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俞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出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儿子未来长大成人的模样。他暗自思忖,等儿子真正遇到那个心仪的人,或许就能深切体会到自己此时此刻内心复杂的心境了。
东东仰起头,清澈的眼眸凝视着父亲的脸庞,像是在试图从父亲的神情中读懂些什么。过了片刻,他缓缓地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小小的脑袋里似乎在思索着那些他还不太能完全理解的成人世界的烦恼。
程俞那番饱含深意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陆静的耳中。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对丈夫的无奈,也有对儿子的担忧。然而,为了维护家庭表面的和谐,为了儿子能在一个看似平静的环境中成长,更为了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陆静强忍着心头那股如潮水般翻涌的闷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暂且按下不表,只是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悦悦和老公在小叔靖贺栋的热情引领下,穿梭在热闹非凡的酒席间。他们每到一桌,都带着真诚的笑容,向各位长辈表达着敬意。考虑到悦悦怀有身孕,大家都默契地以清水代替美酒,为她送上祝福。然而,总有那么一些调皮的人,或许是想增添些欢乐的氛围,又或许只是出于无心的玩笑,会强行往悦悦杯中倒酒。每当这个时候,悦悦的老公总会毫不犹豫地迅速伸出手,将酒杯接过,一饮而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妻子。
没过多久,不胜酒力的老公,原本稳健的脚步开始变得摇摇晃晃,身形也有些不稳。悦悦看着丈夫的样子,心急如焚,她那明亮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担忧与焦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赶忙向不远处的父亲靖司令投去求助的目光,眼神中满是期许,仿佛在向父亲诉说着自己的无助。靖司令察觉到女儿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心中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顿时一阵发软。他微微点头,眼神中传递出安慰的信号,示意女儿不要太过担心。
终于敬完了长辈们的几桌酒席,悦悦和老公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总算得以脱身。靖欢眼疾手快,赶忙快步上前,稳稳地搀扶住悦悦的老公,三人一同朝着休息间走去。
刚走进休息间,外面走廊便传来了旁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这么盛大隆重的家宴,怎么从头到尾都没瞧见靖老爷子露面呢?这可真是奇怪啊。”一个声音带着疑惑说道。
“这宴席可是要热热闹闹地办上三天呢,说不定老爷子打算第三天再闪亮登场,给大家来个惊喜呢。”另一个声音猜测道。
“不对不对,依我看啊,今天这场才是重中之重。明天和后天安排的都是小宴席,不会再在这宽敞的大院子里摆了,鞭炮声估计也听不到了。接待的大多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推迟前来的宾客。”又一个声音反驳道,似乎对宴席的安排了如指掌。
“难道是老爷子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现身?可看着前两天老爷子精神头还挺好的呀。”有人提出了另一种猜测,语气中透着担忧。
“确实奇怪了,不是说昨天老爷子还亲自上山祭祖,满心欢喜地向祖宗汇报孙女回来的大喜事吗?怎么今天就没出现呢?”又有人附和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然而,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靖家那位至关重要、宛如灵魂般的人物靖老头未在家宴上现身,这无疑给这场原本完美的家宴以及在宴会上如同焦点般隆重登场的悦悦,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遗憾。靖老头缺席的缘由,仿佛被一层厚重而神秘的面纱紧紧笼罩,显得扑朔迷离,让人忍不住心生好奇与猜测。
在悦悦的内心深处,靖老头的缺席让她对这位老爷子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她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揣测,老爷子该不会是早早就精心设好了一个局吧?举办这场盛大的家宴,就是为了让她体验一把从平凡到荣耀,如同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奇妙感觉,然后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看她是否会因此而得意忘形?
