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靖司令盛怒之下,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那股磅礴的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注其中,震得书桌上下剧烈颤动,连桌上的物件都跟着瑟瑟发抖,恰似在替靖司令宣泄着那如汹涌波涛般难以抑制的心头怒火。
“要是我有这么个妈,我绝饶不了她!连老虎都晓得护着自己的幼崽,她怎么就能如此心狠手辣!”此刻,靖司令怒发冲冠,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那眼中燃烧的怒火,恰似两挺蓄势待发的机关枪,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林家那个被他视作老巫婆的林奶奶,无情地狠狠扫射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闻书记见状,心中一紧,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靖司令身旁。他满脸关切,迅速拿起茶杯,动作娴熟地为老战友斟了杯水,同时伸出手,轻轻按住靖司令微微颤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慰道:“老靖啊,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身为父母官,很多时候也只能看在眼里,不好轻易插手呀。”
“哼!她简直就是欠揍,她儿子也一样!这世上还有比这种愚忠愚孝更让人厌恶的吗?”靖司令怒哼一声,一把夺过闻书记递来的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把杯子摔在桌上,那清脆的响声,仿佛是他愤怒情绪的又一次爆发。
“哎,老靖,消消气,消消气啊!就算再生气,也别拿我办公室的杯子撒气呀。”闻书记试图通过这略带调侃的话语,转移靖司令的注意力,缓和他的情绪。尽管如此,他自己的长眉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足见此事的棘手。
林世轩这个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简单地评判。说他可怜,确实可怜至极。女儿莫名其妙被母亲弄没了,他作为儿子,又能怎样呢?难道真要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亲手掐死自己的母亲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可要说他可恶,也并非毫无道理。面对这样狠心的母亲,他居然能够一直默默容忍,始终如一地孝顺至今,甚至还不忘教导儿女要孝顺长辈。这就让人不禁想问,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而说他可恨,更是有理有据。自己亲身经历过失去女儿的切肤之痛,那种痛苦想必刻骨铭心,可在收养悦悦并将她抚养长大的漫长过程中,他却从未想过帮悦悦寻找亲生父母。难道他就真的体会不到囡囡失踪后,靖家那种痛彻心扉、如坠深渊的痛苦吗?
前两点,林世轩的可怜与可恶,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但关于最后一点,林世轩到底有没有尝试去寻找悦悦的亲人,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细致地追查。
闻书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轻轻拍了拍靖司令的肩膀,缓缓说道:“可惜啊,咱们实在是抽不开身,没办法亲自去南方一趟。不过依我看,林世轩迟早还是会回到北京的。到时候,两个年轻人可能不太好意思开口询问,咱们出面去问他,应该相对容易一些。”
“现在他母亲病成这样,他会回北京吗?”靖司令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就好像女儿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一切,他觉得这些人终究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所有的谜团也终将解开。
话说回来,李文才站在病房门口,当听到林奶奶说出“悦悦不是林家亲生的孩子”这句话时,他的大脑仿佛瞬间遭受了一记重锤,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紧接着,他听到站在身前的林晓妍突然咬着指甲,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却又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果然是奶奶杀了姐姐。”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比林奶奶刚才的话更让李文才震惊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想要斥责林晓妍:这种话怎么能如此随意地乱说呢?这可不是小事啊!
林奶奶因为悦悦不是亲生的而不喜欢她,这种行为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从某种角度勉强还能理解。毕竟在一些老人的观念里,血缘关系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可接下来,林世轩顶着那张被母亲吐了痰液的脸,满脸的屈辱与愤怒,突然激动地冲着母亲声嘶力竭地喊道:“妈,你难道就不想想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吗?我之所以对悦悦这么好,全都是因为你当年对我女儿做的那些恶行!”
