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旗升起的瞬间,我脑门一紧。
不是因为它长得像殡仪馆门口飘的幡,而是阿尔法警报里提到的“异常信号频段”——这玩意儿居然在尝试接入我们的通讯网络,频率还调得贼精准,像是专门来搭线偷听的。
“谁家广播站跑这儿直播了?”我皱眉,“还是说他们搞了个对讲机版‘蹭网神器’?”
“信号源来自西北沙丘后方,距离约一千八百步。”阿尔法冷静报数,“对方正在持续发送短脉冲波,疑似用于远程指挥。”
贝塔从云层翻了个跟头,尾巴一甩:“哟,藏头鼠不但没吓跑,还开麦了?胆子不小啊。”
“说明他以为自己藏得好。”我摸出复制核心,在掌心转了两圈,“那就让他再靠近点,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建议反向追踪并干扰。”阿尔法道,“可发射定向噪声阻断其通信链路。”
“别急。”我摆手,“现在打断,他就知道我们发现了。不如……咱们也发一段?”
“你打算唱小曲回他?”贝塔歪头。
“比那有意思。”我咧嘴一笑,“咱们给他来个‘前线战报直播’——就说大衍主力已经包抄到他老窝门口了。”
贝塔眼睛一亮:“懂了!用他的频道,放他的语言,内容还得让他信。”
“聪明。”我拍拍它脑袋,“你负责语音合成,挑个北漠口音浓的,语气要慌,最好带点喘,就像刚逃命回来的。”
“包在我身上!”贝塔爪子一挥,投影立刻跳出一串波形图,“已截获敌方通讯样本,正在生成仿声模型……三秒搞定,听听?”
下一秒,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王帐起火!铁骑破营!快撤——”
我差点笑出声:“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那是,”贝塔得意地甩尾巴,“我还加了点风沙背景音,连咳嗽都配了三次,绝对真实。”
“发出去。”我点头,“每隔半分钟播一次,让他听得清清楚楚,又不敢确认真假。”
信号刚推送出去,监控屏上的热源就开始抖。
原本静止不动的那个红点,突然开始缓慢移动,像是有人在原地踱步。
“他在犹豫。”阿尔法分析,“移动轨迹呈环状,重复七圈,应激反应明显。”
“再加点料。”我说,“把广播内容升级一下——‘俘虏招供,主谋是阿史那骨咄’。”
“哇,”贝塔眨眨眼,“你连名字都编好了?”
“瞎猫碰死耗子。”我耸肩,“反正北漠姓阿史那的不少,总有一个蒙对。”
贝塔嘿嘿一笑,立马更新播报。
这一次,热源猛地一顿,随即快速向西南方向撤离。
“动了!”我精神一振,“目标脱离掩体,速度加快,明显是要跑路!”
“是否启动陷阱?”阿尔a问。
“等他再往前二百步。”我盯着屏幕,“那片沙地底下埋了塌陷装置和尖刺阵列,就差一个触发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风沙吹得帐篷呼啦作响,工匠们躲在掩体后头,连呼吸都压低了。
终于,那个红点跨进了预定区域。
“就是现在!”我手指一按。
轰——
地面毫无预兆地塌了下去。
十几个人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全,就跟着沙土一起往下坠。紧接着,一排排铁刺从坑底弹起,擦着他们的衣服冒出来,有两人靴子被勾住,整个人倒挂在半空,活像被钉住的风筝。
“哎哟喂,”贝塔趴在高空看得直乐,“这是自助插烧烤啊?”
“闭嘴。”我瞪它一眼,“注意空中目标!”
