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君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动作沉稳而优雅,仿佛每一个举动都带着岁月沉淀的韵味。他那修长的左手自然而然地伸向前方,轻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衣外套。外套衣领子上的一颗颗五角星,宛如镶嵌在夜幕中的寒星,散发着冷峻且坚毅的钢色光芒,威严之气仿若实质化的浪潮,扑面而来,令在场的人都不禁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老太太目睹这一幕,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悄然爬上心头。在这繁华喧嚣、物欲横流的世间,军人,似乎总是以一种质朴无华的姿态存在着。他们没有商界巨擘那般耀眼的财富光芒,也不像娱乐明星般备受瞩目,甚至在金钱堆砌的璀璨世界里,极易被人们所忽视,黯然失色。
然而,历史的长河却清晰地记载着,从古至今,哪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不是先紧握兵权,以此为基石,才得以稳如磐石地掌控政权,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就如同闻家,能够在风云变幻的政治舞台上,如矫健的雄鹰般一步步攀升,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若不是背后有陆家不遗余力的大力支持,若不是闻子轩怀着坚定的信念毅然投身部队,若不是闻家与靖家早早缔结那意义非凡的娃娃亲,又怎能铸就今日的荣耀与辉煌?
此刻,老太太的思绪不禁飘远,心中暗自思忖:囡囡究竟是生是死呢?倘若她依然存活于世,会不会顺从命运的安排,嫁给闻子轩?即便囡囡真的活着并且步入婚姻殿堂,也绝不可掉以轻心。毕竟,囡囡手中那块玉佩,来历非凡,乃是闻家老祖宗亲自赐予,它承载着闻家与靖家源远流长的深厚关系,寓意着“玉结,世世代代结;玉裂,情谊断裂”。如此隐秘且至关重要的渊源,恐怕眼前这位看似沉稳的年轻人,压根儿就毫不知情。
靖君在准备离开之际,目光如鹰隼般敏锐,瞬间捕捉到老太太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神情,以及那深深隐藏在眼底的凶狠目光。随后,他迈着坚定有力的大步,犹如出征的战士,径直向前走去。门口站立的众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震慑,赶忙纷纷恭敬地闪到两侧,迅速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秘书一路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直至饭店门口。
“刘秘书。”靖君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回头郑重其事地交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来见她这件事,你务必不要告诉我父亲。”
“是,长官!”刘秘书连忙挺直身躯,表情严肃地点头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我要去别的地方。”言罢,靖君从容地扬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舅妈,我送东西来啦!”东东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鸟鸣,在门外欢快地响起。
悦悦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轻轻打开门,接过小家伙手中的cd盒,同时伸出手,爱怜地轻轻摸了摸小东子的脑袋,关切地问道:“放学啦?你妈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呀?”
“我妈开车停在院门口呢,让我跑进来送东西。”东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片,那副模样俨然是个小大人,他认真且自信地说道,“其实我妈不用在大院门口等,我自己都能像个小探险家一样,轻松穿过那些门和墙进来。”
悦悦心里明白,二姐蒋梅故意在楼下等候,大概是出于体贴,不想亲自送东东到家门口,以免打扰到自己。陆静这份细腻的心意,她深深领会,不过她还是出于关爱,亲自把东东送到门口。
小东子见状,两条小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小嘴嘟囔着:“这不是白跑一趟嘛!”
“舅妈,你这样可不行哦。要是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难道整天都要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跑呀?要是生的是两个宝宝,一个像调皮鬼一样往东边跑,一个又像个小捣蛋往西边跑,你该怎么办呀?”东东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悦悦来。
悦悦被东东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笑着回答:“那我到时候就拿绳子,一人绑一条,看他们还怎么一个跑东一个跑西。”
东东听了,小额头仿佛掉下几条黑线,无奈地说:“舅妈,你这到底是养狗还是养孩子呀?”
