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陆瑾微微蹙起英挺的眉毛,那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疑惑,仿佛在试图探寻岳父话语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没错。”靖司令的神色愈发凝重,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紧紧锁住陆瑾,严肃地说道,“助人为乐,本是高尚之举,履行军人的任务,更是你的职责所在。然而,关键在于你必须精通自身业务。倘若一件事情,凭借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完成,那就绝不能盲目地好大喜功,更不要自负地认为自己必定能够独自承担。要知道,向他人求助并非什么可耻的事情。”说到此处,靖司令的眼神中质问的意味愈发浓烈,仿佛要穿透陆瑾的内心,“就拿你此次的行为来说,如果仅仅只是一味地想着牺牲,那么我不禁要严肃地质疑,你究竟对我女儿怀有怎样的感情,你有没有真正为她的未来深入地考虑过。爱一个人,倘若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身所谓的理想或者需求,甚至不惜先牺牲自己,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和未来,这其实是一种极度自私的表现,你真的明白吗?”
靖司令的这些话语,如同一块块沉重的石子,接连投入陆瑾的心中,激起层层剧烈的涟漪。这些问题,他从前从未如此深入、细致地思考过。
爱一个人,确实不仅仅是当下简单的情感付出,更要切实地考虑到未来的结果……
并非仅仅给予对方爱意,也不是简单地结婚生子,就可以称之为真正的爱。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无私的爱,什么又是自私的爱呢?
对于一段婚姻而言,其中最不可或缺的要素又是什么呢?
“我心里清楚,这些问题对于你们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来说,可能显得有些复杂。但是,既然已经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作为父亲,我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来提醒你们。”靖司令语重心长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与忧虑,“不光是对你,对囡囡,我同样也会跟她讲。毕竟我和你岳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夫妻二人能够一直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地生活。即便将来某一天,我和你岳母先行一步离开了,你们依旧能够携手相伴,安稳地度过余生。婚姻这件事情啊,说起来简单,可真要经营起来,那难度可不小。”
“爸。”陆瑾这声称呼,饱含着深深的感激之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靖司令的敬重。
靖司令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我来问你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如今,常常有人说,结婚之后,夫妻之间的感情会逐渐发生变化,爱情难以长久维系,所以便有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种说法。现在不是很流行先结婚后恋爱嘛,你们年轻人都爱这么做。但是,即便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婚后的感情似乎还是会在某个阶段变得淡漠。对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陆瑾听闻,英眉瞬间一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爸,我和悦悦相识时间并不长,就步入了婚姻殿堂,算是闪婚。我们刚开始的感情确实不算深厚,甚至连一见钟情的浪漫都谈不上。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没有爱情作为基石的婚姻,根本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婚姻。要是没有爱情,我是绝对不会选择结婚的。至于其他人所说的那些家庭磨难,我和悦悦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并不比旁人少。然而,夫妻感情淡漠这种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过。”
“压根儿就没想过。”靖司令听到女婿如此干脆的回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地用拳头轻轻掩住嘴,试图掩饰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陆瑾却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岳父。他生性正直阳光,向来习惯直抒己见:“爸,您今天所说的话,真的让我深受启发。我深刻地意识到,我要给老婆一个充满爱意、切实能够实现的美好结果,而绝不能仅仅做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者。以后在做事方面,我肯定会更加谨慎小心,这一点,请爸和妈务必放心。”
听到女婿这般诚挚且坚定的承诺,靖司令感觉自己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没有白费,尽管嘴巴都说得有些干涩了,但此刻心里满是欣慰,满意地点点头:“那咱们回去吧,说不定你岳母已经精心做好了饭菜,正焦急地到处找我们呢。”
两人转身,沿着小径往回走去。此时,家中刚刚经历的那场小风波已然渐渐平息。靖夫人已经回到厨房,继续忙碌地准备着晚餐,靖欢则在厨房里乖巧地帮着母亲打下手,时不时递个调料、切个菜。而唯一还能让人察觉到异样的地方,便是两位爷依旧静静地坐在悦悦的房间里。
