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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一座深宅大院。我感觉一切都很陌生。大院内空无一人。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走进这里来。院子的一侧堆着好多杂物,像是建筑工程用的竹制脚手架。杂物上有斑驳的石灰水,呈灰白色。院子的另一侧是一个花圃,像是没有花,只有一蓬一蓬的灰色。那个花圃似乎让我感觉有些忌讳。我不知道,这份忌讳源于什么?我似乎想走近察看,又不敢走近。只用眼角去瞟那儿。像是生怕那一丛一丛的灰色中,突然窜出一个什么来!我抬头朝上看,是雾中的楼台,隐隐约约是花格的木窗。木窗正无风开启,很怪异的感觉。开启的木窗后,正慢慢升起一蓬黑色来。我用手遮眼,从手缝中朝那儿看,慢慢上升的是一个人头。一张很模糊的脸,披头散发,很诡异的看着我……

每一年养春蚕的时节,在大蚕两眠三眠的时候,砖瓦厂必须停火。这是因为,砖瓦厂那个高高的烟囱冒出来的烟雾中,带有氟化物。这些烟雾散粒会污染桑叶。蚕宝宝吃了这些被污染的桑叶会中毒。中了毒的蚕宝宝将不再进食,始终昂着头,很快便会僵死。给蚕农带来损失。所以,每年的春蚕饲养期,企业的主管部门会发来文件,对砖瓦厂停火的事三令五申。乡镇的工办也会转发文件。重申停火的规定。但是,由于砖瓦厂的全面停火,会令砖瓦市场行情徒涨。在价格的刺激下,个别砖瓦厂会铤而走险,点火烧砖,从而引发矛盾。

那一年的五月底,天气将热未热。我未下村,正在办公室看材料。难得有这样的空闲。通常情况下,只要我办公室的门开着,便不断会有人来,很少有能让我静下心来看一会材料的机会。那天上午,我在办公室差不多半天,虽然不时有人在我的门前探一下头,却未见一个人进来。那些探一下便赶紧缩回去的面孔,没有一张是我熟悉的。我有些纳闷,走去门外看看,政府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倒是站着许多人。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便自顾回办公桌前。我懒得去问,如果有事,他们处理不了的,必然早已找我。既然他们不来找我,说明没有什么大事。我乐得偷一份空闲。

临中午了,人群似乎还是没有散去。我得去祭五脏庙了。我从抽屉中拿出饭盆,另一只手拿着一只不锈钢调羹,一边轻轻的敲着饭盆,一边朝楼下走去。走廊上站着的那些人,见我敲着饭盆朝他们走去,便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途经政府领导的那两间办公室时,我从门窗口看进去,见里面也站满了人。嘈嘈杂杂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楼梯上居然也坐满了人!见我敲着饭盆下楼,坐在楼梯上的人赶紧站了起来让出通道。我微笑着朝他们点头,表达了我的谢意。走进食堂,我问大师傅:政府办公室聚了那么多人干什么?她吃惊地看着我说:

“书记你不知道呀,出事了!蚕宝宝中毒死了!他们正围着政府要说法呢!”

“氟化物中毒?”

“是啊,昨天才发生的,今天一早,这么多人便来了。怎么?他们没去找你呀!”

“没有呀,上午我一直在办公室呢!哦,怪不得总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我恍然大悟。真难得哦,政府的那几位领导今天居然没有将矛盾往我这边推。在我的记忆中,这似乎还从来不曾有过。看来,事情并不棘手。我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思忖。下午我得去缫丝厂。印染厂办起来后,污染问题随之而来。小印染企业如何上的起废水净化装置。整套印染设备的价格还没有废水净化装置的代价大呢。再说,企业才只刚刚投产,原始积累也还没来得及完成呢!哪里有资金作新的投入?小镇周围的河港浜汊,水质很快变成五颜六色了。缫丝厂的厂长来电话抱怨说,缫出来的生丝已成了粉红色的了。市里的那家缫丝厂,不愿意回笼这里缫出来的生丝。说,白厂丝带色,还出口给哪个国家去?

这里缫出来的白厂丝因带色而被降了等级影响了出口,意味着市丝绸公司对这里这间缫丝厂的干蚕供应将大受影响,没有了原料供应,缫丝厂只能停产。停产便意味着熟练缫丝工的流失。企业培养一个熟练的缫丝工不容易。在个私毛针织业已成气候的当下,流失一个熟练的缫丝工却很容易。企业停产了,员工的工资自然领不到了,去帮助私人作坊摇横机。能得现钱,谁会对开开停停的企业留恋呢?这可是符合自然法则的哦!

