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里的老帅黄滚,心已经碎成了八瓣儿。
眼睁睁看着大儿子黄飞虎刚被抓走没多久,二儿子黄飞彪又被那该死的妖道余化祭出个破幡子给收了!帐子里剩下的,就仨半大孩子——亲孙子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
黄滚老眼含泪,看看才十三四岁的黄天祥,嘴唇哆嗦着:“我的乖孙儿啊…你才多大点儿年纪,怎么也要遭这份罪啊!”声音里全是割肉般的疼。
话音还没落透呢,外头又扯着嗓子吼开了:“报——!余化那妖道又在关前叫阵了!”
黄滚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节骨眼上,旁边站着的二孙子黄天禄一步跨出来,小胸膛一挺:“爷爷!让我去!我要替爹爹、叔叔报仇!”少年脸上憋得通红,眼睛里冒着火,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全写在脸上了。
黄滚看着孙子稚气未脱却满是决绝的脸,喉咙发堵。他知道挡不住,也知道凶多吉少,只能重重一点头,嗓子哑得厉害:“好孩子…去吧!千万…千万当心啊!”
黄天禄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抄起他那杆银枪就冲了出去!小少年气势汹汹,对着关前耀武扬威的余化就开骂:“呸!你这赶尽杀绝的狗东西!看小爷我今天有没有本事送你上西天!”
骂完,双腿一夹马腹,银枪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取余化!那势头,活像是下山猛虎!
余化冷笑一声,举戟就迎。两匹马瞬间绞杀在一起,枪影戟风呼呼作响!
嘿!可别小看这黄天禄年纪不大,人家是将门虎子!从小摸爬滚打,一身枪法那是黄飞虎亲传,精妙绝伦!只见他手中银枪上下翻飞,如同蛟龙出海,又快又刁钻!那气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英雄猛过虎!
黄天禄越打越猛,那杆枪舞得跟发了疯的翻江怪兽似的,逼得余化都有点手忙脚乱!眼看占不到便宜,黄天禄瞅准机会,小腰一拧,使出了家传的绝招——“丹凤入昆仑”!
唰!
一点寒星,快如闪电!
噗嗤!
这一枪,刁钻无比,狠狠扎进了余化的大腿根!
“嗷——!”余化疼得一声惨嚎,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再不敢硬扛,捂着血淋淋的大腿,掉转马头就往本阵里狼狈逃窜!
“妖道!哪里跑!”黄天禄杀红了眼,一看余化跑了,想都没想,热血冲头,拍马就追!“看你还能跑到天边去!”
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他不知道,余化虽然挨了一枪,但那邪门的法器——戮魂幡还在手里攥着呢!
余化回头一看黄天禄追近了,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狞笑。他强忍剧痛,猛地举起那幡子,嘴里念念有词,妖风再起!
哗啦!
一股诡异的黑风卷来,瞬间把勇猛追来的黄天禄罩了个严严实实!
黄天禄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僵硬,手里的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被那妖风卷着,“嗖”地就被吸走了!
眨眼功夫,黄天禄也和父亲、叔叔一样,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韩荣面前,关进了那暗无天日的汜水关大牢里!
帅帐里,黄飞虎看着自己又一个儿子被押进来,铁打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虎目含泪,心如刀绞!父子连心啊!眼睁睁看着骨肉至亲一个个被抓走,这比剐他的肉还痛!
再说老帅黄滚,接到二孙子天禄被擒的噩耗,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他踉跄几步,扶着桌案才站稳。
完了!全完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黄家三代,能打的男丁几乎全折在这汜水关了!就剩下自己这个老头子,还有两个更小的孙子——黄天爵、黄天祥。
往前?余化那妖道的邪术根本破不了!往后?已是绝路,退无可退!
“罢!罢!罢!”黄滚猛地一拍桌案,木屑纷飞!他眼中一片死灰,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传令!”他声音嘶哑地对着帐外忠心耿耿的家将们吼道,“把咱们押送的所有金银细软、值钱物件,全都拿出来!去送给韩荣!用这些买条生路,放你们活着出关!”
他惨然一笑,带着无尽的悲凉:“至于我们祖孙三人…怕是走不掉了…不能连累你们一起送死…”
家将们“扑通”跪倒一片,哽咽道:“元帅!您别这样!‘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黄滚苦笑摇头,透着深深的无力,“余化用的是左道妖法,邪门歪道!我们血肉之躯,拿什么挡?再打下去,不过是让他把我也抓了,我黄滚一生英名,就此丧尽!”
他回头,看着身边仅存的两个小孙子天爵和天祥,两个孩子吓得小脸煞白,眼泪汪汪地看着爷爷。黄滚的心都碎了,浑浊的老泪也流了下来:“孙儿啊…爷爷无能…不知道你们的命数如何…也不知道…去求那韩荣…他肯不肯饶你们一命…”
说完,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老帅,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
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象征着荣耀的帅盔!
解开了腰间代表权力和威严的玉带!
脱下了沉重的铠甲和战袍!
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像丧服),腰间悬着那块伴随他一生的玉佩(玉玦)。
然后,他一手牵着一个年幼的孙子——黄天爵和黄天祥,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大营,一步一步,走向那韩荣的帅府!
军营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将士都惊呆了,一片死寂。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阻拦。曾经叱咤风云的黄元帅,此刻像一座沉默的、正在崩塌的山。
黄滚走到帅府大门前,对着守门的军官,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力量:
“劳烦通禀韩总兵…罪将黄滚…携孙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