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那纤细如葱的指尖,仿若不经意地轻轻搭在轻巧精致的眼镜架上,看似随意的动作,却隐隐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沉稳与冷静。她微微仰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今美莲,声音平和而安静,却似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说道:“我着实有些困惑,你既然知晓了我这样的事,为何偏偏选择私下里来找我呢?毕竟,就常理而言,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相反,倘若你直接将此事公之于众,或许还能为你带来一些别样的益处,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看似波澜不惊的话语,犹如一根根闪烁着寒光且无比精准的银针,直直地扎向今美莲,瞬间让她无所遁形,仿佛一层无形的伪装被活生生地剥落,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今美莲脸上瞬间泛起一阵冷笑,那笑容牵强得如同硬挤出来一般,仿佛是她用来抵御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颤抖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恼羞成怒,尖声说道:“你可真是心思深沉啊,原来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却一直在这里拐弯抹角地套我的话,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
“其实,我原本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听了你刚刚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倒是渐渐明白了几分。”悦悦不紧不慢地回应着,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却又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直击今美莲的内心深处。
“你到底明白什么了?”今美莲的嘴唇因愤怒而剧烈地张合着,然而,她的音量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悦悦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女人,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怜悯之情。她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事实:“你并不是你养父母亲生的,而且你和我父母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联,只是我暂时还不清楚,究竟是谁向你透露了这些信息。”
到底是谁告知今美莲的呢?悦悦心中其实早已有了推测。在林家,若论聪明伶俐且心思诡谲,非妹妹林晓妍莫属。再加上近来林晓妍那些不同寻常的举动,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此刻,悦悦也终于明白了林晓妍将今美莲推到她面前的险恶意图。原来,在她一直羡慕妹妹备受母亲宠溺的同时,妹妹竟然也对她在父亲心中的特殊地位嫉妒得发狂。
今美莲的伪装被彻底撕开,残酷的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她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恐慌深渊,无法自拔。
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竟然是杂货铺老板女儿的残酷事实呢?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今家优渥奢华的生活,在她心里,只有今家才是她的归宿,她一心只想回到今家,继续心安理得地做今父今母百般宠爱的掌上明珠。
所以,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找到悦悦,急切地想要与她摊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让悦悦答应她的条件。
“既然你什么都已经清楚了,那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满足你!不管是名贵的包包、大把的钱财,还是我那些高档的衣服,都可以给你!”今美莲急切地说道,眼中满是焦虑与期待交织的复杂神色。
“什么?”悦悦透过那副精致的眼镜,月牙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迷惑,仿佛真的对今美莲的话感到不解。
今美莲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说道:“你就别在这儿装糊涂了,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和我一样,根本就不想离开现在的养父母,对吧?”
悦悦微微眯起眼睛,那灵动的眼眸仿佛一湾深邃的湖水,似乎从这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平静地问道:“倘若我想离开呢?”
“为什么?”今美莲满脸写满了诧异与不可置信,那表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
悦悦神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如果父亲真的找到了他的亲生女儿,并且满心都是想要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拦他们父女相认。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以此成全父亲的心愿。毕竟,他含辛茹苦地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这是我对他的一份报答。”
这是悦悦发自肺腑的心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对父亲的感恩与理解。同时,她的话也像是一面镜子,无情地映照出今美莲内心的丑恶与自私:“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绝对不会回去!”今美莲情绪瞬间失控,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她猛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悦悦,那眼神仿佛要将悦悦生吞活剥了才解恨,“你就别再假惺惺地装好人了!你刚刚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这世上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当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抛弃现在的养父,去投奔那些可能有钱有势的亲生亲人!”
今美莲终于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幸好父亲此刻并不在场,否则悦悦真的不敢想象,父亲听到这些话后,内心该是多么的痛心疾首。父亲的难过,就如同她自己的难过,因为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深厚得无法分割。
悦悦自幼便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她太清楚那种从小就被人歧视的滋味了。尽管她和父亲一直努力做到最好,想要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他人的看法,然而,那个身份的标签却仿佛如影随形,始终难以彻底抹去。但即便如此,这并不影响他们坚守自尊自强的信念。他们明白,无需过分在意他人异样的眼光,只要自己一家人能过好属于他们的平凡生活,便已足够。同时,他们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肆意践踏他们的尊严!
就在今美莲滔滔不绝地发泄着内心的愤怒与不满时,悦悦突然从桌对面缓缓站起身来。今美莲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回荡开来,五个通红醒目的指印,如同烙印一般,醒目地印在了今美莲那因惊愕而瞬间呆滞的脸上。
今美莲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倒抽一口冷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连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你……你居然敢打我?”