靖司令和女婿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桌上摆放着的药箱,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担忧,赶忙焦急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闻爷原本正沉浸在沉思之中,听到声音后,率先回过神来。他赶忙迅速站起身,动作敏捷地将药箱盖子合上,然后递给弟弟,示意他拎回去,同时赶忙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她刚才可能对某些药物有点敏感,我们就找了些抗过敏的药来。”
“那现在情况究竟怎么样了?”靖司令又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儿子,眼神中满是关切与询问。
君爷缓缓站起身,并没有直面父亲,只是淡淡地说道:“咱们回去吧,让她再好好睡会儿。”
陆瑾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随后轻轻地从众人身旁走过,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到依旧在休息的妻子。他来到床头,缓缓弯下腰,动作轻柔地触摸着老婆的额头和脸颊,仔细感受着,发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悦悦似乎是被轻微地打扰到了,在柔软的枕头上微微动了动头,那弯弯的月牙眉轻轻皱起,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这一丝打扰。
想必是睡熟了之后,不喜欢被人打扰。靖司令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一些,便和儿子一同轻轻地走出去。出门的时候,他不忘喊着还守在媳妇床头的女婿:“阿瑾,先去吃饭吧,饭菜估计都快好了。”
陆瑾毕竟在教导队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学习过一些急救方面的知识。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老婆的脉搏,感觉比自己之前离开时跳动得似乎快了一些,心中不禁悄然生出一丝疑惑,暗暗思索着这其中的缘由。
或许是因为手指用力稍微大了一些,不经意间,竟把老婆给弄醒了。
悦悦缓缓偏过头,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努力地辨认着眼前那模糊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与迷糊:“妈?”
“吵醒你了。”陆瑾满心愧疚,脸上立刻浮现出歉意的神情。他一抬头,便看到几道带着不悦的目光,从老婆的娘家人那里直直地射过来。
“阿瑾,你身体好了吗?”悦悦一听是老公的声音,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就要从床上急切地爬起来,眼中满是对老公的关切。
靖司令转过身,无奈地轻轻摇摇头,嘴里低声念叨着:“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那语气中,既有对女儿的疼爱,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爸,您刚才和他都说了些什么呀?”君爷紧跟在父亲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与谨慎。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他说了,你就别再和你妹夫多说了。”靖司令告知大儿子,之所以这么着急地找女婿谈心,也是考虑到避免儿子和女婿之间可能产生冲突。毕竟儿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可不像自己这般讲究方式和分寸。
“爸说的话,他要是能够听进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君爷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对这件事情抱有多大的期望。
“你啊——”靖司令刚要回头,伸出手指指着儿子的鼻子教训一番,却突然看到闻家两兄弟就在不远处,于是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去,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举动,“就像你小叔和你爷爷一直教导的那样,要多主动拉拢他,把他真正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毕竟,他是囡囡自己选择的人。”
一提到妹妹,君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神色,尤其是刚刚看到妹妹和妹婿之间那般亲昵的样子,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别这么说囡囡。”靖司令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思,赶忙轻声提醒道,“他们夫妻如此恩爱,这可是好事啊。倒是你,你和白露之间的关系,那才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即便结了婚,夫妻之间再怎么相爱,也绝不能忘记那些血脉相连的亲人。”君爷语气坚定地说道,他始终秉持着靖家从小教导给他的准则,这些准则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对此,靖司令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学着小儿子的样子,伸手挠挠头,无奈地轻叹一声:“唉,年轻人感情上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女儿女婿的身体逐渐康复,家宴的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了。
这天,制衣店的工作人员准时送来了精心定制的礼服。
靖夫人一看到礼服送来,脸上立刻洋溢出喜悦的神情,赶忙热情地招呼女儿女婿换上新衣。
上次给闻夫人看过的两套旗袍,悦悦在仔细端详之后,最终挑选了那套洁白如雪的旗袍。她凝视着这件旗袍,眼中闪烁着光芒,轻声说道,她觉得这套旗袍宛如新娘礼服一般,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浪漫与美好。