林奶奶睁着一双浑浊的大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愧疚,淡定从容地看着情绪几近失控的大儿子,一脸冷漠且无所谓地说道:“不就是死了或者丢了个丫头片子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值得抱怨的?要是你老婆生的是个儿子,我早就当成心头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疼了。”
李文才听到这话,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颗炮弹击中,当场就彻底懵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林晓妍走进病房,轻声叫了句“爸”,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转身拔腿就跑,脚步慌乱而急促地溜到了医院门口。他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晚,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这灰暗的天空一样,阴霾密布,满是沉重与压抑。
任何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这样一个超乎想象、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心情都会受到极大的冲击,陷入混乱。李文才此刻便是如此,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东南西北都完全分不清了。他甚至浑然不觉地忘了去停车处取自行车,就这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世的老婆身上,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戚。老婆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着林奶奶,对她充满了敬重与牵挂。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奶奶竟然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人。要是老婆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些事,怕是真的会死不瞑目啊!
杀死或者丢弃自己的亲孙女,如此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事,老人家怎么能够狠得下心去做呢?林文才实在无法理解。
想到林世轩,林文才不禁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林世轩这个孝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己除了深深的佩服,竟也无话可说。要是换做自己有这样的母亲,即便不能亲手惩治她,也没办法通过法律途径告她为女儿讨回公道,难道还不能和她断绝往来,从此不相往来吗?
现在仔细想想,林家最让人难以理解、最让人感到愤怒的,不是那些贪图钱财利益的人,而是林世轩!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愤怒得直想吐血,却又有些无奈。
最可怜的,当属李素琴和悦悦了。
李素琴恐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亲生的大女儿竟然被掉包了。林世轩之所以对老婆唯命是从,怕老婆,对老婆任劳任怨,恐怕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悦悦,既然不是林家的孩子,那她究竟是谁家的呢?这个疑问如同一个沉重的石头,压在李文才的心头。
“铃铃铃……”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响了起来。此时夜色已深,这条小路上灯光昏暗,没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李文才在口袋里摸索了好半天才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个异地的陌生号码,他也没多想,便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是小姑丈吗?我是悦悦,刚刚向二叔要了您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大侄女软糯甜美的声音,那熟悉的嗓音,一听便知是悦悦。
但,这真的是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大侄女吗?李文才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李文才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仿佛在寻找某种力量。思索片刻后,他眼神逐渐坚定,笃定地告诉自己:没错,就是大侄女。即便悦悦不是林世轩亲生的,可在他和过世老婆的心里,悦悦永远都是那个让人疼惜、如珍宝般的孩子,是他们一辈子的大侄女,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李文才微微苦笑,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感慨,说道:“是我,悦悦。”
“小姑丈,您现在在医院吗?我和我老公去医院接您,还是咱们约个地方碰面呀?”悦悦无论说到哪儿,都时刻不忘提及老父亲林世轩,“我本来约了我爸一起的,可我爸说不用,他要留下来陪奶奶。我想着吃完饭就去换他的班,让他也能休息一下。”
“悦悦……”,林文才听到这个秘密后,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大侄女去陪那个对她满怀恨意的老太太,心中满是担忧,“咱们先出来吃个饭吧,小姑丈有些话,想好好跟你说一说。”
在酒店里的悦悦,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听出小姑丈的语气有些异样,和下午相比好像变得更加沉重了。她眨了眨月牙般明亮的眼睛,乖巧懂事地说道:“喔,好的。”
于是,他们约好在酒店门口见面。李文才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离他们住的酒店已经不远了。
