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贴着海面涌来，腥涩的气味钻进鼻腔。叶璃靠在古树根部，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抽动。她想抬手，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谢无妄站在她前方三步远的地方，雷锤横在胸前，战甲上的符文稳定闪烁。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别硬撑。”
话音刚落，绿色毒雾已经逼近到十步之内。雾气碰到战甲边缘游走的电弧，发出“嗤”的一声，随即炸开一团紫色火焰。那火不向四周扩散，反而顺着毒雾倒卷回去，烧向雾中的黑影。
三道人影踉跄后退，手中弯刀当场熔断一半。他们没叫喊，也没逃，只是重新站定，脚步挪动半寸，继续向前压来。
谢无妄眼神一冷。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伏击者。普通人被电弧扫中早就倒地抽搐，可这三人只是手臂冒烟，动作都没乱。
他左手微抬，肩部雷刺完全展开，六根尖端带电的金属刺呈扇形张开。电弧在刺尖跳跃，形成一道弧形屏障，将叶璃所在的位置圈入保护范围。
毒雾再次扑上。
这一次冲击更猛，绿雾像是活物般缠绕上来，试图从侧面绕过电弧。但只要一接触电流，立刻被点燃成紫焰，反噬过去。两名追兵躲闪不及，半边身子燃起火光，惨叫着滚倒在地。
最后一人站着不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燃烧的手臂，然后猛地扯下外袍裹住伤口，依旧往前走。
谢无妄眯起眼睛。这已经不是战斗意志的问题了，这些人根本不在乎疼痛。
他握紧雷锤，体内灵力缓缓流转。战甲虽然能自动吸收天地雷能，但连续运转这么久，已经开始出现迟滞。每一次电弧爆发，符文亮起的时间都比前一次短了一瞬。
他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身后传来轻微的摩擦声。是叶璃在动。她靠着树干，一点一点把身体往上撑，肩膀抵住粗糙的树皮，终于勉强坐直。
“别动。”谢无妄低声道。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哑，像砂纸磨过石面，“让我看看……这雾里有什么。”
她说完，闭上眼，额头渗出细汗。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不是预警，而是感应。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来自极北的寒漠方向——那种混杂着腐朽与扭曲的气息，她在霜崖冰窟深处闻到过。
那是冥渊的味道。
她睁开眼，赤金瞳孔映出翻滚的毒雾。“不是商盟的人。”她说，“他们被控制了。毒雾里有混沌之气，是冥渊在借他们的手动手。”
谢无妄没有惊讶。他早看出这些人不对劲。正常杀手不会明知会死还往前冲，也不会对剧痛毫无反应。
“寒漠商盟能调动这种力量？”他问。
“有人给他们。”叶璃喘了口气，“浮岳那边……青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谢无妄冷笑一声。那个绿发祭司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藤妖幻阵、血阵围杀、再到如今的毒雾伏击，每一步都在逼他们暴露底牌。
现在雷甲已现，心焰耗尽，正是最好的猎杀时机。
他不再多想，双臂一震，战甲符文全面点亮。电弧屏障扩大一圈，将最近的一片毒雾彻底推开。地面被腐蚀出坑洼，海水冒着泡，浮石一块接一块沉入海底。
三名追兵只剩一人还能站立。那人站在毒雾边缘，手里只剩半截刀柄，身体不断抽搐，像是在抵抗什么。突然，他抬起脸，眼睛全黑，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双生同频者……终将归于虚无。”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炸开，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融入毒雾之中。
原本绿色的雾气瞬间转为墨色，翻滚得更加剧烈。包围圈开始收缩，不再是缓慢推进，而是加速合拢。
谢无妄迅速退回两步，靠近叶璃。他能感觉到战甲的能量在下降，刚才那一波防御消耗太大。若再来一次同等强度的冲击，护盾可能撑不住。
“你还能感知吗？”他问。
叶璃点头，但动作很慢。她体内的狐火几乎烧空，经脉干涩发烫，每一次催动罗盘都像在撕裂内脏。但她还是强行稳住心神，让罗盘继续扫描五域波动。
寒漠方向的能量仍在攀升，而且不止一处。至少有五股类似的气息正在靠近，呈环形包抄之势。这不是小规模伏击，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围剿。
“不止眼前这些。”她说，“还有四队，从不同方向过来。最快的一批……半小时内就能到。”
谢无妄盯着眼前的毒雾，没有说话。半小时听起来很长，但他们现在的情况撑不了那么久。叶璃无力作战，他自己也刚经历雷劫，战甲虽强，却不能无限续航。
必须做决定。
他低头看了眼叶璃。她靠在树根上，脸色苍白，唇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可她的眼睛还睁着，目光清明，没有放弃。
他收回视线，抬起雷锤，指向毒雾中心。
“既然你们想打，那就别怪我不留余地。”
他双手握锤，战甲符文猛然加速旋转。肩部雷刺收拢，能量集中到锤头。紫电缠绕锤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下一秒，他猛然挥下。
一道粗壮的雷弧劈出，直接轰进毒雾深处。电光炸裂，墨色雾气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短暂的空隙。但仅仅几息之后，毒雾又合拢，仿佛从未被击破。
谢无妄皱眉。这雾有了意识，在主动修复。
他正要再攻，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不是来自远处，是脚下的地面。古树周围的岩石开始龟裂，缝隙中渗出淡紫色的雾气，和上方的毒雾颜色一致。
“下面也有。”叶璃低声提醒。
谢无妄立即后退半步，将叶璃往内侧带了点。他的战甲自动调整防御模式，底部符文亮起，形成一圈贴地电环，阻止毒雾从下方渗透。
毒雾在空中盘旋，逐渐压低高度。原本只是弥漫的气体，现在开始凝聚成丝线状，像无数触手悬在半空，随时准备扑下。
叶璃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还残留着狐火的余温。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就算只有一点力量，也得试试。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罗盘感应状态。血脉深处那枚无形的罗盘缓缓转动，扫描着每一缕毒雾的成分。
三秒后，她睁开眼。
“电能可以破坏它。”她说，“但必须击中核心。这些雾里有节点，像是……中枢神经。”
谢无妄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就像藤妖有主藤一样，这毒雾也有控制中心。
“在哪？”
叶璃抬手指向左前方三十步外的一块礁石。那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绿苔，看起来和其他石头没什么两样。
“那里。雾气的流动都从那里发散。”
谢无妄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战甲符文全部点亮，能量汇聚到雷锤顶端。这一次，他不再试探，而是全力一击。
雷锤高举，紫电冲天而起，引动残存的雷云。一道粗大闪电从云层劈下，精准注入锤头。
他跃起，带着整条手臂的力量砸下。
雷弧如刀，斩入礁石。轰然巨响中，石头炸裂，一团漆黑的球体从中弹出，悬浮在半空。那东西像心脏一样搏动，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连接着四周的毒雾。
谢无妄眼神一凛。
那就是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