但事实上,当悦悦登上台的那一刻,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鲜花和震耳欲聋的掌声,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那些艰苦朴素的岁月,想起了曾经和家人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她深知,此刻的鲜花和掌声不仅仅代表着荣耀,更意味着作为靖家人那份沉甸甸、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靖家人,而要做到这一点,首要的就是时刻牢记这份责任。
走廊里路人的对话,靖欢并没有听见。此时的他,正忙着走进卫生间,细心地将毛巾浸湿,拧干后,又在热水龙头下冲了冲,确保毛巾的温度适宜。他拿着热毛巾走出来,轻轻地递给悦悦,眼神中满是关切。
悦悦接过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把它贴在老公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因醉酒而冒出的细密热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柔与担忧,仿佛在通过毛巾传递着自己对丈夫的心疼。
“姐,你别太着急,我已经让人去精心准备解酒茶了,应该很快就会送来。”靖欢见悦悦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赶忙轻声安慰道,语气中带着弟弟对姐姐的关心与体贴。
“你回去吃东西吧,这里有我陪着他就好。你看你,忙前忙后的,都没好好吃上一口。”悦悦抬起头,看着靖欢,眼中带着感激与心疼,打发弟弟回酒席。其实,她刚才往酒桌上匆匆瞥了几眼,便瞧见了不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名菜,那诱人的香气和精致的摆盘,让她忍不住直咽口水。但此刻,她更担心丈夫的状况。
可靖欢一心想当个贴心的好弟弟,他没有听从姐姐的话,而是搬了张椅子,稳稳地在悦悦旁边坐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说道:“姐,你现在都姓靖了,咱们可是一家人,跟我就别这么客气啦。”
悦悦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姓靖了?”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之前收到那封律师通告函的时候,当时说她不能再姓温,可后来那件事却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就像一场闹剧,成了肇事者自导自演的笑话。从那之后,她的户口一直挂在老公的房子名下,所以依旧姓温。她从来没有想过改姓这件事会再次被提起,而且还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哥早就帮你把改姓的事儿妥妥地提交给相关部门处理了。你想想,昨天爷爷带着大家一起上山,那可是郑重其事地向祖宗汇报你回来的消息啊。你回到了靖家,恢复靖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靖欢一边有条不紊地说着,一边眉毛一耸一耸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豪,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在向姐姐强调这一事实的不容置疑。
即便如此,悦悦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不安。她微微皱眉,心想,靖家难道就不打算事先跟林世轩打个招呼吗?自己此刻在这里风风光光地当宴席主人,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与祝福,而林世轩和李静怡此刻还不知道在家里吃些什么,过着怎样平淡的生活。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尤其是想到林世轩,连最基本被尊重、被告知的权利都没有得到,她的心中就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砰砰”敲门声打破了休息间里略显凝重的气氛。靖欢赶忙起身,快步走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只见白露端着煮好的热茶,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阿姨知道陆中校可能喝了高纯度的白酒,担心他不胜酒力,特意让我送最好的解酒茶过来。”白露一边说着,一边轻盈地走进房间,她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脸上的笑容温暖而亲切。
悦悦赶忙迎上前去,接过白露手中的热茶,眼神中满是感激。她转过身,忙着小心翼翼地喂老公喝下。其实,倒不是陆大少酒量太差,只是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人,兴许是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玩闹,竟往他酒杯里偷偷掺了高纯度的酒。
喂了些热茶后,陆大少原本有些青白的脸,渐渐地泛起了红润,就像冬日里渐渐回暖的大地。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像是进入了安稳的睡眠状态。悦悦看着丈夫的脸色逐渐好转,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慢慢落地。
这时,悦悦察觉到白露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欲言又止的东西。她不禁微微一愣,轻声问道:“怎么了,白露姐?”
其实,白露看的是悦悦脖子上佩戴的那块玉佩。这块玉佩从在酒席上亮相起,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引发了诸多议论。当然,大多数人只是匆匆一瞥,只当它是个普通的、起到装饰作用的项链坠子。然而,白露此刻仔细端详,却惊讶地发现这玉佩竟有点像她以前在林诗琪脖子上看到的那块,至少在造型上颇为相似。但她心里明白,此刻不宜贸然提及此事。
“没什么,悦悦,我只是觉得你今晚这礼服特别好看,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你自己精心挑选的吧。还有这精致的花簪、漂亮的鞋子和精美的镯子,应该是阿姨们用心给你搭配的。我说得对吗?”白露微笑着说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在时尚领域浸淫已久,对服饰配饰有着敏锐得如同猎犬般的洞察力,这让悦悦大为惊叹。
“礼服是妈带我去定制的,当时准备了两套,这套确实是我一眼就相中的。花簪、鞋子和银镯子,都是妈今天让人专门送来给我搭配的。白露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悦悦眼中满是好奇与钦佩,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露自信地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说道:“我给你讲讲呀,悦悦。依我对时尚的了解以及对你性格的观察,你可不是那种传统保守的人,你的思想其实很前卫,充满了现代女性的独立与个性。所以你肯定不会挑选那些颜色深沉,或是大红大紫、富贵却显传统俗气的礼服。白色清新优雅又时尚,一直深受像你这样有知识、有品味的女性喜爱。而这花簪、鞋子和镯子,一看做工样式,就知道出自传统手艺,必定是请手艺精湛的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据我所知,二婶子的绣工那可是远近闻名,尤其擅长绣鞋。早些时候,我和朋友还特意找二婶子,想跟她就绣鞋这一块合作做生意呢。既然鞋子是二婶子送的,那花簪和镯子,大婶子和小婶子出于对晚辈的疼爱和较劲的心思,又怎会甘于人后呢?肯定也会精心准备,给你搭配得妥妥当当。”
