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缝隙中溢出的幽光映在三人脸上,雨晴没有立刻迈步。她将罗盘收回怀中,指尖仍残留着门缝寒雾的刺痛,那寒意仿佛渗入骨髓,顺着血脉向心脏蔓延。她闭目片刻,眉心印记微微发烫,与体内沉寂的冰凰心源重新校准频率。殿内气息紊乱,却有一股极细微的冰系波动在深处回荡,如同远古的低语。
她睁开眼,抬手示意莫凡与唐月稍候,随后指尖轻颤,一滴无色液体自掌心凝出——那是她本月仅能动用一次的“凝心之泪”。她未犹豫,将其按在神殿内壁的浮雕之上。寒泪瞬间化霜,沿着古老纹路如活物般蔓延,所过之处,冰晶微光浮起,沉眠的铭文逐一苏醒。
整面石壁开始显影。
巨大的壁画缓缓浮现:珊瑚城高耸于海底,人族与海妖共舞于光影之间。他们手挽着手,在荧光水草间穿行,孩童嬉戏于礁石之上,老者静坐于祭坛前,共同仰望海面投下的日光。画面宁静而庄严,仿佛那是一个无需武器、无需结界的年代。
“原来他们不是敌人。”唐月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震动。
雨晴未答,目光紧锁壁画右侧。画面转折,风暴降临,人族法师团手持长杖,围住一座祭坛。中央,一颗跳动的蓝色光核被强行剥离——海神之心。下一幕,海妖族群怒啸,巨浪翻天,珊瑚城崩塌,血染深海。最后一幕,神器在空中炸裂,三道光芒分别射向不同方向,画面至此断裂。
莫凡上前一步,想用火系魔力补全剥蚀部分。火焰刚触壁画,一股远古怨念骤然爆发,直冲识海。他脚步一滞,瞳孔瞬间失焦,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雨晴立刻横臂挡在他身前,眉心印记骤然灼烫,冰凰本源自主共鸣。她未施法咒,仅以心念牵引,寒气自体内涌出,在半空凝成一道透明屏障。怨念撞上冰晶,冻结成无数细碎冰尘,簌簌落下。
“不能用外力。”她收回手,呼吸微沉,“这壁画……封存的是真实记忆,强行窥探会触发反噬。”
她转而将掌心贴上剥蚀处,闭目凝神。守护的执念自心底升起——对唐月的庇护,对莫凡的信任,对这片世界无声的承诺。冰凰心源轻轻震颤,仿佛回应她的意志。壁画上的裂痕开始弥合,残像重新拼接。
画面再显:海神之心被夺后,海妖皇族并未立即反击,而是派出使者谈判。人族高层却在暗处点燃血祭阵法,意图彻底抹除海妖血脉。战争由此爆发,两族皆伤亡惨重。最终,海神三叉戟在决战中崩裂,三截碎片分别坠入火山、深渊与未知之地。
“所以……神器早就碎了。”唐月喃喃。
莫凡皱眉:“可现在流传的说法是,三叉戟被封印在海妖神殿,等待后人寻回。”
“谎言。”雨晴睁开眼,“有人想让我们相信它完整存在,好继续寻找、争夺、利用。”
她退后半步,壁画上的光芒随之黯淡。三人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大殿中央的祭坛残骸。那是一座被厚重玄冰完全封住的石台,冰层幽蓝,表面无一丝裂痕,显然非自然形成。
莫凡走近,右掌燃起烈焰,左手指引风旋,双系魔力交织成螺旋火流,轰向冰面。火焰触及冰层的瞬间,整座大殿猛然一震,冰层内部传出尖锐共振,仿佛某种禁制被惊动。头顶石屑簌簌落下,唐月迅速后退。
“不行。”雨晴快步上前,指尖凝出一线冰丝,探入冰层边缘的细微缝隙。冰丝微微震颤,传递回一股熟悉的波动——与冰凰心源同源,却更为古老。
“这不是普通的冰。”她低声道,“是用远古冰脉之力封印的。”
她闭目,引导体内本源之力,以共鸣方式反向渗透。寒气自她指尖渗入冰层内部,顺着能量脉络缓缓扩散。片刻后,冰层由内而外开始结晶剥离,如花瓣般层层绽开,露出下方被掩埋的祭坛底部。
一块骨片静静躺在其中,泛着微弱的蓝光。莫凡小心翼翼将其取出,材质非金非石,触感温润却坚硬,确是海妖遗骨所制。上面刻着残缺古文,字迹斑驳:
“……三叉戟裂,其一沉火山,其二匿深渊,其三归……”
最后一个字被彻底磨灭,无法辨认。
“三部分。”莫凡盯着残卷,“有人早就知道它碎了。”
“而且已经有人拿走了第三块。”唐月补充,“否则不会刻意抹去下落。”
雨晴接过骨片,指尖抚过刻痕。冰凰心源再度震颤,比之前更为剧烈。她忽然抬头,望向壁画最后一角——那里仍被薄霜覆盖,尚未完全显影。她抬手,以冰霜为引,轻轻拂去残余封印。
新的画面浮现:一座喷发中的海底火山,岩浆如血河般流淌。火山口深处,一道暗金色的残刃缓缓沉入熔岩,周围环绕着复杂的封印符文。那符文的结构,竟与她怀中罗盘背面的螺旋纹路有七分相似。
“火山……”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大殿骤然震动。地面符文逐一亮起,自壁画底部蔓延而上,直通穹顶。那幅“海神之心”被夺的画面泛起血红光芒,仿佛在警示什么。
“别碰地面!”唐月急声提醒,“这些符文在激活,可能是记忆封印的警报机制!”
雨晴立即抬手,寒气自掌心涌出,迅速覆盖整幅壁画。冰霜如幕,将光芒尽数封锁。震动渐渐平息,符文逐一熄灭,唯有最后一角的火山图像仍在微微发亮,仿佛拒绝被彻底遮蔽。
她将骨片残卷收进怀中,指尖仍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远古的波动。莫凡站在她身侧,目光未离壁画。
“我们知道了三叉戟裂了。”他声音低沉,“也知道了两块的去向。”
“可第三块呢?”唐月问,“归于何处?”
雨晴没有回答。她只觉眉心印记突地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深处,回应了这座神殿的呼唤。
莫凡伸手,想触碰那仍在发亮的火山轮廓。
雨晴猛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