这里的蚕宝宝上山,用的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柴龙。将干稻草截成一尺多长,然后只需齐腰将它绞进搓着的稻草里。稻草绳是用一个专门的手摇搓绳机搓的。一人在一边摇,另一个人拿着那些截短了的稻草,往绞在一起的稻草绳中塞。一条粗粗的柴龙便形成了。绞进柴龙的稻草根根直立,像刺猬一般。三眠之后的熟宝宝便被轻轻地撒在这些竖着的稻草中。蚕宝宝们会顺着稻草杆爬上去,将茧结在直立的稻草上。只需一、两天的功夫,柴龙变成了蚕龙。一片茫茫的白色。

结在稻草上的茧容易染上稻草的黄色。大概是因为新吐出的丝是湿的,容易着色。这里的宝宝上山,采用了新技术方格簇。这个方格簇是专门用硬纸片做的。将蚕宝宝放进一个硬纸片隔成的方格中,像是让蚕宝宝住进了一间一间的小房子。能让每一条蚕都安心在一个房间里结茧。这样产出的茧个头均匀,白净度高。纸片不会像稻草那样褪色。而且,不会发生两条蚕缠绕在一起结茧,形成双宫茧。质量明显比在柴龙上结的茧高。不过,成本也比柴龙的高。

制作柴龙几乎不费什么成本。干稻草有的是,平时常用稻草作柴火或垫猪圈。费的是人工,农村里的人自然不会吝惜这些时间。方格簇却要花钱去买。在推广这门新技术时,据说还费了不少的口舌。才渐渐让蚕农接受。蚕农养蚕的成本提高了,卖出的蚕价自然也得提高。否则,蚕农怎么会接受新技术呢?这就带来了利益链的重新调整。这里的供销社不再参与鲜茧的收购,而改为由推广方格簇的市缫丝厂直接收购。少了一个收购的中间环节。自然对蚕农和厂家都有利。现在,品质这么好的干茧,缫出来的生丝带了色,确实让人急的要跳脚了。

我去缫丝厂,一是要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二是敦促厂长抓紧想出改变现状的办法。办这家企业不容易。为了办成这家厂,我跟市缫丝厂商量了多少次。我以本乡镇专门为他们推行这门方格簇新技术为由,希望他们能对乡镇办成这家厂支持。后来,还是他们无偿贡献了一些缫丝设备,才将企业办成。这些在他们眼中已经被淘汰了的设备,经过整修之后,其实还能使用。乡镇要办厂,哪里有资金来源?能得到一些旧设备,无疑增加了不少的底气。再去银行贷些款,购买一些新设备配套。去自家的砖瓦厂拖来建筑材料,企业算是办起来了。

创办时的坎坎坷坷,我希望能换回投产后的顺顺利利。但是,偏偏缫质上出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将直接影响到这家企业的生存,我能不忧心吗?从缫丝厂回来,已是下午的下班时间,大院里已是人去楼空。好在那天正轮到我值班,不必急着回家。机关的食堂晚上不开伙,我去外面的餐馆随便吃了一碗面,算是应付了晚餐。回进大院时,只文书办亮着灯。我便去那儿浏览报纸。一边跟文书闲聊。

文书是个小姑娘,中专毕业后,来这儿当文书。很娇小的身材。她说,她对能得到这份工作一直心存感激。她说中专毕业后,去区人事局投递档案。希望人事局能帮她联系一家接受的单位。打了多少电话哦,没有一家同意接受的。她等在一旁都快绝望了。最后,人事局的那位女局长说:

“最后一个单位了。不过那边的那个书记平时很凶,不太好讲话,再试一试吧。结果,电话打来,您很爽快地答应了。哦,那时候呀,我眼泪都出来了!”

哦?是吗?我抬眼朝她看看,在回忆中的她,脸已成兴奋的红色,小脸上有几粒俏皮的雀斑隐隐约约。我想起,是有这么一个电话,我接电话时,政府正缺一名文书,那就来呗。没想到,这后面还有那么忧急的等待。

“我不知道哎,该怎样感谢您!”她说。

“哦,说感谢就不必了吧,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吧?”我说道。

“适应,很适应!”她说。停了一会儿,她又问,“您妻子在哪儿工作呀?”

