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落地后立刻稳住身形，掌心的狐火没有熄灭。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冰面——那层刻满纹路的阵法仍在微微发亮，像是被她的触碰激活了某种机制。断裂的金属杆插在阵眼中央，形状与雪心莲花蕊完全一致，表面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金属，胸口的罗盘猛地一震，仿佛有股热流顺着血脉冲上头顶。耳边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幽蓝涟漪缓缓旋转，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
唯有双生之火，可启永夜之门。
字迹显现的刹那，整片冰壁突然震动。裂纹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像蛛网般爬满整个空间。叶璃迅速后退半步，狐火在掌心凝聚成刃。谢无妄也已站到她身侧，雷锤横在胸前，甲胄上的电弧微弱闪烁。
冰层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九个光点逐一亮起，排列成环形图案，正中央嵌着一块残缺的契约碎片。那图案熟悉得令人心悸——是九星连珠的轨迹，但线条扭曲，带着不详的黑气。
“那是冥渊印记。”叶璃低声说。
谢无妄盯着那块契约残片，眼神冷了下来。他抬起右手，让甲胄的电弧轻轻触碰冰壁上的印记。电流沿着纹路游走，冰层竟开始变得透明，像水波一样荡开。
透过冰壁，他们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深海之下，一群黑色潜艇静静悬浮。舰体修长，带有玄骸特有的雷纹结构，但外层覆盖着蠕动的黑色物质，像是活物附着其上。每艘潜艇底部都连接着粗大的管道，通向一个巨大的球形舱室。
舱室内漂浮着无数触手状物体，在淡绿色液体中缓慢摆动。那些触手表面布满血色符文，与浮岳祭坛上的血阵纹路完全相同。
叶璃瞳孔骤缩。心焰罗盘在她体内剧烈共鸣，一段画面强行涌入脑海：培养舱中的触手突然抽搐，其中一条猛然撞向玻璃，裂纹瞬间扩散。下一秒，整艘潜艇的能源系统被激活，朝着五域结界的方向启动。
“这些不是普通的武器。”她声音压得很低，“是培育舱。他们在用冥渊触手改造玄骸战舰。”
谢无妄没说话，但握锤的手更紧了。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领头的那艘潜艇，舰桥位置刻着编号——xh-01，正是玄骸主脉的旗舰标识。
“有人把叛徒放进了核心舰队。”他说，“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借口。”
叶璃站起身，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顾不上处理。她看着冰壁中不断切换的画面：一艘又一艘潜艇从海底基地驶出，路线精确避开所有巡防节点，直指五域交界处的虚空裂隙。
“青冥和冥绝联手了。”她说，“血阵不只是为了控制人，是为了喂养这些东西。”
谢无妄收回手，电弧在铠甲上跳了一下。他转头看她：“你怎么确定？”
“罗盘告诉我的。”她按住胸口，“每次靠近真相，它就会响。现在它不止在响，是在烧。”
谢无妄沉默片刻，重新将电弧注入冰壁。这一次，画面进一步拉近，显示出潜艇内部的操作日志。时间戳显示，最近一次能量传输发生在三天前，来源标注为“浮岳地下三区”。
“他们在共享资源。”谢无妄冷笑，“一个提供阵法支持，一个提供军事力量。五域动荡不是意外，是计划的一部分。”
叶璃闭眼，运转心法压制经脉中的灼痛。她知道再这样下去，狐火会反噬得更严重，但现在不能停。她睁开眼，赤金瞳孔映着冰壁的光：“我们必须毁掉这个基地。”
“怎么毁？”谢无妄盯着那片深海影像，“我们连出口在哪都不知道。”
“不一定非要动手。”她说，“只要留下标记，等汐瑶的潮汐部队经过归墟海眼时，就能顺着信号找到这里。”
谢无妄摇头：“太慢。一旦这些潜艇进入裂隙，冥渊本体就能直接操控它们突破结界。到时候不只是寒漠，整个五域都会陷入混乱。”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冰隙里只剩下电流在甲胄上轻微跳跃的声音。
忽然，叶璃想到什么。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月牙形魂器——那是夜昙长老给她的信物，能短暂储存狐火能量。她将魂器贴在冰壁上，催动心焰罗盘，引导体内残余的狐火注入其中。
魂器表面泛起微光，开始记录冰壁中的影像数据。
“你在做什么？”谢无妄问。
“留证据。”她说，“如果我们都出不去，至少有人能知道真相。”
谢无妄看着她操作完毕，忽然抬手，用雷锤在阵法边缘划出一道裂痕。电弧顺着刻痕流入地下，引发一阵轻微震颤。
“我加了个信号扰频。”他说，“只要有人试图远程激活这些潜艇，系统就会延迟三十秒。够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叶璃点头，收起魂器。她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冰壁中的画面变了。
一艘潜艇的舱门正在开启。
不是自动程序，是人为操作。一名身穿紫黑色长袍的身影从舰内走出，左脸布满紫色雷纹，右眼闪着机械红光。
冥绝。
他站在潜艇顶部，抬头望向冰壁方向，嘴角扬起。然后他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黑雾，朝某个坐标投射出去。
叶璃心头一紧。她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是在攻击，是在发送信息。
“他在通知青冥。”她说，“他知道我们发现了。”
谢无妄立即切断电弧连接，冰壁恢复原状。但他脸色未变，反而更加冷静：“那就只能抢在他之前行动。”
“怎么抢？”叶璃问。
“你不是要找雪心莲吗？”他说，“既然这里通向海底基地，说明整个寒漠冰窟都是入口之一。真正的药不在潭底，而在基地最深处。”
叶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雪心莲不是目标，是钥匙。它生长的地方，一定是能量交汇点，也是控制系统的核心所在。
“你是说……”她开口。
“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出发。”谢无妄握紧雷锤，“我们直接杀进基地，把他们的‘心脏’挖出来。”
叶璃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她抬手抹去脸上血迹，掌心重新燃起狐火：“你还真是不怕死。”
“怕死的人活不到今天。”他迈步向前，电弧在脚下炸开一圈冰屑，“带路。”
叶璃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阵法另一端。那里有一条狭窄通道，通往更深的冰层。她走在前面，狐火照亮前方。谢无妄紧随其后，甲胄上的电弧重新蓄能。
通道倾斜向下，冰壁越来越薄，隐约能看见外面流动的海水。远处，那支潜艇群已经开始移动，第一艘舰缓缓驶离基地。
叶璃加快脚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经脉中的灼痛越来越强，但她没有停下。她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摸到这场阴谋的真正源头。
谢无妄突然伸手拦住她。他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一道细小的沟槽。那是人工切割的痕迹，连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导线。
“陷阱。”他说，“踩上去就会触发封闭机制。”
叶璃退后半步。她抬起手，让狐火顺着导线烧过去。火焰沿着线路快速蔓延，尽头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整条通道微微震动。
“清除了。”她说。
谢无妄站起身，正要继续前进，忽然察觉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冰层。
一道裂缝正在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