更令人称奇的是,随着琴音的流淌,那名为丹青客的画师,竟闭目凝神片刻,随即猛然睁眼,执笔蘸墨,在巨大的宣纸上挥毫泼墨!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仿佛不是他在作画,而是那琴音在引导着他的笔锋!
琴声高昂处,笔下便是险峰峻岭,气势磅礴;琴声舒缓时,笔下便是江河蜿蜒,烟波浩渺;琴声转为庄严沉凝,笔下便出现了象征社稷的城郭与祥云……画境与琴音完美融合,相辅相成,竟是在这大殿之上,现场演绎出一幅波澜壮阔、寓意深远的《江山永固图》!
当最后一笔落下,琴音也恰好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余韵袅袅。画作完成,墨迹未干,那壮丽山河、稳固城郭仿佛带着琴音的韵律,跃然纸上,充满了动感与生命力!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艺术形式与其中蕴含的磅礴气势所震撼!
“妙!妙啊!”皇帝率先击节赞叹,“以音入画,以画写音!琴画合一,意境高远!更难得的是这《江山永固》的寓意!靖王府此节目,别开生面,匠心独运!当为今日魁首!”
太后亦是满脸欣慰与激动,看着苏云昭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云昭,你总是能给哀家带来惊喜!这琴画和鸣,哀家甚是喜欢!”
接连两番出彩,靖王府,或者说苏云昭,无疑成为了今日寿宴最耀眼的存在!之前所有的质疑、轻视,在这一刻,都被这无可辩驳的实力与才华击得粉碎!
林贵妃的脸色已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死死盯着苏云昭,那目光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她身边的锦瑟,更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耀眼的光芒。
夜玄宸坐在席间,看着那个在御阶之下,沐浴在无数惊叹、赞赏、乃至嫉妒目光中,却依旧沉静如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子,深邃的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欣赏,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名为骄傲与悸动的情愫。
苏云昭微微垂首,谢恩。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各种目光,也能感受到身旁夜玄宸那不同以往的注视。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片澄澈的冷静。
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今日的锋芒毕露,固然赢得了荣耀与地位,却也必将引来更疯狂的反扑。林贵妃,那隐藏在暗处的冷月及其势力,都不会善罢甘休。
寿宴惊华,她已初露峥嵘。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但也更加……值得期待。
第四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