“哦,她啊,原先在工厂做工,后来借到一家商场工作,现在我已将她调到一家公司下属的经营部了。”

妻子的工作,总是以借用的方式总归不太好。我下派到乡镇工作后,得益于我一个同学的照顾,总算调离了原先的工厂,进入了他所在公司下属的经营部工作。经营部只两个人,另一位也是我的同学,经营部所经营的商品和渠道都比较稳定,总是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你女儿一定像您,长得很漂亮吧!”她显然是在没话找话。

说我女儿长得漂亮,我自然很开心:“还行吧!”我笑着说道。

女儿长得确实挺像我的。漂亮不漂亮我却不敢自诩。俗话说:‘癞痢头的儿子还自道好呢。’

“他们说,‘生女像爹,生儿像母。’您女儿肯定像您。”她说。

她像是在强调着什么,是在拐着弯恭维我呢!我有所领悟。脸有些发烫,朝她瞟了一眼,她正脸红红的看着我。见我看她,她的脸上泛起了笑意。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也让我摆脱了刚刚的尴尬。她倒是神色如常地拿起话筒:

“喂?”她轻轻地问了一声。“找您呢!”她将话筒递了过来。

我接过话筒一听,是政府分管工业的副职。他在电话里气息咻咻地对我说,他们下午去砖瓦厂处理蚕农的宝宝氟化物中毒事情,一直被蚕农围在砖瓦厂的办公室里出不来,到现在晚饭也不让他们出来吃。

“被围在那儿不让出来?”我不相信的追问道。

“是啊,看来今晚要出事了!”电话那头说。

“哦,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我说。

我让她立即打电话给我的驾驶员把车开过来,又让她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立即来行政办公室。放下电话后,她说:

“书记,您不知道啊?今天那些人在这里已经围了大半天了。后来,说是回村里去处理,他们便一起跟去了。”

“我知道啊,我上午一直坐在办公室,中午出来吃饭时,才看到政府办公室挤了那么多人,连走廊上,楼梯上,都坐满了。我以为已经处理好了呢!”我说。

“哪里处理好了!”她说,“他们本来想去找您的。有几个胆大的,走到您的办公室门前,却不敢进来。我听他们在轻轻的议论说,这事儿,只能找您才处理的了。可是,你坐在办公室里看起来那么凶,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吓得他们又不敢去找你。”

哦,是这样吗?怪不得上午总有人在我的门口探头探脑。

“我有那么凶吗?”我笑道。

老是有人说我很凶,不太好说话,看来我给人的形象确实不太好,得改改了。

“您其实一点儿也不凶,”她说。脸又一红,“跟你说话也很亲和的……”。

派出所所长踏着她的话音走了进来。我简要的讲了一下刚才接到的电话,让他随我一起去。他问我,要不要带几个人去?带上警械?我说,干什么?去打架呀!就你一个人随我去,不管碰到什么事,你都不准动手。一会儿,小车已停在了门口。我和所长急急上了车。我看到她正关切地望着我。

汽车到了地头,有一段路,汽车没法开。我让驾驶员留在车中等。所长跟着我朝亮着高瓦度灯光的那儿走去。走到近前,才看清那儿站了大群的人。人群中显然有人认识我们,一阵轻轻的嘀咕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我走进了通道。我朝前走,通道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往前延伸。我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前。在人群中走这么长一段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喧哗。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我。我感觉到了这种目光。虽然在灯光下,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我目不斜视。我很清楚,在这样的场合,在如此的氛围下,我的脸上不能显露出丝毫的胆怯。我的举止上更不能露出丝毫的畏缩。我举手敲门,屋内的人居然没有应答。显然,他们认为是蚕农在敲门,不敢应答。所长在我身侧。刚想直起喉咙喊,我伸手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出声。我掏出手机,给里面的人打了一个电话。当着那些蚕农的面,我对着电话斥责道:

“干什么你们,为什么敲门也不开。让你们来解决问题的,让你们躲着不见人的呀!”

我听见里面一阵声响,那个分管副职来开了门。我站在门口朝里面瞧,砖瓦厂所在村的支书也在。我直呼他的名字,把他叫了出来。依旧是当着蚕农的面,大声说道:

“限你今天晚上,把蚕宝宝中毒的事情调查清楚。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又对躲在身办公室里的人说,“走,躲在里面干什么!躲着能解决问题呀!”见他们都畏畏缩缩的出来了,我才转身对蚕农说,“都回家去吧!围在这里干什么?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的吧?把来解决问题的人围着,又不让吃饭,能解决好问题吗?”我朝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吧。”

也不等蚕农们有什么反应。我便带着那几个人顺着原路离开。依旧是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在我跟前延伸。依旧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喧哗。我虽然内心有些紧张,但是,面对着默默的人群,我强制镇静。不敢让自己有一丝的慌乱。走出了人群,我才感觉到了那份轻松。这是一份多让人感觉惬意的轻松啊!村支书拉着我,想跟我说些什么。我制止了他,低声说道:

“不是让你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吗?你现在还啰嗦些什么!”

