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混杂着黑、蓝、灰三色的诡异剑光，就像烧红铁丝烫黄油—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就像烧红铁丝烫黄油。
那只代表着炼虚期无上威严、足以把整座山脉拍成平地的巨手，就这么在半空中僵住了。紧接着，一道整齐的裂纹从掌心迅速蔓延。
没有鲜血喷涌。
从伤口处涌出来的，是一股灰蒙蒙的火焰。那火看起来没半点温度，也不亮，甚至有点像是烧剩下的烟灰。但它一出现，周围的空间就像是遇到了强酸的塑料布，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黑漆漆的空洞。
“啊——！！！”
直到这时，天空中那只高高在上的血色眼球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那声音里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高渺和淡漠？全是惊恐，就像是看见了鬼。
“混沌神火？！这下界怎么可能有这种禁忌之物！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那只眼球疯狂颤抖，拼命想要把那只断手收回去。它能感觉到，那股灰色的火焰正顺着断手和本体之间的法则联系，像附骨之蛆一样往上爬。所过之处，法则崩塌，灵气湮灭，那是要把它的本源都给烧干！
“给老子断！”
林凡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手臂上的血管几欲爆裂。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他手中响起。
那柄陪伴了冷月心二十年，被视为性命交修的本命飞剑“寒霜”，终于撑不住了。它毕竟只是元婴期的法宝，哪里受得住混沌气和邪神力的双重？
剑身像是被敲碎的冰块，寸寸崩裂，化作漫天晶莹的冰屑，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噗。
本命法宝损毁，冷月心娇躯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在林凡的后背上。
按理说，剑修剑毁人亡，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可此时此刻，冷月心那张惨白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痛苦。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漫天飘落的冰屑，看着那把自己曾经视若珍宝、每天都要擦拭三遍的古剑变成废铁。
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地方，突然断了。
师门的规矩，仙子的架子，还有这二十年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正道”枷锁。
碎了好。
碎了真好。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仿佛灵魂都轻了几两。她甚至觉得，刚才那口血吐出来，胸口那股郁结了许久的闷气也跟着散了。
“哈哈……”冷月心唇边渗血，却神经质地低笑了一声，身子软绵绵地靠在林凡背上，那种彻底摆烂的堕落感，竟然让她觉得无比舒适。
失去了剑的支撑，三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往下跌落。
“这就完了？”
身后的秦若雪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没吃饱的贪婪。
她死死盯着半空中那只正在被混沌火灼烧、已经和本体断开联系的半截巨手。那可是炼虚期大能的能量显化啊！里面蕴含的法则碎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十全大补丸！
“这可是好东西，浪费可耻。”
秦若雪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舌尖猛地抵住上颚，一口黑金色的精血直接喷了出来。
“给我……吃！”
轰！
她背后那个原本虚幻不清的邪神影子，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凝实。那怪物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占据了整张脸的巨嘴，嘴角裂开到耳根，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吼——！
邪神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猛地冲天而起，趁着那只血色眼球还在忙着切断联系保命的功夫，一口咬住了那只正在溃散的断手。
嘎嘣！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彻天地。
那只足以镇压化神期的断手，在邪神之口下，就像是一根脆骨，被嚼得嘎嘣作响。
“尔敢！！”天空中那只独眼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那是它的手！是它的法则显化！居然被一只下界的蝼蚁当成零食给吃了？！
“味道不错，有点塞牙。”秦若雪舔了舔嘴唇，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甚至泛起了一层妖冶的光泽。
随着邪神虚影的疯狂吞噬，一股股精纯至极的力量反哺回她体内。她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只是元婴初期的境界，竟然硬生生往上窜了一截！
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太美妙了。秦若雪忍不住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身子像条美女蛇一样缠在林凡身上，呼吸滚烫，喷洒在林凡的脖颈间。
“啊——！！！”
天空中再次传来一声惨叫。
邪神吞噬的可不仅仅是能量，还有那断手中残留的一丝神魂念头。这一下，等于是在那位上界大能的灵魂上狠狠撕了一块肉下来。
“该死的蝼蚁！混沌体……邪神余孽……吾记住你们了！”
那只血色眼球此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周围的空间裂缝正在急速闭合。它怨毒地盯着地上的三人，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
“待吾真身降临之日，定将尔等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它再也不敢停留，生怕那诡异的灰色火焰再烧上来，直接夹着尾巴钻进了虚空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有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证明刚才这里发生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大战。
