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冰锥刺破寂静，在加密频道中敲下最后的丧钟。
几乎在李阳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咻——轰！！！”
化工厂东南角，一座架设着pKm通用机枪的混凝土了望塔，顶部突然爆开一团耀眼的火球！碎裂的水泥块和扭曲的金属零件混合着人体残肢，在夜空中四散飞溅。那是暴熊的.50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发出的怒吼，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在一千五百米外，精准地钻进了机枪射手的胸腔，然后将其连同小半个塔楼一起送上了天。
“敌袭！狙击手！东南方向！！”工厂内部，幸存的雇佣兵们从短暂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凄厉的警报和嘶吼通过内部对讲机响起。然而，他们的通讯频道里立刻充满了刺耳的电流噪音和诡异的啸叫——幽灵启动了全频段电子干扰和通讯压制。
“嗞嗞……嗞……报告……嗞……看不见……嗞……” 杂音淹没了所有指令。
“砰！砰砰！”
几乎是了望塔爆炸的同时，厂区西侧和北侧的两处重机枪阵地也接连哑火。暴熊占据的制高点视野极佳，他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地移动着枪口，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射出，都必然带走一个高价值目标——机枪手、火箭筒手、IEd操控员。巨大的枪声在夜空中回荡，宣告着死神的使者已经就位。
“猎犬收到，清理A区。”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属于猎犬。他如同真正的幽灵犬，早已潜入工厂内部，此刻正沿着李阳规划出的最速突进路线无声潜行。他的任务是清除路径上的一切障碍，包括暗哨、陷阱和游动的哨兵。
“噗！” 一把淬毒的匕首从背后抹过一个正在慌乱张望的哨兵喉咙，猎犬扶住软倒的尸体，轻轻放倒，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前方的拐角，那里有一个绊发式诡雷。他蹲下身，手指灵巧地拨动几下，摘除了引信，然后继续前进，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毒蝎就位，释放‘蜂群’。” 毒蝎安娜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她躲在厂区外的一辆经过伪装的指挥车里，面前的屏幕分割成数十个小画面，来自她释放的微型无人机群。她敲击键盘，下达指令。
“嗡嗡嗡——”
细微的振翅声响起，数十架只有巴掌大小、形如昆虫的微型无人机从隐藏点起飞，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迅速散开，飞向化工厂各个关键区域。有的悬停在通风口，释放出无色无味的神经麻痹性气溶胶；有的贴附在配电箱上，释放电磁脉冲，瘫痪局部电路；还有的径直飞向聚集的雇佣兵小队，在人群头顶轰然自爆，撒出大片催泪瓦斯和闪光粉！
“咳咳！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啊！”
“是无人机！打下来！”
厂区内顿时陷入更大的混乱。咳嗽声、惨叫声、盲目的枪声响成一片。烟雾和催泪瓦斯在夜风中弥漫，进一步扰乱了守卫的视线和阵型。
中央控制室内。
秃鹫被外面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惊呆了。爆炸声、枪声、惨叫声、警报声（尽管很快被干扰）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交响乐。他挟持着苏雨晴，背靠着冰冷的控制台，握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布置的防线正在被一种高效、冷酷、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方式迅速瓦解。而这，显然只是“地狱火”配合“死神”进攻的前奏！
“你……你还有同伙？！”秃鹫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他死死瞪着依旧站在三米外的李阳。这个男人，从下达命令后，就再没看过他一眼，仿佛他已经是死人。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李阳没有回答。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聆听外面传来的、那属于他同伴们的杀戮乐章。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与秃鹫粗重惊恐的喘息形成鲜明对比。他在等待，等待猎犬和毒蝎为他清理出通往这里的最后路径，也在等待一个最佳的、确保苏雨晴绝对安全的出手时机。
苏雨晴同样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激烈的爆炸和枪声，以及秃鹫瞬间惨白的脸色，让她明白，李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真的有同伴！而且那些同伴，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碎这个魔窟！希望的火苗，在她心中猛烈燃烧起来，驱散了部分寒冷和恐惧。她看向李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依赖和……一丝骄傲。这就是她看中的男人，他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幽灵报告，电子压制完成度100%，对方通讯已瘫痪。监控系统替代画面持续，未被识破。已锁定并标记剩余十七个热源信号，同步至暴熊和猎犬。厂区自毁系统已找到，控制权夺取中……控制权已夺取。自毁系统已锁定。” 幽灵平稳的汇报声在耳机中响起，为这场杀戮交响乐添加了冷静的注脚。
“暴熊报告，高价值目标清除80%。剩余目标分散，威胁降低。正在清理零星抵抗。” 暴熊的声音夹杂着沉稳的呼吸和拉动枪栓的轻响。
“猎犬报告，b区通道已清理，c区清理中，预计两分钟后与你会合。” 猎犬的声音依旧低沉，背景有轻微的、利物入肉的闷响。
“毒蝎报告，‘蜂群’投放完成，效果良好。未发现大规模有组织抵抗。建议突进。” 毒蝎总结道。
李阳睁开了眼睛。时机到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秃鹫，那目光，让秃鹫如坠冰窟。
“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手里有遥控器！这女人身上我绑了炸弹！！” 秃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大吼，空着的左手猛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类似汽车遥控钥匙的装置，拇指按在红色的按钮上，“只要我一按，她就会‘嘭’的一声，变成碎片！你放我走！不然大家一起死！”
苏雨晴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她感觉到了，腰间似乎确实被绑了什么东西，之前因为紧张和寒冷没有察觉！
李阳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了然，以及更深沉的冰冷。
“c4，塑胶炸药，无线遥控，有效距离一百米，冲击波引信。” 李阳缓缓说道，声音平静地像是在念产品说明书，“你从‘黑市医生’那里买的二手货，编号bZ-7747，去年在东欧有过一次哑火记录。遥控频率433.92mhz，加密方式……太老了。”
秃鹫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握着遥控器的手抖得像得了疟疾。他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连编号和瑕疵都知道？！
“幽灵。” 李阳对着耳机轻声说。
“频率已锁定，信号已屏蔽。遥控器现在是块废铁。” 幽灵的回答立刻传来，带着一丝技术碾压的淡淡嘲讽。
秃鹫疯狂地按动手中的遥控器按钮，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绝望和恐惧而扭曲，猛地将遥控器砸向李阳：“我跟你拼了！”
在遥控器脱手的瞬间，秃鹫做出了他此生最错误、也是最后的决定——他眼中凶光一闪，抵在苏雨晴脖子上的军刀狠狠割了下去！既然人质没用了，那就拉着她陪葬！至少要让“死神”痛苦！