回到车上,我回味刚才的情景,还真有一种夹道迎送的感觉。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那个村支书便来了。一进门他便嚷嚷道:“昨天晚上还好你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政府的那位领导胆子这么小,你还在怪罪我们怎么将门关得那么紧。哪里敢开啊。你不知道那些人多气势汹汹啊!”

“蚕桑停火你不知道啊!为什么要去担这一份风险呢?”我皱着眉头说道。

“刚刚点火,点火了又停不下来了。”他说道。

我知道他们村的这座窑只有18门,只能点一把火。不能像二十四门轮窑那样,两把火轮着烧。

“现在怎么办?你点了火,又偏偏发生了蚕宝宝中毒的事。现在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你忘了你们这座窑是怎么建起来的吗?”我说道。

上级再三再四地号召要发展村级经济。但是,村级经济是想发展就能发展的吗?这个村既没有资金,又没有人才。虽然跟前的这位村支书头脑还算活络,但一条好汉还要三个帮呢!也不知他是怎么捣鼓的。这十八门的窑厂说建便建起来了。建轮窑,那个时候已经明令禁止了。他这一下也算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强令他拆除。想发展村级经济最后反倒欠了一屁股债。这不是挫伤了他们村发展经济的积极性嘛。我一直不表态。我态度的暧昧,让政府束手无策。但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还是被捅了出去。上级有关部门下来调查,摆出了一副要处理的架势,逼着不表态的我,也只能表态了。我只能对有关部门的领导说,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吧!

显然,上级部门摆出这副架势也是在逼我表态。我一表态便意味着这个乡镇今后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所谓“处理的目的在于教育。”既然教育的目的已经达到,处理与否就无所谓了。这座窑这才算保存了下来。现在,偏偏蚕宝宝中毒了,而且与砖瓦厂的违规点火不无关联。如果蚕农将事情闹大,上面一追究,岂不是新账老账一起算了吗?

昨夜回来后,我反反复复考虑这个问题。这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我的顾虑一五一十地坦诚给村支书听,最后我跟他说:“出了事情,你不应该将矛盾上交,上交到政府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指望政府出钱帮你收场?”

“我哪里将矛盾上交了!”他辩解说,“我再三跟那些农户说,让他们不要来,他们哪里肯听!”

“要做蚕农工作呀!”我说,“昨天还好那些蚕农找的不是我,我还以为昨天上午政府已经这件事协调好了呢,哪知道,下午居然还派了分管领导去村里协调,闹出了晚上那一出!如果那些蚕农一开始便来找我,我早就让你来带蚕农们回去了。这事你们村里去处理!查清楚每户蚕农的真正损失。反正蚕农养几张蚕,村里清楚得很。损失了多少,现在有几匾蚕也是一目了然!钱由砖瓦厂出!花钱买个教训吧!”

“可是,这样处理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他说。

“什么叫太便宜他们了!”我说道,“你违规在先,砖瓦厂吃亏也只能吃亏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吧?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他想继续他的理由。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可是了!从大的方面来说,砖瓦厂本来就是集体的,这些蚕农难道不是这集体的一分子?我会通知政府,不许再插手此事!你就当是党委政府授权你处理这件事好了!”

他看我态度很坚决,便不再坚持。我见他坐在那儿动,便赶他动身:“怎么还不抓紧去处理?还赖在我这儿干什么?”

他朝我笑笑,这才起身离去。后来,再没有人提起此事。想来村里已妥善处理了。

那一年的蚕茧收购也是矛盾迭起。也不知是不是与蚕讯大有关?市政府召开的蚕茧收购动员大会,将收购工作提到了政治的高度。说哪个乡镇的蚕茧外流或者擅自抬级抬价收购要追究党政一把手的责任。以往是政府担主责,现在却将党委也牵了进去,不由我不上心了。好在我所在的乡镇蚕茧收购已由市缫丝厂直接收购。而且,蚕农们用的是方格簇上的新技术。我想,在价格上肯定会比相邻的乡镇和邻县的高。因为无论是鲜茧的品质上,还是白净度上,还是干壳率上都不是人家可以比的。在收购价格上占优势,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但是,刚上市却即出现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我所在乡镇的鲜茧居然在朝邻县方向流。当消息传来时,我吃了一惊!即向政府一把手询问实情。他说,他也已听到了反映,但不知真假。消息却依旧不断地传来。我知道,收购在中午和傍晚快收秤时会有意抬高一个等级,有时是清晨刚开秤时,也会如此操作。目的是为了传出这个点收购价格上的信息,误导蚕农交售。这是鲜茧收购中惯用的伎俩。

