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中的微光如同朦胧的纱幔,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程央宁在他怀里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裴晏之的手臂环着她,感受到她的动作,下意识松了些力道,低头望去。
视线在极近的距离中相遇。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爱意,更深处隐藏着不安。既沉醉于拥有她的幸福,又害怕她会从指缝中溜走。
所有的权势与地位,在此刻都化为了乌有。
他只是裴晏之,一个害怕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男子。
程央宁迎着他的目光,眼睛在莹莹光晕下显得格外清亮,又因光线的折射,眸子里漾开一层迷离的光波。
空气中弥漫着荷叶的清香,还有彼此交织的温热呼吸。
这般毫无保留的凝视,是最容易催生情动的,也最容易让人心防松动。
她是垂钓者,而裴晏之,是心甘情愿咬钩的鱼。
她给过他离开的机会,是他不肯走。 有了今夜这番坦诚与靠近的开端,想必日后也能承受更多了吧?
最终,程央宁微微垂下眼睫,好似受不住这般炽热的注视,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耳尖。
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近在咫尺的软唇上。
他的唇色是健康的淡绯色,唇形薄厚适中,唇线清晰利落,此刻微微抿着,显得湿润柔软,带着一种禁欲又诱人的气息。
想亲。
还想咬。
裴晏之敏锐捕捉到她目光的停留,喉结滚动了下,呼吸也随之急促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唇上,目光清澈又直接,声音带着天然的撩拨:“在看殿下的唇。”
裴晏之呼吸一滞,心跳如擂鼓,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很漂亮。” 她补充道。
裴晏之的目光也跟着下移,落在她娇嫩饱满的唇瓣上,嗓音愈发喑哑,带着浓浓的痴迷:“你的也很漂亮。”
话音落下,强大的吸引力在两人之间疯狂滋生,车厢内的空气变得粘稠。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带着急促的的渴望。
素来清明理智的眸子此刻暗沉如夜,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潮。自幼被灌输的礼节持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本能驱使着他,缓缓低下头。
鼻尖触到她的脸颊,气息交织,暧昧得令人心颤。终于,他的唇压上了面前的软唇。
柔软的感触让裴晏之浑身一僵,随即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
胸腔愉悦刺激着大脑,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上瘾,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更多。
他轻轻吮吸了下她的下唇,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喟叹。
唇上动作极其克制,生怕弄疼了她。下意识加深的力道与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内心汹涌的渴望。
听着身边同样溢出的满足声音,瞬间鼓舞了他。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将人更紧密地拥向自己。
唇上的吻变得深入。
开始尝试着描摹她的唇形。
笨拙又热烈地探索。
一吻暂歇。他微微喘息着,艰难地拉开些距离。
周围弥漫着彼此急促的鼻息。
他低头,迎着光亮看她。
原本淡粉的唇瓣变得嫣红饱满,泛着诱人的水泽。
程央宁眼波流转,氤氲着一层迷离的水光,脸颊染上动人的绯红。
“殿下的唇好软……”
裴晏之胸腔一陷,低头凑近,再一次压在她唇上,想要将刚才的空落感彻底弥补回来。
程央宁双臂攀上他脖颈,本能地回应着他的亲吻,享受着失控的温柔中。
马车停在永安伯府良久,车厢内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才悄然平息。
裴晏之眸中情潮未退,想要送她进府,被程央宁拒绝。
她掀开车帘,身影轻盈下了马车。府门外,浅夏与苍术已经等候多时。
一见到熟悉身影,浅夏立刻扑了上来,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可算回来了,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苍术沉默跟上,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才松弛下来。
他对抹眼泪的浅夏道:“一会记得给小姐备些热水沐浴更衣,睡前再给小姐煮些安神汤定定神。”
浅夏正心有余悸,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瞪了眼苍术。
这人怎么回事?
抢她的话干什么!
到底谁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苍术一下午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才回来没一会还敢命令她,她一会便给小姐告状!
浅夏不甘示弱,立刻挤到自家小姐身边,占据所有视线。
程央宁往府里走:“先不必忙那些,府里的人都回来了?”
浅夏连忙点头,想起白日的惊险,后怕地拍着胸口:“约莫两刻钟前便回来的,这会应该都在老夫人院子里。”
程央宁回长乐苑换了身衣裳,径直去了永寿堂。
永寿堂烛火通明。
端坐上首的程老夫人原本板着脸,见人回来,脸上瞬间带着欣慰。
“宁儿回来了?”
全家下狱是天塌地陷的祸事,她本以为伯府死到临头了,没想到宁儿被太子殿下带走不足两个时辰,全家便获释了。
定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求情,伯府才逃过一劫。
程正弘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惊悸:“宁儿,今日之事陛下可还会再有迁怒之意?”
尽管在狱中已经听到陛下口谕,但他仍然心有余悸,只觉得头上的脑袋随时都会掉落。
半个月下两次大狱,还一次比一次凶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程央宁坐下,微微挑眉。
她又不是皇帝,问她做什么?
“父亲放心,陛下仁德,已经明旨裁定,荣贵妃旧疾突发乃是天意,夫人御前失仪,罪止一人,此事与伯府其他人无关。”
程正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苍天保佑,祖宗保佑……”
程清瑶默默松了口气,脸上劫后余生的恍惚很快被扭曲怨恨所取代。
今日这一切灾祸,全是因为孟婉君,三番两次想要毁了她,才招来荣贵妃的怒火,引来这场灭顶之灾。
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在借机帮她清算。
她打破周围的虚假平静:“祖母,父亲,事到如今,你们还觉得这一切不是母亲的错吗?”
程律书脸色骤变,厉声斥责:“母亲身陷囹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程清瑶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反驳道:“我为什么不能说?”
“如果不是她贪得无厌,在外面散播谣言毁我清白,又在宫里设计让我与二皇子私会被人撞破,我会被赐给二皇子吗?会因此事惹怒贵妃吗?伯府会有这塌天大祸吗?”
“现在倒好,宫里传话,婚约作废,我的名声全没了,这一切还不是拜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