李文才来到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前,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酒店大厅那璀璨繁华的灯饰。五彩斑斓的灯光,如同梦幻般的画卷,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不一会儿,看到侄女和侄女婿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扶了扶眼镜,感慨万千地说道:“看来之前是我高估自己了。”
陆大少和悦悦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甜蜜与温馨。
陆大少亲昵地搭住小姑丈的肩膀,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狡黠与热情,说道:“小姑丈,今晚这顿饭,理应我来请吧?也算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行啊,你请就你请。”李文才倒也干脆豪爽,一点都不扭捏做作。
三人一同走到对面的东北菜馆。虽说酒店里也有餐厅,但大多是精致的南方菜。考虑到侄女婿是从北方来的,李文才便主动提议来吃地道的北方菜,希望能让侄女婿感受到家乡的味道。
陆大少和这位小姑丈相处得越久,越觉得意气相投,有心与他交好。于是,向来记录点菜的服务生要了瓶酒,想要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不能喝,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李文才赶忙摆手拒绝,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然后对陆大少说道,“不瞒你说,我酒量实在不行,这事儿我侄女最清楚了,你问问悦悦就知道啦。”
悦悦见丈夫如此赏识娘家人,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幸福的酒窝,笑着说道:“阿瑾,我小姑丈确实喝不了酒,不过他对喝茶倒是挺有讲究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各种茶叶呢。”
“哦?”陆瑾赶忙告诉服务生不要酒了,换成上好的普洱茶。他热情地拎起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小姑丈斟茶倒水,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说道:“喝茶这事儿,我还真不太懂。都说北方人对喝茶不像南方人那么讲究,我就知道龙井挺出名的。看来以后还得多跟小姑丈请教请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北方天冷,所以北方人爱喝酒,酒一下肚能暖暖身子,让人浑身都舒坦。南方天热,南方人就爱喝茶,茶能解渴,还能提神醒脑。当然啦,现在时代不同了,不管南方北方,酒和茶都很常见,也没什么地域之分了。就说这普洱茶吧,价格被炒得高的时候,北方来的买家可不少呢。而且这普洱茶,不同的年份、产地,口感和韵味都大不一样,学问可多着呢。”李文才跟蒋陆大少聊了这么多,显然是有意领陆大少的情,同时也想借此拉近彼此的距离。
陆大少也领会到了小姑丈的意思,心中对李文才更加敬重。
悦悦看着两个男人一来一往,聊得似乎很开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话里有什么别的含义。
等悦悦去洗手间的时候,李文才扶了扶眼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压低声音,悄声对蒋大少说:“等会儿她回来,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去医院陪她奶奶了。就算她爸妈叫她去,你也一定要想尽办法拦住。”
这话正合陆大少的心意,可这话从林文才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心生疑惑。李文才不是刚去探望过温奶奶,对她看起来还挺孝顺的吗?怎么突然如此坚决地说这种话呢?陆大少心中疑窦顿生,英眉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趁着媳妇还没回来,他决定跟小姑丈坦诚相待,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不瞒小姑丈,下午我和悦悦去探望奶奶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老人家不怎么喜欢悦悦。可我岳父却一直跟悦悦说,奶奶最疼她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是吗?”李文才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低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试图揣摩林世轩这么做的意图。
恐怕林世轩是害怕母亲以前做的事被曝光,如果能让悦悦和林奶奶关系变好,自然就没人会去追究林奶奶以前那些不光彩的事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维护家庭的表面和谐,还是另有隐情呢?
“小姑丈,您是不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原因啊?”陆大少将林文才脸上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他那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带着一丝急切与好奇,开口问道。
林奶奶做的那些事,李文才考虑到过世的老婆,实在没办法对外人说。毕竟悦悦已经不是林家人了,她的老公陆大少同样不是。这件事一旦说出去,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后果。
“其实是这样,奶奶生病了,情绪不太稳定,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我觉得让悦悦去照顾情绪反复无常的奶奶不太合适。再说了,奶奶有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女儿呢,怎么也轮不到悦悦去照顾。而且悦悦还年轻,也不应该承担这些。”李文才斟酌着言辞,巧妙地绕开了敏感话题,尽量不让陆大少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大少心里明白,小姑丈虽然口风很紧,但能看出他是真心喜爱自己媳妇,不然也不会特意提醒这些。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放下手里加水的水壶,抬头便看到媳妇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