蚕农在交售时也摸准了这个规律。所以,在这三个时段,往往交售比较拥挤。那天一清早,我特意让驾驶员驱车直接到了邻县的那个收购点的不远处。我得找交售完毕的蚕农询问一下卖得的单价。了解了邻县的收购价格后,我立即赶回本乡镇的收购点,让他们调出已收进的那些鲜茧的收入价。价格明显比邻县低一个等级。于此,我基本已断定鲜茧外流的真实性了。于是,我找来了本乡镇的农副业公司经理,告诉他,我了解的两地收购价差异。他告诉我,这些情况在鲜茧外流的消息一传来,他便了解清楚了。我问他,既然了解了为什么不立即跟收购点协调?为什么不立即向政府汇报?他嗫嚅着似乎有难言之隐。我问他,按照本乡镇的鲜茧质量,是否应该比邻县的高一个等级而不是低一个等级?他说,至少高一个等级!而且,我问他:

“在收购点秤干壳量时,为什么不将十粒鲜茧被削去的那一片茧壳不放入茧箱烘干了一起计秤茧量?名义上是十粒鲜茧的干壳量,这样做,不是只等于九粒鲜茧的干壳了么!干壳量岂不是降低了10%?”

他疑惑的看着我,半晌才说:“像是一直以来便是这样操作的呀!”

“这是坑农”我有些恼怒,“名副其实的压级压价,明火执杖的坑农。”

我吩咐他,立即跟收购站协调,将收购价提高到邻县的收购等级!改变干壳量计算的弄虚作假。我说:

“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不按照我的要求调整,乡镇将不再履行本次鲜茧收购的配合工作,也不再承担蚕茧外流的职责。”

我很清楚,以我当时的身份,这样的话,分量是很重的。迫于我的压力,本乡镇的鲜茧收购价很快做了调整。但是,市缫丝厂也很快将我的态度汇报给了市丝绸公司。市丝绸公司的副经理气急败坏给我打电话,电话中,口气大的惊人。说是要撤销我的党委书记职务。我让他来了解真实情况后,再来跟我理论。他却直接找到了市长。以市本级另外一个区的鲜茧流入我所在的乡镇为由。说我违反了市里的规定,采取了抬级抬价的措施,造成了收购秩序的混乱。

第二天一早,那位副经理便陪了市长来,一副大兴问罪的架势。我向市长汇报了我了解到的情况,并且重申了我的态度。我说:

“如果我的要求是错的,请市长立即撤了我的职!省得有人指责我不配合他们的工作!”

我将目光投向市长身侧的那位副经理,副经理慌忙将目光移开,脸色十分尴尬。市长“呵呵”一笑说:

“谁说要撤你的职!按照这里的鲜茧品质,提高一个等级很正常哦!毕竟蚕农的饲养成本也提高了嘛!”

看来,这里毕竟是市长的故乡。故乡的真实情况,市长总是还能了解到一些的。这件事,总算在市长的过问一下,烟消云散了。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便是我去深圳时,镇里出的岔子了。区委组织乡镇的党委书记和部分部门的领导去深圳考察。我已多次去深圳,深圳在我的心目中实在已不再有新鲜感了。那天,考察团安排自由活动。我和衣躺在房间里懒得动。那位在家的政府主管打了电话来,说镇里又发生了蚕宝宝氟化物中毒事件。大院里围了好多人。我问,是哪家砖瓦厂又违规点火烧砖了吗?他说,不是,是北面运河北的那个乡镇的水泥厂没有停产。烟雾污染了运河南的桑叶。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松。那就跟我们乡镇牵涉不大了。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放松了的心又陡然紧缩了。他告诉我说,大院围了好些人后,他立即向区政府在家的领导某区长做了汇报。领导倒很重视,立即赶了来。谁知他来了之后,一看围着这么多人,便慌了神,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向蚕农表态说,蚕农饲养的宝宝因氟化物中毒所造成的损失,由财政赔款!我问,你没有向他汇报清楚吗?是运河北边的水泥厂烟囱冒出来的烟囱造成的污染?他告诉我说,他还没来得及汇报呢!某区长便急急地表态了。那么大的阵势,副区长肯定没有经历过,他吓得脚都发抖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一急,便说道:

“既然他这样表态,那只能由他去了。你不必发牢骚!区长,书记都在这儿,我马上去向他们汇报,由他们定夺吧!”