悦悦听后,不禁恍然大悟,心中对这位未来大嫂的钦佩之情又增添了几分。她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悦悦等人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竟是君爷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白露在对上君爷那张俊颜上那双如冰般寒冷的眼眸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微微一颤,心中涌起一股想要躲开的冲动。但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她微微抬起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比起以往,这抹微笑显得更加从容淡定,仿佛历经风雨后的平静。看来,她已然从杨以修带来的困惑与迷茫中走了出来,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自信与坚定。
“你怎么来了?”白露轻声问道,声音平稳而柔和,那微笑如同春日暖阳,试图化解空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
“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君爷声音清冷,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风,话语却不失分寸,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提醒着众人他作为未婚夫的身份。那冰冷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悦悦和靖欢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插口。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他怎么样了?”君爷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床上醉得轻声打呼噜的妹婿,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询问道。
“喝了妈让白露姐送来的解酒茶,我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悦悦一边回答,一边顺手帮老公重新拉好滑落的被子,动作轻柔而自然,眼神中满是对丈夫的关怀。
既然妹婿没事,君爷转头看向弟弟靖欢,面色严肃地吩咐道:“你在这儿替你姐照顾你姐夫。”
“哥,有什么事吗?”靖欢赶忙站起来,神色焦急,眼中满是担忧,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等待着哥哥的指示。
君爷又将目光投向妹子,语气平静地说道:“爷爷想见你。”
靖老头这时候想见她?悦悦心中微微一紧,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她心想,这老爷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办宴前特意见过她一次,宴席之后又要见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悦悦轻轻眨了眨眼睛,越发觉得这老头子很会耍心眼,让人捉摸不透。
“正好,我也想跟靖爷爷打个招呼,顺便说说我哥迟到的事儿。”白露像是察觉到了悦悦的犹豫,赶忙笑着说道,同时站起身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看向君爷。
君爷目光在她秀颜上缓缓掠过,像是在权衡着什么。过了片刻,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他微微点头,淡淡地答应道:“那就一起来吧。”
于是,三人一同走出房间。大哥和未来大嫂难得并肩同行,悦悦自然不愿当电灯泡,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两人身后,想给他们制造些相处空间。她心里想着,或许这是个让他们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然而,前面两人反倒因此显得有些不自在。白露为了和未来小姑搞好关系,有意放慢脚步,与悦悦攀谈起来,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悦悦见状,又往后退了退,一心想把机会留给她和大哥,她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
为了配合她们,君爷也只好放慢脚步。这一路,三人仿佛宫廷里头顶书本、小心翼翼行走的宫女,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君爷终于忍不住了,他冷眉一竖,停下脚步,面露不悦地看向她们,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就几步路,你们打算走到明天天亮?”
君爷发火了?悦悦眼睛弯弯,像是月牙儿一般,心中暗自思忖,既然不让慢走,那她走到前面去便是。于是,她加快脚步,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从君爷身旁快步走过。
“哎,悦悦,等等我。”白露见悦悦突然加快脚步,急忙追上去,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像是生怕悦悦就此消失在视线中。
这下,君爷也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她们俩。他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一路可真是状况百出。
幸好这楼距离不远,不然君爷怕是真要大发雷霆了。
悦悦走上二楼,一眼便看到靖老头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前。看这情形,他们三人刚才你追我赶的场面,靖老头怕是都尽收眼底了。悦悦心中一阵懊恼,恨不得咬自己舌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在老爷子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白露也来了啊。”靖老头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面向他们三人。他先是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对白露说道。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可以明显看出老爷子对秦家与靖家之间的关系极为重视。
“靖爷爷,好久没来看您了,今天才来向您打招呼,实在是我不好。”白露说着,眼神中笑意盈盈,那笑容宛如璀璨星光,为她那张秀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光彩。她的声音温柔而亲切,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如此赏心悦目的美女,任谁看了心里都舒畅。老人家微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慈祥,说道:“坐吧。我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爸妈、你爷爷奶奶都见见面,好好聊聊。咱们两家长久以来交情深厚,也该多聚聚了。”
“我爸妈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近期都被派到国外去执行任务了。我爷爷奶奶更是行踪不定,四处云游,像两个老顽童似的。我们家里人想找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两位老人,比我们年轻人还新潮,去哪儿都不跟家里说一声,总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白露笑着说道,言语间充满了对家人的无奈与宠溺。
瞧这未来大嫂与老人家交谈的口吻,亲切自然,毫无隔阂,仿佛一家人般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