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在瞬间被动容，心痛到无法呼吸：“雯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抛弃一切，带你远走高飞，我们可以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她看着他，唇边绽放了微笑，但眼神真诚而伤感，：“卡尔，我不是被困在高塔或者城堡里的公主，你也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公主的王子或骑士。我的人生，我的世界，也远比任何童话故事要复杂……和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四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卡尔心上。
他瞬间想起了家族航运突然遭遇的、诡异却无法反抗的“合规检查”，想起了汤子墨那些欲言又止的警告。
赵雯雯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人听去：“你的世界很广阔，有海洋，有巨轮，有你可以自由驰骋的航线。但我的根，扎在这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了一下，“这里的土壤、规则，还有……看不见的风雨，不是你用浪漫和财富就能轻易改变或者抵挡的。”
“雯雯，对不起，”卡尔的琥珀色眼瞳里泛起了水雾：“因为我的鲁莽给你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其实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的，也许……还会是一场浪漫的回忆。赵雯雯笑了，笑的极美极苦涩：“但是回去吧，卡尔，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忘记港岛，忘记沪上，忘记……我。你的真心，我收到了，但它太沉重了，我……接不住。”
她说完这番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真实的情绪。
卡尔呆呆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所有的热情、浪漫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心痛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公主，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引来恶龙的莽撞骑士，差点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如果当初他不这样，他选择低调，她说不定就能……
卡尔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终，艰难地站起身，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明白了。雯雯。”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诀别的沉重，“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为我带来的所有……困扰和麻烦。”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柔弱的样子刻在心里，“保重。”
他没有再说任何话，转身欲离开了包间。
“卡尔。”赵雯雯叫住了他，抬眸看他，眼里是含着泪的笑：“如果十年前的我，遇上了现在的你，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和你远走高飞。”她笑了，两行泪划过脸颊，嘴角是绽放的梨涡。
卡尔脚步有些踉跄，他转身捂住胸口：“雯雯，我可以抱抱你吗？”
赵雯雯往前几步，几乎是扑入他的怀里。
她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贪婪的呼吸着她发间的玫瑰香。
他本来只想临走前抱抱她的，却终究是没忍住，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就由着他，吻了她许久。直到他恢复了理智，她才将他轻轻推开：“保重，卡尔。”
“再见！我的东方玫瑰。”卡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犹如决断般推门而去。
赵雯雯依旧站在原地，直到听见包间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她脸上那副脆弱、难过、不舍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的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计划得逞后的倦怠。
戏，她演完了。
十几分钟后，赵雯雯擦干了泪痕，给自补了淡彩唇膏，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是第几人的“白月光”了？她也懒得去数。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和男人相处，最好的模式。
她才不会为这种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爱情去感动。
范德比尔特家族可是百年的海商家族，如果因为她而失去了远东的巨大收益，那么，她和卡尔都将成为范德比尔特家族的罪人，商人最在乎的是利益，不是感情。
卡尔会因为她而被家族舍弃，到时候，没有了家族的强大财富做后盾，那种贵族式的浪漫爱情还会存在吗？
说不定范德比尔特家族为了拿回远东的生意，都会把她抓了打包送回华国来。
还有，她的所有钱都是在华国赚的，是背靠着罗家才赚到的巨大财富，她的企业和她所有的投资，是有了罗家她才能护得住的，才能攥在手里，如果她真的不顾一切和卡尔私奔了，以罗家的手段，她除了现金和珠宝，根本带不走任何资产。
今年换届选举，罗正均的爹可刚入了中枢，罗家的地位坚如磐石。
若真把罗正均惹毛了，不被暗杀就已经是对她的手下留情。用20多年的努力去赌一场所谓的爱情，她可没有那么蠢，什么狗屁爱情？
当天傍晚，就在卡尔的私人飞机即将起飞前，武康路的老洋房外，再次迎来了一队车队。
是一队穿着制服的职业安保公司和保险公司的人员，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之前那些被赵雯雯退回的、以及他新搜罗来没来得及送出的所有礼物。
包括那场震惊苏富比拍卖会的所有珠宝、那把古董缂丝象牙扇、那对南洋金珠、翡翠发簪、恽寿平的花鸟画……所有的一切，全部原封不动地、整齐地送到了赵雯雯的门口。
没有留言，没有卡片。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告别方式——将这些承载着他炽热真心和巨大遗憾的“心意”，全部留给她，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这场无疾而终的盛大爱恋，有一个具象的归宿。
赵雯雯站在窗前，冷眼看着楼下那些价值连城的盒子被搬进客厅，一一摆开，闪烁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只等着她清点签收。
她面色淡淡的，只是打电话让助理莫辰宇以最快了速度过来。
莫辰宇在接到电话后，就打车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赵雯雯指着一堆东西对他淡淡吩咐：“清点一下，按照公开市场估价，算出总金额。”
第二天，一笔巨款，一分不差地，打入了汤子墨的账户。附言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代为转交范德比尔特先生，购货款。”
赵雯雯一个电话打给汤子墨，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子墨，钱收到了吧？麻烦你告诉他……东西我收下了，但款也请他收下。告诉他当我看到那些东西，也就会想起他的浪漫和疯狂。”
电话那头的汤子墨，拿着话筒，看着账户里那串惊人的数字，再看着附言里“购货款”那三个字，半晌无言，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
罗正均和黄的山这回倒是很是默契，在确定了卡尔.范德比尔特已经出境，而汤家老爷子又出来从中调停，他们才渐渐放过了范德比尔特家的远东船队。
罗正均还让汤家老爷子转告范德比尔特家的当家人：以后没事，不要让他家那年少轻狂继承人再来华国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