噗通。
林凡三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咳咳……个斑马的，这老东西跑得倒是快。”林凡呈大字型躺在碎石堆里，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连动根手指头都费劲。
但他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因为还有个账没算。
不远处，那个不可一世的鹤发老者，此刻正瘫软在地上。
随着仙人意志的溃逃，他献祭百年寿元的反噬彻底爆发了。他现在的样子简直不能称之为人，浑身皮肤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破布挂在骨架上，头发掉光了，牙齿也脱落了，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臭味。
“不……不可能……”
老者趴在地上，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全是崩溃和呆滞。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底牌尽出，甚至搭上了自己的老命，结果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那个天机盘碎了，请来的仙人被砍了一只手吓跑了，这他妈是在做噩梦吗？
“那是仙人啊……那是炼虚期的大能啊……怎么会输……”
老者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疯了一样抓挠着自己的脸皮，指甲把腐烂的血肉抠下来，露出森森白骨，但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
信仰崩塌的痛苦，远比肉体更甚。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林凡拖着一条断腿，一步步走到老者面前。他浑身是血，衣服破破烂烂，但这会儿看起来，却比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还要可怕。
“老狗，醒醒，天亮了。”
林凡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团烂肉，脸上露出残忍的神情。
老者浑身一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犹如魔神般的年轻人，眼中的疯狂终于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别……别杀我……我是天机阁长老……我知道很多秘密……我有钱……我有……”
咔嚓！
林凡没有任何废话，抬起脚，狠狠踩在了老者的丹田位置。
那是修士一身修为的根基所在。
这一脚下去，老者连惨叫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就像是个被踩爆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下辈子招子放亮点。”林凡冷冷地看着在脚下化为一滩黑水的老者，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别惹挂逼，这是常识。”
黑水中，只剩下一个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天机盘，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林凡弯腰，一把将这两样东西捞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那股强撑着的精气神彻底散了。
眼前一黑，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操，这回是真透支了……”
林凡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跟大地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
两具温软的身体，一左一右，稳稳地接住了他。
左边那个身子滚烫，带着一股子让人燥热的甜香，那是刚吞噬完大补之物的秦若雪。她的手很不老实地环过林凡的腰，指尖在他腹肌上轻轻划过，带着一丝挑逗。
右边那个身子微凉，透着一股子清冽的冷香，那是即便虚脱也依然挺直腰杆的冷月心。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她还是让林凡的脑袋靠在了自己那并不算丰满却格外柔软的肩膀上。
“哟，小男人，这就软了？”秦若雪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媚得能掐出水来，“刚才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
冷月心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凡靠得更舒服些。
林凡躺在两个极品美人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截然不同的幽香，那种触感，那种温度，让他原本就要昏迷的意识又稍微清醒了一点。
真软啊。
这要是死在这儿，也算是个风流鬼了。
“师……师兄！师姐！”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一直躲在山洞里装死的苏媚然，这会儿终于“醒”了。她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还有林凡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原本吓得发软的两条腿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那一身粉色的纱裙都跑得有些凌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我们要发财了吗？！”
苏媚然扑通一声跪在林凡面前，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个储物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个老不死的肯定富得流油！师兄，见者有份啊！”
林凡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嘴角抽了抽。
“滚……”
说完这个字，他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彻底晕了过去。
只是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好像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动作很轻，很温柔。
那是冷月心？
呵，这女人，也没那么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