话音未落,阿尔法已展开背部推进器,悄无声息滑入低空。
它锁定坑内挣扎的敌人,肩部发射口依次闪出几道银光。
麻醉弹精准命中每人脖颈,动作干净利落,连扬起的沙尘都没多扰一粒。
不到十息工夫,所有俘虏全都软倒在地,只剩胸口微微起伏。
“制伏完成。”阿尔法落地,金属爪轻点地面,“共计十七人,无伤亡,无逃脱。”
“漂亮。”我松了口气,拎着复制核心走过去。
墨非带着人扛着囚笼赶来,一边指挥工匠用蒸汽铆钉枪加固栏杆,一边抹汗问:“林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先关起来。”我说,“别让他们串供。”
正说着,贝塔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爪子里抓着块烧焦的布条:“老大,发现新货!这人在坑里还想点火,结果引信被电磁脉冲废了,火药罐也炸不响,只能干瞪眼。”
我接过一看,是个陶罐碎片,里面残留着黑色粉末。
“黑火药加硫磺,配方挺老。”我捏了点闻了闻,“不过分量不够,估计就想炸个响吓唬人。”
“吓唬谁?”贝塔歪头,“咱们这儿连鸡都不怕炮仗。”
“吓的是他自己。”我说,“这种人,做事前总得给自己壮胆。”
墨非在一旁听得直点头:“难怪他们磨蹭那么久才敢靠近,原来是心里也没底。”
“所以更好办。”我笑了笑,“心虚的人,最容易开口。”
我们回到主帐外,俘虏已被分开关进三个囚笼,每个都上了双锁,外面还有机械狗巡逻。
我让贝塔把之前那段“庆功广播”重新播放一遍,音量调低,但足够传进笼子。
欢呼声、号角声、战马嘶鸣混在一起,配上一句画外音:“北漠王庭已破,新王授首,余党速降!”
播了三轮,其中一个年轻俘虏突然扑到栏杆前,脸色发白:“不可能!我们才刚出发,怎么可能……”
我没理他,反而让贝塔换上另一段录音。
这次是低语,夹杂着风声和马蹄杂音,仿佛有人躲在暗处密报:
“……亲眼看见女帝斩了阿史那骨咄,头颅挂在城门上三天……咱们这些人,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声音戛然而止。
笼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年轻人忽然剧烈喘息起来,双手死死抠住铁栏,指节泛白。
“不是新王下令,我们怎敢来?!”他猛地抬头,声音发抖,“是他说大衍内部空虚,只要烧了营地,就能逼你们退兵!”
我慢慢走近,蹲在他面前:“哪个新王?”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像是撑不住了。
风卷着沙粒打在囚笼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终于开口:“阿史那……骨咄。”
我缓缓站起身,看向远处的沙丘。
原来不是旧王,是换了新人。
而且这位新王,一上来就玩阴的,既不宣战也不正面交锋,专挑边境下手,打得赢就抢,打不赢就藏。
典型的欺软怕硬型选手。
“记下了。”我对阿尔法说,“北漠现任首领,阿史那骨咄,主谋此次袭击。”
“已录入威胁等级数据库。”阿尔法回应,“建议加强边境侦测频率,并向女帝通报情报。”
“通报当然要通。”我摸了摸复制核心,“但在这之前……咱们是不是该回个礼?”
贝塔耳朵一竖:“你是说?”
“他们喜欢玩火?”我眯眼,“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场真正的烟火秀。”
正说着,墨非匆匆跑来:“林大人,刚从最后一个俘虏身上搜出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折叠的羊皮纸,边缘焦黑,但中间图案清晰。
是一幅地图残片,标着几处水源和隐蔽通道,落款处有个火漆印,纹样是狼头咬月。
“这不是普通探路图。”阿尔法扫描后判断,“标注路径避开了所有官方哨岗,直通内陆腹地。推测为渗透路线。”
我盯着那枚火漆印看了几秒。
狼头咬月。
这是北漠王族的私印。
也就是说,这张图,是高层直接下发的作战指令。
“看来这位骨咄王爷,不只想烧我们几个帐篷。”我冷笑,“他是想一路摸进来,直捣黄龙。”
“要不要连夜审讯?”墨非问。
“不用。”我摇头,“他知道的已经都说出来了。剩下的,等女帝来了亲自问。”
我转身走向主帐,脚步沉稳。
身后,俘虏们被重新押回囚笼,机械狗来回巡视,蒸汽铆钉枪还在嗡嗡作响。
贝塔趴在我肩头,小声嘀咕:“你说陛下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气得当场策马冲锋?”
“她要是真那么冲动,”我哼了一声,“早就不叫女帝了。”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不是敌袭。
是我们提前布置的信号塔,接收到京中传来的加密讯号。
红色焰流在黄昏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线,像一把刀,劈开了整片戈壁的寂静。
我仰头望着那束光,握紧了手中的复制核心。
它表面有些发烫,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运转。
但我没松手。
因为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