陆静在一旁听到蔓蔓的回答,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满心欢喜地想着,悦悦以后肯定会是个温柔且有耐心的好妈妈,甚至心中隐隐觉得,悦悦说不定已经怀上孩子了呢。
送走二姐后,悦悦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楼上。这时,老公刚好从洗澡间走了出来,只见他身着今晚去见家长精心挑选的西装,笔挺的线条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系着的领带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此刻他正专注地认真擦着皮鞋。
悦悦轻轻把碟片放在桌上,脑海中想着今晚这场意义非凡的家长会面,也兴致勃勃地学着老公的样子,在房间里仔细地挑选起各种衣服来。
陆大少把自己收拾得整洁得体、妥妥当当后,目光落在媳妇身上,看着她挑衣服挑得眼花缭乱、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满。他暗自思忖,媳妇跟自己约会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精心打扮过,难道见家长比跟自己约会还重要?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吃味,抱着双臂,悠悠地靠在门边,对着媳妇直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挑剔:“不行,这样穿不合适,见老人家,要穿得简单大方又得体,越简单越好。”
悦悦听了,心中有些不悦,直接顺手扔过去一个枕头,精准地砸在老公那张郁闷的俊脸上,没好气地大声吼道:“这可是去见你爸和我爸,就只准你打扮得光鲜亮丽,不准我打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陆大少假装没听见,故作镇定地伸手扇了扇风,眼睛望向天花板,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被老公这么一说,悦悦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没了兴致,最后随意选了一件绿条衬衫和喇叭长裤,搭配了一双小低跟皮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无奈地觉得勉强凑合。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忘记带上钱包,心中想着今晚请两位老人家吃饭,这可是重要的场合,绝不能失了礼数,不能像平常那般小气。
林世轩那边,由杜宇小心翼翼地开车直接送他到饭馆,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巧妙地避开李素琴和林晓妍母女俩。
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北京一家颇负盛名的海鲜酒楼。主要是公公考虑到亲家是在南方海边长大的,自幼习惯了品尝鲜美的海鲜,而北京地处内地,远离大海,海鲜资源相对稀缺。
因此,在这家饭馆用餐,价格自然是不菲的。稍微点几样精致的菜品,要是再想品尝一条鲜嫩肥美的龙虾,起码得花上五位数,这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此,陆父特意私下提前跟儿子认真商量好:这顿饭无论如何都得由陆家来买单,一定要让亲家感受到他们的诚意。
林世轩坐在杜宇的车上,缓缓来到酒楼前。他看着酒楼外观那豪华气派、金碧辉煌的模样,心中已然明白这里消费肯定不低,朴实节俭的他,心里着实有些舍不得。
杜宇一边轻轻推着他往里走,一边笑着耐心劝道:“伯父,您女儿女婿难得请您吃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呀。”
走进门口大厅,只见衣装笔挺、身着绿色军装的陆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林世轩的身影,他立刻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迈着军人特有的刚劲有力的步伐,犹如青松般稳健地走到林世轩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同时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陆瑾的父亲陆浩平。”
见亲家如此郑重其事,林世轩心中既感动又有些局促,在伸手之前,赶忙下意识地在裤腿上用力蹭了蹭,生怕自己的手不够干净,给亲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父见状,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豪爽与亲切:“没事,我在部队里经常摸爬滚打,手早就不干净啦。”
林世轩这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力握住蒋父的手,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而真挚的笑容:“我姓林,叫林世轩,是悦悦的父亲。悦悦嫁过去后,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要是有,我先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哎,林老哥,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陆父赶忙伸出手,拦住林世轩道歉的举动,尤其是想到自己那不省心、爱计较的老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他拍着胸脯,真诚地说道,“要说道歉,恐怕得我来才是。我那老伴儿实在不像话,我都没好意思让她来见您。”
这件事,林世轩从杜宇他们这些中间人那里略有耳闻,心里清楚错并不在女儿悦悦身上,只是这陆母,跟自己那同样爱财的老婆李素琴一样,有点钻钱眼儿。林世轩对陆父感慨地说道:“彼此彼此啊。”
就这么一句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话,两位饱经世事的老男人都忍不住相视大笑起来,笑声中仿佛化解了所有的尴尬与隔阂。
陆父觉得这位亲家为人实在,看起来忠厚老实,能把悦悦教育得如此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必定是一位值得深交的人。
林世轩看着蒋父那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打心底里既羡慕又钦佩,哪里会嫌弃女儿的公公呢。
陆父一把热情地拉住亲家的肩膀,一边亲切地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咱们先去包厢坐会儿,好好聊聊天。两个孩子说去给您挑您爱吃的鱼啊虾啊,都是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新鲜货,好让厨房赶紧做。您不饿,我这肚子可早就咕咕叫得像打鼓啦。”