然而，他的动作，在李阳眼中，慢得如同电影慢放。
在秃鹫手指肌肉收缩、发力下压的前一毫秒，李阳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单至极的一个前跨步。但这一步，仿佛缩地成寸，三米的距离瞬间消失！秃鹫只觉得眼前一花，握刀的手腕传来一阵让他灵魂颤栗的剧痛！
“咔嚓！”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李阳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秃鹫持刀的手腕，五指收拢，恐怖的握力直接将他的腕骨捏得粉碎！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啊——！！” 秃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一只手本能地松开苏雨晴，想去捂自己碎裂的手腕。
但李阳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捏碎他手腕的右手顺势向下一带，一拧！秃鹫粗壮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反向扭到了背后，肩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脱臼。同时，李阳的左手成掌，快如闪电地拍在秃鹫的胸口膻中穴。
“噗！” 秃鹫如遭重锤轰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被李阳如同拎小鸡一样提着后颈，按跪在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迈步到制服秃鹫，用时不超过一秒。
苏雨晴只感觉到脖颈上的冰冷刀锋突然消失，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秃鹫喷出的血）溅了她半边脸颊和肩膀，紧接着，那个恶魔般的秃鹫就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被李阳如同死狗般拎着。她甚至没看清李阳是怎么做到的！
“嗬……嗬……”秃鹫跪在地上，口鼻溢血，胸口剧痛，手腕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李阳。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你……你不能杀我……”秃鹫咳着血，艰难地说道，“‘神座’……不会放过你……”
“神座？”李阳终于对这个词有了反应，他微微歪头，似乎有了一丝兴趣，“说。”
“哈……哈哈……”秃鹫惨笑，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反而生出一股狠劲，“你……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无所不能……无处不在……你，还有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李阳抬起了脚，踩在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掌上。
“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再次响起。十指连心，秃鹫痛得眼球暴突，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回答错误。” 李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最后一次机会。谁指使你？‘神座’是什么？目标是我，还是她？” 他的脚缓缓加力，秃鹫的手掌在军靴下变形，骨头茬子刺破皮肤，鲜血淋漓。
“是……是‘神座’！是他们！联系我的是个中间人……代号‘邮差’……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但他们对你很感兴趣……悬赏……绑架她……是为了逼你现身……测试你……” 秃鹫在极致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下，精神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嘶喊着，“他们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死神’……想知道你的软肋……啊！！！”
李阳脚下力道稍松，继续问：“联系方式？‘邮差’的特征？他们下一步计划？”
“不知道……都是单线联系……‘邮差’每次出现都不同打扮……没有计划……他们只说……等我抓到她……会再联系我……啊！！！”
又是一声惨叫，李阳踩碎了他的脚踝。
“废物。” 李阳冷漠地评价，松开了脚。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虽然不多。秃鹫确实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知道的有限。但“神座”这个名字，以及他们“测试”和寻找“软肋”的目的，已经足够了。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呻吟的秃鹫，转身，看向还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满脸血污、泪痕，惊魂未定的苏雨晴。
眼中的冰冷和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后怕所取代。他快步上前，蹲下身，甚至没有先去解她身上的绳索，而是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染的血迹（秃鹫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哽咽。
苏雨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如同杀神般冷酷无情、此刻却温柔得让她心碎的男人，强忍了许久的恐惧、委屈、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哇——！” 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又可怜。
李阳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不再犹豫，手腕一翻，那柄乌黑的短刃出现在指尖，寒光一闪。
“唰！唰！”
绑住苏雨晴手脚的粗糙麻绳应声而断。
失去了绳索的束缚，苏雨晴早就虚软无力的身体向前扑倒，直直撞入李阳早已张开的、坚实温暖的怀抱中。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双手死死地环抱住李阳的脖颈，将脸深深埋进他沾满硝烟和灰尘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肩窝，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李阳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在怀中剧烈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午夜飞行”香气混合着血腥和泪水的咸涩，能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崩溃般的哭声。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心脏，比他受过最重的伤还要痛楚百倍。
他闭上眼，将脸轻轻贴在她冰凉的发顶，另一只手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用他能做到的最轻柔的声音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对不起……是我不好……”
控制室内，只剩下苏雨晴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和地上秃鹫痛苦微弱的呻吟。外面，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也逐渐停歇，预示着战斗接近尾声。地狱火的杀戮效率，高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