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市区的广场挤满了人,鸽子在石板路上踱来踱去,卖冰淇淋的小贩推着车吆喝,阳光把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照得金灿灿的。
苏漾牵着季珩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去那边看看?听说这儿的画师画得特像。”
季珩哪有不依的道理。他现在看苏漾,眼里像落了蜜,她眨眨眼他都觉得甜,更别说主动提要求了。
“行啊,你想画啥就画啥。”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指尖还带着点紧张。
昨天刚办完婚礼,他总觉得像做梦,碰着她的手都怕惊醒了。
画师是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头,摊位前摆着几幅成品,色彩鲜亮,神态抓得特准。
苏漾蹲在画架前看了会儿,抬头冲季珩笑:“先画张合照吧?就当……婚礼纪念。”
“好。”季珩立刻凑过去,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苏漾往他怀里靠了靠,侧脸贴在他胸前,对着画师笑得眉眼弯弯。
季珩看着她的发顶,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美得冒泡。
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跟她这样安安稳稳地拍张画,还是以“夫妻”的名义。
画师手速快,没半小时就画好了。
画里的两人靠得极近,阳光落在苏漾的发梢,季珩的眼神黏在她脸上,连嘴角的笑意都透着傻气。
“真像。”季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怎么都看不够。
“再画张单人的吧。”苏漾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树,“我站那儿,画个侧颜就行。”
季珩巴不得多看她几眼,赶紧帮她搬过椅子:“去吧,我在这儿给你盯着,让老头把你画得美美的。”
苏漾走到树下,背对着阳光站定,侧脸的轮廓被照得透亮,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
季珩坐在画师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里还跟画师念叨:“她眼角这儿有个小痣,画明显点……对,嘴角笑起来有个梨涡,得抓住……”
画师被他念叨得乐了,举着画笔打趣:“先生,您这是把太太刻进眼里了啊。”
季珩嘿嘿笑,低头又看了眼手里的合照。
画得是真好,连苏漾耳垂上那点红都画出来了……他看得太出神,等抬头想再看苏漾时,忽然觉得眼晕。
太阳正好从树叶缝里钻出来,晃得他眯了眯眼。
树下的身影有点模糊,就一个大概的轮廓,穿着跟苏漾一样的米白色裙子,头发也差不多长。
“成了!”画师突然喊了一声,把刚画好的单人像递过来,“您瞧瞧,这侧颜绝了。”
季珩接过画,还没来得及看,先起身往树下走:“苏漾,画好了……”
话音刚落,树下的女人转了过来。
不是苏漾。
那女人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转身快步融进了人群。
季珩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下。
他猛地回头看画师。
摊位空了,画架、颜料、椅子,全没了,刚才还在这儿唠嗑的老头,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苏漾?”他嗓子发紧,喊了一声,没人应。
“苏漾!”他又喊,声音拔高了些,广场上的人都朝他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
他慌了,跟没头苍蝇似的往树底下跑。
地上空荡荡的,连片落叶都没有,哪有苏漾的影子?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她还在他怀里撒娇,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婚礼上她穿着婚纱,说“我愿意”;
刚才画合照时,她的头还靠在他胸口……
不过几分钟的事儿,人怎么就没了?
季珩的手开始抖,下意识摸口袋想掏手机。
空的。
左边口袋没有,右边口袋也没有,手机不见了!
可恨!
他低骂一声,额头上的汗“唰”地下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
难道是苏漾趁他不注意拿走了?
季珩转身就往广场外跑,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噔噔”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狼狈过,头发乱了,西装外套被风吹得敞开,领带歪在一边,跟丢了魂似的。
司机还在路边等着,见他这模样,吓得赶紧下车:“季总?您咋了?”
“手机!你的手机!”
季珩抓着司机的胳膊,手劲大得能捏碎骨头,声音都是抖的,“快给我!”
司机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掏手机。季珩一把抢过来,按亮屏幕。
指纹解锁。
“解啊!快解锁!”他吼道,眼睛红得吓人。
司机手忙脚乱地按了指纹,手机开了。
季珩抖着手找到陈默的号码,拨过去,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默!苏漾跑了!她在意大利跑了!赶紧给我找人!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机场、车站、港口,全给我盯死了!”
电话那头的陈默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季总……您说啥?苏小姐?在您眼皮子底下?”
“少废话!让你找你就找!”季珩吼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站在路边,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不是冷的,是怕的。
他怕了。
从没有过的恐慌,像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冻得他骨头缝都疼。
意大利不是S市,不是他的地盘。
他的人远在国内,在这里能调动的人手少得可怜。
苏漾要是真想藏,他未必能找着。
而且……
季珩猛地反应过来,后背“唰”地冒了层冷汗。
画像、单人照、让他坐在画师旁边……全是算计好的。
这段时间她的乖顺,她的主动,她答应结婚,甚至昨天晚上的缠绵……
全是假的!
全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了今天能顺顺利利地跑掉!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季珩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
广场上的音乐还在响,鸽子还在飞,可他的世界,突然就空了。
刚才画里的人笑得越甜,现在他心里就越疼,疼得像被剜掉了一块。
苏漾。
他咬着牙,眼泪没忍住,砸在了滚烫的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