林世轩被他拉着往楼上走,一边还不忘好奇地打量酒楼里那些富丽堂皇的壁画,嘴里念叨着:“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我对吃的真没什么讲究。要说好吃的,我可不缺,我女儿做的东西都好吃得让人忘不了。”
“我也听说悦悦厨艺不错。不过老哥,今儿这顿饭,是我家瑾儿特意孝敬您的,您可一定得收下,这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呀。”
公公那响亮而热情的声音传了过来,悦悦和老公相视而笑,眼神中充满了温馨与幸福。
他们精心挑了一条龙虾,打算做成冰镇的,希望能给父亲带来不一样的美味体验。在杜宇要离开前,悦悦匆匆拿上一笼子酒店精心制作的水晶虾饺,递给杜宇,感激地说道:“师哥,这是给你带回去的,感谢你跑这一趟当司机,辛苦啦。”
杜宇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笑着说她太客气,然后转身朝着外面停车的地方走去。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看到一辆计程车刚好缓缓停在街边,紧接着,从后门下来的竟然是靖君。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惊讶得瞬间愣住,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怎么会这么巧?要不要告诉陆大少和悦悦呢?杜宇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地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在手机上犹豫地摩挲着,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告知他们。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靖君那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中校知道。”
杜宇额头瞬间冒出几颗冷汗,他心中一紧,赶忙低下头,勉强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匆匆钻进车里,迅速关上车门,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不经意间,他又看到靖君那冷峻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酒楼。不知为何,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不禁为悦悦揪了一下,隐隐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靖君对悦悦好,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要说靖君会对林世轩好,杜宇实在是打心底里怀疑,十万个不相信!
此时,悦悦正全神贯注地蹲在水缸旁边,眼神专注地仔细挑选着花甲。每一个花甲,她都要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端详,仿佛在挑选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老公则去看酒了,顺便亲切地问问她父亲的喜好,是喜欢清爽的啤酒、醇厚的红酒还是浓烈的二锅头,陆大少今晚铁了心要请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餐,就连名贵的茅台都舍得买,只为了让两位父亲能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悦悦正沉浸在挑选花甲的专注中,突然,她感觉背后像是有一股冰冷的寒风悄然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心中一凛,缓缓仰起头,透过镜片,看到了靖君那张如同雕塑般冷峻的脸。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有个朋友说在这儿喝酒,叫我过来一起。”靖君神色冷淡地说道,身姿如同苍松般挺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喧嚣世界隔绝开来。
此刻的他,在悦悦眼中,仿佛连影子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与萧条,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清冷。
悦悦别过脸,心中莫名地有些害怕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神躲闪地看向别处,轻声说道:“是吗?那你自便吧,我这边还忙着呢。”
“你之前不是求过我,想让我帮忙给东东的眼睛找找关系吗?”靖君目光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犹如撒开的严密铁网,紧紧锁住她的身影,仿佛要洞悉她内心的每一丝想法,“还有,你公公不是心脏不太好吗?”
悦悦刚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回过头,月牙般的眼睛直视着他,眼中同样闪烁着清冷而倔强的光芒,毫不退缩地问道:“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会有什么反应?”
她这倔强桀骜的性子,与靖君几乎如出一辙,犹如两颗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的星辰。
靖君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暗藏的笑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仿佛在心底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缓缓说道:“你或许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多了一个选择,一个对你非常有利的选择,你没理由拒绝吧?”
“需要理由吗?”悦悦胸口微微起伏,自从这个男人当初收了苏瑶五百块钱才让她上车,她就深知他的行事风格,“你不会无缘无故提供这些好处的。”
她看得很透彻,对靖君的心思几乎了如指掌,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深处那复杂而微妙的想法。
靖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中带着一丝神秘与狡黠,说道:“好吧,那我说说我的条件,如果今晚我朋友没来,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吃顿饭,反正你们也在这儿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