她和老公结婚的过程实在太过匆忙,不仅没有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甚至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留下,这一直是她心中小小的遗憾。
陆瑾看着媳妇眼中的期待,微笑着配合她,挑选了制衣店送来的白色礼服西装。那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显英俊挺拔。
就在夫妻俩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闻夫人笑容满面地过来串门了。她一进门便笑着说道,自己两个儿子的新衣也一同送来了,此刻正在房间里试穿呢。
“子轩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向来对这些事情都比较随和。可就是瑞儿,我总怕他事儿多,会给做新衣的师傅添麻烦。”闻夫人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瑞儿身材那么好,和他哥一样都是衣架子,穿衣服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靖夫人笑着安慰道,“至于脸上的青春痘嘛,过了青春期,自然而然就会消下去的,你就别太担心了。”
“今年瑞儿脸上的痘痘确实比去年好了很多,可现在学校里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爱拿这些事儿取笑人。”闻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对小儿子的心疼,“咱家小儿子现在正值青春期,开始对女孩子有好感了,要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嫌弃,那他心里得多受打击啊。”
“你别自己瞎想了,我看瑞儿心态挺好的。再说,他和他哥一样,眼光可高着呢,一般的女孩子还真入不了他的眼。能让他看上的女孩子,到现在估计还没出现呢。”靖夫人笑着说道,试图让闻夫人放宽心。
这话确实不假。虽说闻子瑞的长相没有哥哥那般帅气出众,也比不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靖欢那般俊俏阳光,但他的性子却和哥哥一样高傲。能真正进入他视线的女孩子,直至今日,确实一个都没有。
不过,靖欢心里却清楚,那个被林晓妍打了一巴掌的女孩,或许是个例外。
听到两位母亲说起这事儿,靖欢不禁又开始琢磨起来,心里盘算着怎么巧妙地帮兄弟从悦悦那儿打听那女孩的消息。
此时的悦悦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她的注意力全在老公身上,正满心欢喜地忙着帮老公打领带。
打领带对于悦悦来说,可是个十足的技术活。在没结婚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儿。因为自己的父亲林世轩,一生朴实,从来没穿过礼服,自然也没打过领带。
结婚之后,老公身为军人,平日里大多身着军装,穿这种正式礼服的次数寥寥无几。家里仅有的一条领带,还是多年前二姐陆静买给老公备用的,一直静静躺在衣柜里,从未用过。
但悦悦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说作为妻子,如果从来没有给老公打过领带,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妻子。从那之后,她便一直将这事儿记在心里。
今天,当看到礼服店送来这么一条金边竖条的格子领带时,悦悦不禁眼前一亮。她仔细端详着这条领带,心中暗暗感叹,原来男人的小配饰也能做得如此精致漂亮,如此讨女人欢心,怪不得有些女人喜欢送男人领带呢。
悦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抢过服装师手中的活儿,照着书上所教的方法,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给老公打起了领带。
陆瑾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媳妇会不会打领带这事儿,可当媳妇像勒脖子似的用力拉扯领带时,他只感觉脖子一紧,赶忙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媳妇的手,微微皱眉,带着一丝哭笑不得地问道:“悦悦,你这是跟谁学的呀?”
“不用跟谁学,我自己看书学的。”悦悦像个小媳妇似的,微微扬起下巴,逞强地说道。
可问题是,再这么勒下去,陆瑾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勒成吊起来的鹅头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在这时,正要找姐姐问事情的靖欢推门走进来。他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地叫道:“姐,你确定你这是在打领带,而不是在谋害姐夫啊?”
悦悦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就像熟透的苹果。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有些过激,赶忙停手,这才算是解救了陆瑾的脖子。
其实陆瑾自己对打领带也并不擅长,而且手艺比媳妇更糟糕。好好一条漂亮的领带,在他手里经过一番折腾后,都快变得像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一样,皱皱巴巴,毫无美感。
靖欢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说道:“姐夫,你这样弄下去,非得把自己勒死不可。还是我来吧。”
“你会?”悦悦和老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同时看向靖欢,眼中满是诧异。
“我哥教的。他说不会自己打领带的男人,以后容易在女人那儿吃亏,所以让我学着点。”靖欢一边说着,一边自信地笑了笑,随后手指灵活地把领带从姐夫脖子上解下来。他先将领带仔细地整理平整,然后熟练地重新系上,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条漂亮得体的领带便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