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贫民窟外环。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贫民窟扭曲、狭窄的巷道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
【龙门导航竭诚为您服务,前方三百米处有违章摄像头,请注意合法驾驶】
“嘀嘀——”
一阵带着强烈杂音的失真播报,从一个简易终端里传出,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且荒诞。
白面具小队长按低了音量,目光平静地环过周遭的场景——
破败不堪的狭窄巷子里,两侧是摇摇欲坠的危楼。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脚下是坑洼不平、积着污水的路面。
几名工人正踩着梯子,往高处加装一处监控设施。
“......师傅,”小队长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荒谬感。
他指了指头顶那玩意儿,又比划了一下巷子的宽度:
“在这地方装违章摄像头,先不说别的,真有四个轮子的玩意能从这条缝里挤过去吗?”
数名工人闻声,动作齐齐一顿,缓慢转头。
几双无神的眼睛在安全帽的阴影下漠然地盯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上头的要求,大概是脑抽了。”
“好吧,工作辛苦了。”
他甩了甩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导航上,朝着身后三名队员打了个手势,带领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梯子。
试图沿着导航指示的方向,继续向更深、更黑暗的巷道深处摸索前进。
空降兵下意识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浓重黑暗,喉咙有些发干。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将那个盘旋在所有人脑海里的问题问出了口:
“这地图......真靠谱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让四人小队同时停下了脚步。
诡异的气氛如同湿冷的雾气,瞬间在四人之间无声地弥漫开来。
“咳咳,”白面具小队长强行压下心头同样滋生的不安,故作镇定地摆了摆手。
他抬起眼,望向那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连接着深渊的黑暗,咬了咬牙道:
“越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才越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况且来都来了,继续走也没什么损失。在这里放弃,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他的话音刚落,黑面具步兵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连忙接上他的话茬,用一种试图振奋人心的语气向众人安慰道:
“好消息是,按终端导路的说法,咱们的确已经处于龙门边缘地带了。”
“额,这边的建筑风格......显而易见。”
“那么好,”小队长点了点头,随即潇洒地一抬手,直指向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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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分钟后。
四人小队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作整齐划一地仰着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面前那堵布满了苔藓和裂缝的高大水泥墙,彻底堵死了所有的去路。
终端里,仍旧没有停下路线播报:
【直行,一百五十米后右转】
“......转个*粗口*啊!这不死胡同吗?!”
空降兵忍不住扶额,刚要发作,却感觉到一只沉重而温热的手,轻轻按在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紧接着,沉默一路的重装第一次走到队伍最前面,将他那面黑色盾牌轻轻搁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胖子,你......”小队长看着他这反常的举动,有些愕然。
“时间紧迫,老大。”重装头也没回,平静的细语声随着夜风消散。
“在店里当了几个月力工,再加上我本来力气就不小......”他顿了顿,稍微往后面退了几步,攥紧拳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当是为了自由。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一束清冷的月光穿过几人头顶的钢筋断梁,化作细碎的光束落进巷子,彻底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重装魁梧厚实的身影,在这道光芒下,竟显得格外高大、可靠。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震惊之色。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同时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动作默契地纷纷向后退去,为重装腾出了足够的助跑空间。
“不要勉强。”
重装没有回应,只是深吸了口气。
他的目光,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如同淬火的钢铁,坚定而自信。
紧接着,他的脚步加快,再到奔跑,砂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直冲前方斑驳的墙面。
“轰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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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五分钟前,“鎏金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与贫民窟的死寂和破败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的醇厚香气,和一种属于资本的奢华。
石易金翘起二郎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眯缝着眼睛盯着门口方向。
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老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一位面容黝黑刚毅、体态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脏辫男子走到他身旁,轻微垂首,姿态恭敬却不见卑微:
“两名入侵者已突破各层预设的安保防线,行动迅捷,破坏力惊人。”
“正在向顶层极速突进。”
闻言,石易金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神色。
他挥了挥手,语气满不在意:
“刚好,公司养了太多只拿钱不办事的‘元老’。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曾经跟着老爹那些家伙,全都名正言顺地清理出去。”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这位脏辫男子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亲昵:
“鎏金集团不需要吃干饭的花架子,希望你懂我的意思,‘黑岩’。”
黑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身姿,道:
“当然,老板。您的安全,我会负责到底。”
“哈哈。”石易金大笑一声,随即收敛笑意,目光重新落在紧闭的门扉上。
就在他刚完成动作的两秒后——
“咔嚓!”
视线里那道原本安然无恙的雅致厚重大门,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细长、狰狞的裂缝!
紧接着,令人心惊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碎屑如同被无形之力炸开,混合着门锁崩飞的金属零件,四处迸射。
浓郁的硝烟味尘烟从门缝中汹涌而出,瞬间铺满了门口昂贵的手工地毯。
“嗖——!!”
一点寒芒划破烟尘,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着石易金的面门而来。
“铿!!”
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石易金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坐姿,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仅仅是额前的两束刘海,带起的气流吹偏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
只见黑岩不知何时已在办公桌前站定,随意出手,便将那柄力道惊人的银色短刃,稳稳地格挡、捏停在半空中。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恼人的飞虫。
随后才抬起头,墨镜后的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烟尘,看门口那片狼藉之中。
两道人影于翻涌的灰絮里,逐渐清晰。
“......”
“呦,那黑大叔正盯着咱俩看呢。”
扭曲变形的门框正下方,拉普兰德与德克萨斯一左一右,并肩而立。
她们手中紧握的刀与剑,在办公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光泽。
二人的影子,在背后走廊昏黄灯光的投射下,于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被拉扯得异常狭长、扭曲,如同降临的修罗。
见状,黑岩扶了扶墨镜,随后才从背后摸出一对黑色手套,一丝不苟地戴上。
夜黑风高。
多余的言语,在此刻已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