“或许你的养父母确实家境优渥,给了你富足的物质生活,但不得不说,他们对你的教育实在是失败至极。我坚信,倘若真有更好的出路摆在你面前,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现在的养父母。你今天能如此绝情地抛弃自己的血亲,明天就同样能狠心抛弃养亲。你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食恶果。”
悦悦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尖锐无比的针,又如同飞溅而出的鲜血,更似锋利的刀刃,字字句句饱含着愤怒与斥责,在咖啡馆里久久回荡,直直刺进今美莲的耳中,又从敞开的店门飘到外面,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她对今美莲的批判。
另一边,林世轩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上面赫然写着他的亲生女儿并未离世,而且已经被找到了。
刹那间,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先是一阵强烈的惊讶与难以置信,仿佛一道惊雷在心中炸响。随后,占据他内心的并非是惊喜,而是被一种深深的惶惶不安所紧紧笼罩。
他满心担忧,亲生女儿是否能够原谅他曾经的失职,是否愿意接纳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呢?毕竟,曾经的他,确实是个失职的父亲,在命运的捉弄下,弄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成为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之所以来到这家咖啡馆,是因为林晓妍对他说学习压力太大,想要喝杯咖啡放松一下。作为父亲,他对小女儿向来是疼爱有加,只要女儿的要求不逾越道德的底线,他总是尽可能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一切需求。毕竟,在经历了诸多变故后,林晓妍是他仅有的亲生女儿了,他把所有的爱与关怀都倾注在了她身上。
然而,当他来到咖啡馆外,远远地透过那扇明亮的落地窗,便清晰地看到大女儿悦悦正与一个陌生女人面对面而坐。从两人的神情来看,气氛显得异常紧张,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犹如即将爆发的战场。
出于对悦悦深深的关切,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暗中窃听,想要听听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试图了解女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着听着,林世轩的脸色如同变幻莫测的风云,时而铁青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时而苍白得如同冬日里的残雪,时而又因深深的惭愧而涨得通红,仿佛熟透的番茄。
最终,他在心底深深地长叹一声,感慨道:亲生的,有时候还真比不上养的。其实,早从林晓妍以往的种种表现中,他就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所以,尽管心中因为可能即将失去悦悦而感到酸涩无比,仿佛吃了一颗未成熟的青梅,但对于曾经养育悦悦的那段时光,他心中毫无遗憾。因为在他心里,悦悦早已如同他的亲生女儿一般,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
此时,车内那冷峻如冰的目光在扫过悦悦那秀挺且坚毅得如同苍松般的身影后,缓缓落在了躲在角落里的林世轩身上。
林世轩脸上那带着些许无奈与苦涩的微笑表情,深深地印在了这双冰眸之中,如同一根尖锐的刺,不仅刺痛了眼眸,更狠狠地刺痛了心。
一只优雅修长的手轻轻地落在另一侧车窗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靖君。”
靖君猛然头,只见闻子轩和靖欢都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躲在车外。想必他们也是发现了悦悦的存在,不想被她瞧见,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靖君轻轻打开车锁。
闻子轩和靖欢迅速拉开车门,轻手轻脚地坐进车内。
“情况怎么样了?”闻子轩摘下帽子,额前的刘海随着动作微微飘动,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思量。
靖君本打算就此斩断这一切错综复杂的纠葛,不想再让悦悦陷入这些麻烦之中。然而,面对如今这复杂多变的状况,他又一次被悦悦的聪慧灵秀所深深折服。
不过没关系,他心里清楚,此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了结。
“没什么情况。”靖君语气冷淡,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稳与威严,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内心的平静。
闻子轩和靖欢对视一眼,靖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神中满是担忧。他缓缓转头,看向坐在咖啡馆里的悦悦,以及被打了一巴掌后呆若木鸡,却又好似随时准备像受伤的野兽般反扑的今美莲。
靖欢满心都是对姐姐的担忧,可又完全不清楚咖啡馆里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姐姐她不会有事吧?”靖欢焦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我在这儿,你觉得她会有事吗?”难得地,靖君开了句冷笑话,试图缓解一下车内紧张的气氛。
然而,另外两人却只感觉一阵无趣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们都知道,靖君和悦悦在一起时,似乎总是靖君更容易在不经意间受到“打击”,但这种“打击”,又何尝不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呢。
被打了一巴掌的今美莲,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缓缓直起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悦悦,嘴里吐出的,如同被痛打的落水狗般无力却又充满怨恨的狠话:“你给我等着!”
悦悦微微撇嘴,神色淡然得如同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她从容地拎起保温瓶,轻轻地抱在怀里,看都不看今美莲一眼,便迈着沉稳的步伐,不慌不忙地从她身旁走过。她脚上那双干净的帆布鞋,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莫名地吸引了咖啡馆里众人的目光。仿佛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无需张扬的奢华,仅凭低调而富有内涵的光芒,便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这才是真正永恒的美。
今美莲呆呆地看着悦悦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手无力地抱头,缓缓趴在桌子上。她弓着的腰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旁人根本分不清她究竟是在伤心地哭泣,还是在绝望地苦笑。
林世轩看着今美莲那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小女儿一直未曾现身,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小女儿刻意安排的一场戏。
哎!做父亲的,实在是太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心头肉,无论伤害到哪一个,他的心都会如刀绞般疼痛。
林世轩穿着一只带子断掉,用胶布勉强黏紧的人字拖鞋,走在繁华热闹的大都市街头。他的脚步沉重而蹒跚,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生活的重担,却又如同拉车的老牛一般,无怨无悔地肩负着整个家,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向前走去。
走出咖啡馆的悦悦,这时接到了老公从部队打来的电话。
“悦悦,我今晚去图书馆学习了,刚回来才发现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陆大少语气急切,话语中满是对悦悦的关切。
如今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回到宿舍,都会迫不及待地查看有无未接电话,生怕小媳妇在家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却联系不上他。谁让他对媳妇的疼爱,早已在部队里众人皆知。
他陆瑾可不是怕老婆,只是打从心底里太疼自己的媳妇罢了。
只能说,悦悦这个小媳妇实在是招人疼,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她。
“没事啦。”打了今美莲一巴掌后,悦悦觉得心中积压已久的闷气终于出了。当然,她心里清楚,事情不可能就此彻底平息,但只要自己想通了,便没什么可害怕的。
人最怕的,就是内心迷茫,一旦心中有了方向,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