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在得到了幺弟大江自己给她找好工作的消息后,高兴欢喜地就要跳起来了,当即就用个塑料袋装起衣服裤子就要跟他走,他却阻拦了,表示她带着俩小孩走不到城里的,等明天坐车去。
她听从了他的安排,嘴里一直说着谢谢他的话,他听多了就让她别说了,警示着她,“那里工资很低诶,你去做了以后可别来怨我活累钱少。”
她摆摆手,“不会不会,我哪会怨,我能有钱挣就好了,还能带着娃,我真的好谢谢你,以后也攒上钱了,我就报答你。”
“嗯……只要你别怨就行。”
张涛在一旁听着不舒服,说道,“大江,我也没有说过怨你的话啊,我都是说那老板娘,还有那里不合理的压榨。”
他疲惫地,“是,压榨,我也没干了。”
家里人都挺惊讶,六梅最先问道,“你不干了?真不干了?”
“嗯,不干了,钱都结了。”
“那里不干你要干嘛啊?家里又在修房子。”
他认真地,“我想先去跟银行借钱,借不借的到,我都在家先修下房子,然后再去G省,那里比我们这发展好的多,应该有机会挣多的钱,到时候你跟爸在家看着修,我寄钱回来。”
六梅听了却不咋愿意,唉声叹气地,“唉呀,你去那么远干嘛啊,你在我们本地不也在挣钱嘛,去那么远,都难得有信了,有啥事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啰,不像就在城里面,抽个空就可以回来。”
他翻了下眼,烦道,“去那里挣钱啊,在这能有多少钱。”
“我看挺多的,你摆摊不是很挣嘛。”
“那去那里摆会更挣啊,再干点别的,房子修起来后,就能换个新样了。”
六梅语气夸张地,“我就是不想你去,我听从那回来的人说,那里乱,走在路上就有抢劫的,还有人扯耳环,把耳朵都给扯烂了,还有杀人的啊。”
他要没了耐性,“你说的我们这也有啊,哪个地方没有抢劫杀人啊?那都不要出门了,就天天窝在村里窝在家,村里都有杀人的呢。”
“你看你对妈又凶,妈是担心你,怕你出事啊,你要出事了妈都不知道要咋个活了,没得点指望啰。”
他看妈妈面露伤心,就语气好了些,“妈,我是男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啊,我在城里睡桥洞那么多次都没事。”
“我们这里都是本地人,那里就到处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听别人说,你到了那里就要小心了,不要睡桥洞了。”
他应下了,“好。”
“也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给的水,别人会下药,把你药晕了就把你拉起卖了。”
他感到无语,“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就是听那些打工回来的人说的塞,都有女的就是这样被卖了,在外面千万不要相信认不到的人,很可能就是要骗你卖你的。”
“那我又不是女的。”
“男的女的都要小心,也没得哪个女的一个人跑出去打工的,都是跟人一起的。”六梅突变了脸,恨恨道,“就我们屋里的那个千年祸害精一个人跑起走了,村里头就她一个人这样干。”
他不想听妈妈说求儿,他觉得妈妈是个会很容易一直陷在一些已经过去所发生的苦难上,心不会向前,爸爸骗婚的事几十年了都深刻记着念着话,求儿的事又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看妈妈的样子,估计也是要记着念着几十年。
大安倒是说他是个年轻壮男的,出去闯闯走走也好,像自己活六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也是一种可惜,还感叹现在国家发展好快好快,都能让农村里的年轻人去到外省了,像以前进个城都困难,现在自己去坐个大巴车就能去城里了,说到最后有点难为情地笑着说,“我其实还挺想到城里去看下的。”
六梅没好气地哼道,“是想去找城里的鸡婆嘛。”
大安一下恼怒了,手指头抖着,跟他告着状的样子,“你看看你妈,你说说你妈说话难不难听?我在跟你好好说起话,她就插个让人听起很不爽的话,你妈这辈子没跟我说到一句好话,就是遇上我,要是真遇到个脾气差的,她都要被人打死。”
六梅凶叫道,“你年轻的时候打我打少了啊?你后面是怕我幺儿以后弄你你才不打我了,你跟你那个死妈都是坏的很的人。”
“那也是你在那里老是说骗骗骗的话……”
“你们就是骗了我!”
……
他的爸爸妈妈吵了起来,他们吵的实在太多太多,无论开始说的是什么,但说着说着他们就会吵,他都已经懒得让他们住嘴了,摇摇头地就转身出了小灶屋,反正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哪里能改变活了五六十年的人。
其次张涛,阳阳都走了出去,小芳呆呆地掰着捡来的树枝柴,家孝听的少,还觉得挺有意思,坐在凳子上看他们像老妖怪在“斗法”,脑子里自己变身为小猴子去像齐天大圣报告此地有妖怪。
他们吵完后,小灶屋又回归平静。
晚上,大安找到在外面地坝里正准备要睡的他,先说了些谈心的话,什么爸爸这么多年都是拿他当亲儿子看,什么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会有担心他之类的话。
他听着没什么感触,反而有点想笑,“爸,我不是明天就去G省,我还要在家修一段时间房子的,你说这些早了点吧。”
大安就有点尴尬,接着这个话说,“那你走了,这来修房的工人工钱你让你妈给啊?她不认字的,还有些要打发人和买东西的,她也记不来账。”
“那就你记她给啊。”
大安皱起脸,“哎呀,你妈那个人你不知道啊,我跟她说点啥她都要跟我吵起来,就是没说啥也会吵,”
他冷笑了下,“那你们吵就吵啊,你们这辈子不都在吵嘛,你是想干嘛呀?”
大安轻咳了两下,“我是想你把修房的钱寄给我,我就省得去问你妈要钱了,跟你妈那个人太难说话了,你看到的,我不得拿你的钱,你是我幺儿。”
他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我想想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那你想嘛。”
大安就这么回屋了,留下他确实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隔天一大早,他就带着早就蓄势待发的阳阳和俩娃去坐大巴车了,准备进镇进城了。
她和家孝都难以藏着兴奋,这是他们母子第一次进城,而她更兴奋的点在于,她终于能干活拿到钱了,能支配钱了,不会像过去二十几年天天都在干活却没有一分钱,还要被打骂被嫌弃被折磨,工资虽少,但觉得也能让自己的生活开启新的向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