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内的邪气如同沸腾的墨汁,暗红纹路爬满梁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智昏沉的嘶鸣。西域胡僧的咒语声越来越高亢,与西市方向那冲天邪光遥相呼应,整个长安城的灵气都开始紊乱,寻常百姓虽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感到心悸恐慌,纷纷闭户不出。
“结阵!压制邪氛!”陆昭人未至,声先到。他身影如电,掠过重重甲士,径直闯入那邪气最浓郁的大殿。指尖金光流转,一道清心破邪的符箓已凌空打出,直射那几名诵经胡僧!
几乎同时,千牛卫中郎将李孝懿怒吼:“弓弩手!目标妖僧,放!” 训练有素的千牛卫甲士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劲弩齐发,带着破魔符文的特制箭矢如飞蝗般射向胡僧!
然而,那暗红邪光竟如同有生命的护盾,将大部分箭矢挡下、腐蚀。符箓金光与邪气碰撞,发出嗤嗤声响,相互消磨。杨玄璬立于邪光中心,面容狰狞,狂笑道:“没用的!圣教之力,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抗衡!待圣主降临,尔等皆为血食!”
殿内参加宴会的各国使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或寻找角落躲藏,场面极度混乱。
“保护使臣!”李孝懿分兵下令,一部分甲士试图突入救人,却也被那浓郁的邪气所阻,行动迟缓。
就在这僵持不下,邪气愈发炽盛之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西市方向传来!并非邪术爆发,而是某种更加纯粹、刚猛的力量爆发!只见西市上空,那粗壮的暗红邪光光柱,竟被一道煌煌如烈日、凝聚了万民信念与皇道威严的金色龙气从中劈开!金光过处,邪气如冰雪消融,那隐藏在西市地底的邪术节点,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之声!
是武皇帝!她竟在关键时刻,以自身为引,调动了积蓄于皇城、乃至整个大唐国运中的龙气,给予了那邪术节点致命一击!
节点受创,四方馆内的邪气骤然一滞,那几名胡僧如遭重噬,齐齐喷出鲜血,咒语中断。暗红纹路迅速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陆昭眼中精光暴涨,双手结印,体内纯阳道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剑罡,直刺邪气最核心的杨玄璬!“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杨玄璬脸上的狂笑僵住,转为惊骇,他试图引动残余邪气抵挡,却已是强弩之末。金色剑罡势如破竹,瞬间洞穿了他的护体邪气,贯穿其胸膛!
“呃……不可……能……”杨玄璬低头看着胸口碗大的窟窿,眼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倒下,气绝身亡。主心骨一死,残余邪气顿时失控反噬,那几名胡僧惨叫着被邪气吞噬,化为枯骨。
四方馆内的危机,随着杨玄璬的伏诛与邪术节点的重创,暂时解除。
…
几乎在同一时刻,长安春明门外,烟尘滚滚,一支风尘仆仆却杀气凛然的精骑呼啸而至,为首两员年轻将领,正是奉诏星夜兼程赶回的灵生与明心!他们身后亲兵高举的匣子里,装着从北庭带来的、染血的铁证。
他们恰好目睹了西市龙气冲霄、斩破邪光的那一幕。
“是陛下!”灵生勒马,眼中充满震撼与崇敬。
明心握紧缰绳,看向混乱渐平的皇城方向,声音沙哑而坚定:“大哥,我们回来了!该是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
紫宸殿内,武皇帝脸色苍白,以剑拄地,方才那引动国运龙气的一击,对她损耗极大。但她眼神依旧锐利,听着各方传来的捷报:四方馆邪氛已散,杨玄璬伏诛,陆昭无恙,灵生明心已至城外……她缓缓直起身,对肃立殿内的重臣,以及刚刚被“请”来的、面如土色的风阁内史崔明堂、鸾台侍郎王珩等人,冷然开口:
“逆贼杨玄璬,勾结藩镇,资敌通妖,意图祸乱社稷,今已伏诛!其罪证确凿,北庭将士,功不可没!”
她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崔明堂、王珩:“崔卿,王卿,尔等之前百般阻挠查案,打压功臣,与杨逆一唱一和,如今,还有何话说?”
崔明堂浑身颤抖,跪伏在地,涕泪横流:“陛下!臣……臣受杨玄璬蒙蔽,一时糊涂,臣有罪!臣愿交出所有……求陛下开恩啊!”
王珩也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
武皇帝看着他们的丑态,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是否蒙蔽,是否糊涂,自有国法公断!来人!将崔明堂、王珩,及一干涉案官员,全部拿下,交由三司,会同新任右相(意指即将擢升之人,目光扫过沉稳的兵部尚书等人),严加审讯!”
“诏:北庭云麾将军灵生、宣威将军明心,即刻入宫见驾!携逆证,于朝会之上,公诸于众!”
“令:礼部,妥善安抚受惊各国使臣,言明逆党作乱,已告平定,大唐依旧海纳百川!”
一道道旨意,有条不紊地发出,迅速稳定着局势,也宣告着这场持续数月、波及朝野内外的巨大风波,终于进入了最后的清算与重建阶段。
…
当灵生与明心踏入依旧残留着一丝血腥与焦糊气息的皇城时,东方天际,正露出一线曙光。黑暗即将过去,但黎明之后,等待这个帝国的,是百废待兴的朝局,是依旧虎视眈眈的河北藩镇,是亟待抚平的战争创伤,以及……那虽被重创,却未必完全根除的西域邪影。
新的篇章,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