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初步理顺，账目基本清晰，温庭言知道，是时候去拜见自己真正的顶头上司了。按照凌云阁的规矩，他这位红棍，直接向管辖这片区域的话事人负责。而他的话事人，正是外务堂主陈玄通麾下，负责东城南区一带的火牛哥。
这天上午，温庭言让青子准备妥当。他将这个月（实际只有大半个月）地盘上所有场子交上来的份子钱，扣除掉手下兄弟的工钱、各项开支以及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后，需要上交堂口和话事人的七成利润，换成崭新的大额钞票，装在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运动包里。数目不小，厚厚一摞，代表着这块新地盘初步产生的价值。
“天仔，你留在家里，带着兄弟们看好场子。青子，你跟我去。” 温庭言吩咐道。天仔性子急，这种拜见上司的场合，带心思更缜密的青子更合适。
“是，言哥。” 天仔和青子齐声应道。
火牛哥的据点不在码头区，而是在更靠近市中心、相对繁华一些的东城南区核心地带，一家名为“铂金会所”的高档娱乐场所。这里表面上是正规的KtV和洗浴中心，实际上是火牛处理事务、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阿泰提前接到了通知，已经在会所门口等候。看到温庭言和青子从车上下来，他迎了上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温哥，火牛哥在楼上办公室等您。”
“有劳泰哥。” 温庭言点点头，带着青子，跟着阿泰走进装修奢华、灯光迷离的会所，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顶楼的装修风格与外界的喧哗截然不同，显得安静而典雅，更像是一个商务办公区。阿泰将两人引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阿泰推开门，侧身让温庭言和青子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外。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博古架上摆着些瓷器古董。一个年约四十、身材微胖、穿着宽松中式褂子、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翡翠戒指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宽大的茶海后面泡茶。他面色红润，脸上带着生意人常见的和气笑容，但眼神开阖间，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精明的压迫感。此人正是火牛哥。
“火牛哥。” 温庭言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青子也跟着行礼。
“哦，庭言来啦？坐，快坐！” 火牛热情地招呼着，手上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阿青也坐。尝尝我新到的普洱。” 他看起来十分随和，仿佛只是接待两位寻常的晚辈。
温庭言和青子在茶海对面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
“早就听说陈堂主手下新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猛将，一举拿下了‘疯狗辉’，了不得啊！” 火牛一边给两人斟茶，一边笑呵呵地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了吧？刚接手地盘，千头万绪的。”
“多谢火牛哥关心，都是分内事，谈不上辛苦。” 温庭言双手接过小巧的茶杯，恭敬地说道，“全靠陈堂主和火牛哥给机会，兄弟们帮衬，才能勉强站稳脚跟。”
“诶，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 火牛摆摆手，抿了口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温庭言放在脚边的黑色运动包，“怎么样？那边还太平吧？血刃山庄那边，没再找麻烦？”
“暂时还算平静。” 温庭言谨慎地回答，“血刃山庄那边没什么大动作，但小摩擦不断，手下兄弟报告说，附近眼线多了不少。我们加强了戒备，暂时还能应付。”
“嗯，平静就好。‘疯狗辉’刚死，他们总要乱一阵子。不过，千万不能大意。” 火牛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告诫，“那边是前线，水浑，鱼龙混杂。你刚上去，稳住局面是第一位的，赚钱倒是其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及时跟我说，或者直接找阿泰。”
“是，谢谢火牛哥。我会小心。” 温庭言应道。他知道这是场面话，也是提醒。真出了大事，最终还得靠自己。
又闲聊了几句场面话，问了问手下兄弟的安置情况，火牛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这个月，那边的数……还顺利吧？”
正题来了。温庭言对青子使了个眼色。青子立刻将脚边的运动包拿起，轻轻放在茶海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钞票。
“火牛哥，这是这个月（实际是大半个月）地盘上收来的数，扣除掉所有开销和兄弟们的工钱，该上交的份子，都在这里了。账本在这里，请您过目。” 温庭言将青子准备好的账本也双手奉上。
火牛没有去看账本，只是用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包里的钞票，感受了一下厚度，脸上笑容更盛：“嗯，不错。才大半个月，就有这个数，庭言你管理有方啊。陈堂主果然没看错人。” 他示意旁边的阿泰将包收下。
“火牛哥过奖了，是地盘底子好，加上兄弟们努力。” 温庭言谦虚道。
“好就是好。” 火牛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干。陈堂主和我，都不会亏待能办事的兄弟。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按时把数交到阿泰这里就行。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跟阿泰说。”
“是，明白。” 温庭言知道，这次拜码头和交数，算是顺利完成了。他得到了顶头上司表面的认可，也履行了最基本的义务。
又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温庭言便适时地起身告辞。火牛也没有多留，客气地让阿泰送他们出去。
离开“铂金会所”，坐回车上，温庭言轻轻吐出一口气。
“言哥，这火牛哥，看着挺和气的。” 青子一边开车一边说。
“和气？” 温庭言笑了笑，眼神深邃，“能做话事人，掌管这么大一片油水区，哪个是简单角色？他越是和气，城府就越深。今天只是例行公事，我们交了数，表明了态度。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只要我们能源源不断地上交足够的钱，又能帮他守住地盘、解决麻烦，我们就是好兄弟。一旦我们没了价值，或者成了麻烦……”
他没有说下去，但青子已经明白。帮会里，情义有，但更多的是利益。
这次会面，让温庭言更加清晰地定位了自己在凌云阁这个庞大机器中的位置——一个刚刚开始运转、需要不断证明自身价值的零部件。
而下一步，就是如何在保证“上缴利润”的同时，尽快积累属于自己的实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来自“血蝠”的真正挑战。
第二百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