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烈,何尘正在审阅清江河二期工程的规划图,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汪伟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连报告都忘了喊。
“县长!石龙山……石龙山项目出事了!”
何尘“嚯”地站起身,心脏猛地一缩:“说清楚!什么事?人员伤亡如何?”他最担心、最不愿听到的消息,还是来了。
“边坡局部滑塌,有设备被埋,目前……目前确认有三人受伤,已经送往县医院!万幸……万幸没有生命危险。”汪伟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走!”何尘抓起外套,几乎是冲出门去,边走边下达一连串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立刻通知高剑局长,让他马上带人赶赴现场,控制秩序,保护现场!
通知应急管理局、卫健委主要负责同志,启动应急预案,全力救治伤员,费用县里先垫上!
立刻以县政府办名义,要求石龙山项目所有标段,全线停工!”
车轮飞转,驶向石龙山。
何尘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经发白。
他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闪过方川江阴鸷的脸,赵逸飞冷笑的模样,以及秦娅之前的提醒——“此事绝非孤立事件”。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一场简单的意外。
车未停稳,何尘便推门而下。
眼前的工地一片混乱,滑塌的土石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撕裂了山体,被砸坏的设备残骸半埋其中,尘土尚未完全散去。
工人们围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几名本地的媒体记者已经赶到,正试图突破工作人员的阻拦进行拍摄。
何尘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事故核心区域,仔细查看了滑塌面,眉头紧锁。
随即,他转向项目负责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再说一遍,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伤员得到最好的治疗。另外,立刻清点所有现场人员,确保没有其他失联者!”
“何县长,我们……”项目负责人满头大汗,试图解释。
何尘抬手打断:“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是先处理问题,确保绝对安全的时候。”
说完,在汪伟和现场官员错愕的目光中,何尘转身,主动走向那群被拦住的记者。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躲避和沉默只会滋生更多的谣言和质疑。
“各位媒体朋友,”何尘站定,尽管工地的尘土沾上了他的裤脚和衬衫,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目光坦诚而坚定。
“我是上源县副县长何尘,负责石龙山运动小镇项目。
今天这里发生了令人痛心的安全事故,我代表上源县政府,向所有受伤的工友表示最深切的歉意和慰问。”
镜头瞬间全部对准了他。
何尘没有回避,迎着闪烁的灯光,清晰、有力地说道:
“在此,我向大家,也向全县人民做出几点郑重承诺:
第一,所有受伤人员的医疗费用,政府全额承担,并将依法给予妥善补偿和安置。
第二,县政府已成立由应急管理、公安、住建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并邀请市级专家参与,将对此次事故原因进行彻底、公开的调查。无论调查结果涉及到谁,我们都将严肃追责,绝不姑息!
第三,石龙山项目全线停工,接受最严格、最全面的安全生产检查,不排除邀请第三方权威机构重新进行安全评估。在安全隐患没有彻底排查清楚、整改到位之前,绝不复工!”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镜头上,语气沉痛而坚定:
“第四,我在此承诺,此次事故的调查过程,将全程接受媒体和社会的监督。
我们不需要遮丑,我们要的是真相和安全!
发展的脚步不能以牺牲安全为代价,这是底线,也是红线!”
一番话,掷地有声。
没有推诿,没有官腔,只有直面问题的勇气和承担责任的态度。
记者们原本尖锐的问题被堵在了喉间,现场骚动不安的气氛,奇迹般地平息了不少。
坦诚,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危机公关。
处理完现场,何尘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见到了匆匆赶来的高剑。
“何县长,”高剑压低声音,表情严峻,“初步勘查,滑塌面有些不对劲。按设计,那里的支护应该是足够的。而且有工人反映,在出事前听到过异常的响动,不像自然的岩石松动。”
何尘眼神一凛,果然如此。
他沉声道:“高局,你的判断我明白。这件事就交给你,往最深里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我。”
“明白!”高剑重重点头。
何又转向汪伟:“汪伟,你牵头,组织最强的技术力量,成立安全检查专班,给我把石龙山项目的每一个角落都筛一遍,我要看到最真实的报告!”
“是,县长!”
部署完一切,何尘才得空走到一旁,拨通了秦娅的电话,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情况和他的处理措施,以及高剑的初步发现。
电话那头,秦娅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赞许和更深沉的意味:
“处理得很好,及时、果断、透明。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而且直奔你的核心政绩而来,那我们更要稳住阵脚,借力打力。
你放手去做,市里这边,我来沟通。”
挂断电话,夜色已然降临。
工地在探照灯下显得一片狼藉,远处的石龙山隐没在黑暗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何尘独自站在山坡上,夜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压力如山,对手的狠辣超出预期,但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更加坚定的怒火和决心。
这场危机,必须度过。这些藏在暗处的蛀虫,也必须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