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孟家别墅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付闻樱早早回了房,想必是心力交瘁,难以入眠。孟怀瑾在书房里抽着闷烟,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白日里许沁决绝离去的那一幕,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晓晓轻轻推开孟宴臣的房门,他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背影显得有些孤寂。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看到是晓晓,冷峻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妈妈睡下了?”他低声问。
晓晓摇摇头,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宴臣,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沁沁姐姐了吗?”
她能感觉到孟宴臣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晓晓,这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路是她自己选的,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捧起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而冷静:“我们给过她机会,也给过她退路。是她自己选择了切断一切。孟家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可以任由她予取予求、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方。她既然选择了爱情至上,选择了独立,那就应该去承受独立的代价。这是她必须上的一课。”
晓晓听着他理性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可终究有些不忍。毕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我只是担心她……她太冲动了,宋焰那边……”
“那也是她的事。”孟宴臣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看着晓晓担忧的眼神,终究还是软下了语气,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好了,别想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干涉不了。”
他转移了话题,指尖缠绕着她一缕发丝:“说说你吧,这几天,吓到了吧?” 家里接连爆发如此剧烈的冲突,他担心她会感到不安和压力。
晓晓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光芒:“我没事。我只是……很心疼妈妈。”她顿了顿,提出了深思熟虑的想法,“宴臣,我们带爸妈出去旅游几天吧?离开这个环境,换换心情。妈妈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出去散散心,也许能好一些。去个远一点的地方,比如……欧洲?我们还可以顺便去看看我爸爸那边。”
这个提议让孟宴臣有些意外,随即眼底漾开赞赏和暖意。他总是会被她的细腻和周到打动。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如何安抚深受打击的母亲。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好。都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晓晓和孟宴臣默契地开始筹备这次家庭旅行。孟宴臣雷厉风行地调整了工作安排,晓晓则精心挑选路线,最终定下了一个涵盖法国南部阳光海岸和瑞士湖光山色的舒缓行程。他们有意避开了商业气息过浓的大都市,选择了能让人放松身心的自然风光之地。
当孟宴臣和晓晓将旅行计划告诉孟怀瑾和付闻樱时,付闻樱起初是抗拒的,她没什么心情游山玩水。但在孟怀瑾的劝说和晓晓软语恳求下,看着儿子和(准)儿媳眼中真切的关心,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了。
旅途的开始,气氛仍有些沉闷。付闻樱时常看着窗外发呆,显然还未从许沁的决裂中走出来。但晓晓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她挽着付闻樱的手臂,像贴心的小棉袄,耐心地介绍着沿途的风光,讲一些在欧洲求学时的趣事,或是和孟宴臣一唱一和,逗付闻樱开心。
在尼斯天使湾,看着蔚蓝的地中海和洁白沙滩,吹着温暖的海风;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虽不是盛季,但仍有别样风情),感受着宁静的田园气息;在瑞士因特拉肯,面对雪山湖泊,呼吸着清冽的空气……大自然的壮丽和宁静,渐渐洗涤了人们心中的郁结。
孟宴臣也一改往日的冷峻,变得格外有耐心。他主动承担起拎包、拍照、安排膳食等琐事,对父母照顾得无微不至。更重要的是,在整个旅程中,他和晓晓之间的互动,自然而亲密,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们之间流淌的那种默契、关爱和相互扶持,孟怀瑾和付闻樱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在瑞士的一个傍晚,四人在一家湖畔餐厅用餐。夕阳将雪山染成金色,湖面波光粼粼。晓晓细心地为付闻樱布菜,孟宴臣则和孟怀瑾浅酌着红酒,谈论着不太费神的经济话题。气氛温馨而融洽。
付闻樱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儿子和晓晓。孟宴臣说话时,会下意识地侧头倾听晓晓的低语;晓晓微笑时,眼神总会不经意地飘向孟宴臣,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那种情愫,是根本无法伪装的自然流露。
付闻樱忽然想起许沁质问她的那句话——“为什么晓晓可以和宴臣哥哥在一起,我和宋焰就不可以?”
当时她只觉得是顶撞和胡搅蛮缠。但此刻,静静地观察着,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晓晓和宴臣之间,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更有一种基于长久共同生活形成的、深入骨髓的了解和认同。他们看待世界的眼光,为人处世的方式,甚至对家庭的观念,都出奇地一致。他们在一起,给人一种“本该如此”的和谐感。而许沁和宋焰……除了年少时冲动的情愫和与现实对抗的叛逆,她看不到任何坚实的、能够支撑他们走过漫长人生的基础。
想到这里,付闻樱心中对儿子和晓晓关系的最后那点别扭,似乎悄然消散了一些。也许……真的是她太固执了?如果这两个孩子在一起,能彼此成就,让这个家更加稳固和温暖,她又何必执着于那虚无的“名分”呢?比起失去许沁的痛,她更害怕再失去宴臣和晓晓。
旅程的最后几天,付闻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开始主动和晓晓讨论哪里的风景更美,甚至会调侃孟宴臣两句。一次,在买纪念品时,她甚至给晓晓挑了一条项链,亲自给她戴上,笑着说:“这项链衬你,宴臣眼光不错。” 这句话,看似平常,却隐含了某种认可。
孟宴臣和晓晓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