这个副区长我知道他的脾气,仗着曾是副市长的秘书,口气有些大,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角色。这种群发性事件,他肯定没有经历过,难免六神无主。未经请示,便擅自做主张了。我急急赶去区长,书记的房间,他们倒都在。书记新调来,我不太熟悉。便对区长说:

“某区长,刚才接到镇里的电话,说出事了。蚕农因蚕宝宝被某某乡的水泥厂烟雾污染造成了中毒,一大帮人聚集在镇政府大院。向区里汇报后,某副区长赶了去,他向蚕农表态说,由财政赔偿蚕农的损失!”

“什么?什么?由财政赔偿?”他不相信的看着我。

“刚才的电话里是这么说的。”我肯定的回答。

区委书记一言不发,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我。区长略一思忖说:

“这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声张。”

我看看区长这么个态度,当然不便再说什么。便知趣的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回自己的房间后,我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很是不妥。便又打了个电话给镇里。告诉在家的那位政府主管,这事已向区委区政府领导汇报了。由他们去处理吧!反正你记住一点,财政赔偿就让区政府去赔偿,有这样乱表态的吗?

深圳回来后,区里一直没有再提此事。蚕农却不肯不提此事,总有人来镇机关大院索要赔偿款。眼看着蚕农要闹到区机关去了,区领导才着了急。要求镇里先把赔偿款付了。镇政府的那位主管这时耍起了滑头。说是,书记没有点头,镇政府不敢付款。逼的那位副区长只能来找我。

那天,他请我去他的办公室。他说,他当初表这个态,是为了给镇里解围。我微笑地看着他,却不说话。从他的话中和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受了批评!这么草率的处理矛盾不吃批评才怪!我暗暗地嘀咕道。

“可是,这么大的群体事件,毕竟发生在你们那儿,你们总也应该承担一些责任吧?”他说。

“乡镇出现一些风波,自然应该由乡镇去处理。”我说,“而且,这次蚕宝宝中毒是北面那个水泥厂的烟囱引起的,你应该协调水泥厂来赔偿呀!怎么能让财政来承担呢?”

“好了,这事就不说了吧!”他说,“现在再说应该由谁来赔偿,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摇了摇头。

“这么样,你看在我面上,你那儿也承担一块吧?”他央求道。

说实话,其实,我也挺同情他的。毕竟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哦,一见大事,便昏了头!

“怎么个承担法呢?”我问。

见我一松口,他便趁机道:“要么三七开?”

“怎么个三七法?”

“你七我三”他说。

“你说什么呢?”我说。

他惹了事,居然让我来买单!真亏他想得出来!

“倒三七”我又说道。

“这……这”他涨红了脸。

“什么这……这。”我说,“我答应承担30%,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如果还不满足,这事我爽性不插手了!”

我不插手了,便意味着这30%也不承担了。他一下子慌了神,“好,好!就依你的。倒三七。”他说,“不过,钱你们先垫付一下,免得矛盾再大起来。”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又说道:“你大可放心好了,我说话是算数的,。到下半年,区财政一定将钱划给你们。”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也不想让那些蚕农闹到区机关去。于是,我通知底下,由乡镇财政先垫付这笔赔偿。

几个月后,政府的那位主管去找那位副区长,要求区财政将那个70%赔偿款支付过来。那位副区长居然矢口否认,拒付这笔资金。政府的那位主管打电话给我时,我刚离开了乡镇,要去上海谈一个项目。我让他在区政府底下等着,汽车到了市区后,我让驾驶员去区政府拐一拐。我虎着脸走进了副区长的办公室。那位副区长见我虎着脸进去,先已慌了神。我说:

“怎么,你又不想认账了吗?”

“哪里,谁说的!我马上通知区财政付给你们。”他赶紧说,“怎么?你特意为此事赶了过来呀?”

“没有,我去上海顺便到这里拐一拐,来看看你嘛!”我顺势下了坡。

出了那位副区长的办公室后,我立即打电话让等在楼下的那一位,立即去结账。我玩笑地跟他说:

“今天你不把那70%结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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