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凡间的时间计算,顾舟飞升上天庭已经过去了五十余载。
这段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宅在百花苑中,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办事。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依照腰牌内的天庭地图指引,来到了负责管理、豢养各类仙禽仙兽的御兽监。
此次过来,正是为了进货,补充肥料房内告罄的几种原料。
向值守的仙吏说明来意后,便有一名仙吏领着顾舟,一路穿行过几处殿宇廊庑,最终来到了一处颇为宽阔、气味有些复杂的马厩区域。
在这里,顾舟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正是之前在仙箓司,因不愿贿赂仙官而被分配到御兽监,专职负责为仙兽清理粪便的李慕白。
与五十多年前在仙箓司时那副尚带着几分桀骜的模样相比,此刻的李慕白眼神黯淡,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麻木与疲惫。
他正佝偻着身子,费力施法清理着地上的污秽,动作间时不时压抑地咳嗽两声,气息显得有些紊乱虚弱。
顾舟敏锐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判断,其修为境界不仅没有提升,反而比当初跌落了不少。
“这……”
想到对方当初在仙箓司的表现,看来以其不善逢迎的性格,在这御兽监的日子定然极为难熬,甚至可能遭受了不少“特别关照”。
那领路的仙吏让顾舟在原地稍等片刻,自己则快步走过去,对着埋头干活的李慕白不耐烦地吆喝道:
“李慕白!磨蹭什么呢!百花苑那边需要的那批货,准备好了没有?赶紧给人送过来,别耽误了时辰!”
李慕白头也没抬,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呼来喝去的态度,只是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旁边一间仓房。
片刻后,他提着几个密封好的特制玉罐走了出来,沉默地交给了那名仙吏。
短暂的交接过后,顾舟便收起新补充的肥料,转身离开了御兽监。
自始至终,他与李慕白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未曾有过。
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顾舟自身也尚在适应天庭规则、努力提升修为的阶段,并无多余的能力与资本去帮助他人。
在这天庭底层,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先顾好自己。
“若不是当初借了天寿仙子的光,得了顾丰年的另眼相看,分配到百花苑……我如今的境遇,恐怕比这李慕白也好不了多少……”
回程的路上,顾舟心中暗暗感慨,愈发清晰地认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说到底,在这天庭,乃至诸天万界,终究还是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只能任人拿捏。有了实力,便可以去参加天兵考核,摆脱这干杂活的仙吏身份。”
“当然,在那位大圣爷大闹天宫之前,还是先不要去当天兵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当成背景板,一棒子敲死。”
正思忖间,在通往二重天的路上,他正巧碰到了刚从南天门执勤回来的叶孤帆与西门傲天二人。
而在他们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着深蓝道袍、面容清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
那老者正一脸新奇与敬畏地四处张望,感受着周身浓郁至极的仙灵之气,其身上散发出的修为波动,赫然只有人仙境初期。
很显然,这又是一位刚刚历经天劫、得以飞升上界的新人。
“顾兄弟!”
隔着老远,叶孤帆便瞧见了顾舟,脸上顿时堆起热情的笑容,高声打着招呼。
他快步走近,用力拍了拍顾舟的肩膀,笑道:“可以啊顾兄弟!听说你被分去了百花苑当差?那可是别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好地方,灵气充沛,差事清闲!真有你的!”
说着,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顾舟,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道:“现在总该跟老哥我透个底了吧?还说你跟天寿仙子没关系?能把你这新人直接安排进百花苑,这关系能一般?可别再把老哥我当外人糊弄了!”
“叶老哥,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顾舟面露无奈,摊了摊手,“我自己到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呢。”
他这倒是大实话,但叶孤帆闻言,脸上却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你继续装”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顾舟这番说辞,认定了他是背景深厚却故意低调。
顾舟见状,也知解释无用,便顺势转移了话题。
他有意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毕竟这么久他一直宅在百花苑中,对外界动向可谓是一无所知。
“叶老哥,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百花苑里,虽然说那里环境是顶好的,利于修行,但日子过得也确实单调了些。
老哥你经常在外走动,消息灵通,最近这天庭内外,可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发生?”
“有趣的事?”
叶孤帆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番,“咱们这天庭,规矩森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多时候都一个样,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要说近期还算有点热闹的,就是御兽监那边快要举办赛马大会了!算得上是天庭里难得的盛事,那时候会有点意思。”
“赛马大会?”
这倒是顾舟未曾听闻过的,但他真正想了解的,其实是那些有助于他理清当前西游时间线的重要事件。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那天庭之外,下界四大部洲,近期可曾发生过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叶孤帆闻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随意:“下界?那可就太远了。咱们这些小天兵,目光所及也就是这天庭一亩三分地,下界之事,除非闹出惊天动地、能惊动玉帝陛下的大动静,否则我们哪能知晓得那么清楚。”
这时,旁边一直抱臂而立的许傲天,却罕见地主动开口,“前不久,我听千里眼与顺风耳两位将军麾下的侍从提及一事。
说是那东胜神洲,有一座名为花果山的福地,其上有一块灵石迸裂,从中化生出一只石猴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据说那石猴出世之时,便自带异象,眼运金光,射冲斗府。这才引得玉帝陛下垂询,并派遣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位将军探查究竟。”
“哦?竟有这等奇事?”
叶孤帆也是头一次听说,脸上露出惊奇之色,摸着下巴猜测道,“眼运金光,射冲斗府……这般声势,莫非是哪位妖族大能转世不成?”
“不知。”许傲天说完,便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模样,不再多言。
而站在一旁的顾舟,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