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凡听着陆瑾的口气,心里不禁有些发怵:“那你打算怎么办?还去见悦悦吗?”
“那当然。”陆瑾把写着地址的纸条折好,塞进兜里,便朝着街边走去,准备拦出租车。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百货大厦门前,从后座下来一位年轻军官。
陆瑾急忙冲过去拉车门。莫宇凡跟在后面,看到这位年轻军官,不禁一愣:“闻上校?”
闻子轩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认识我?”
谁能不认识呢,这班上就两位“爷”,一位是靖君,另一位就是闻子轩,而且两人形影不离,据说两家还是世交。
“我们同班。”莫宇凡回答道。
“哦。”闻子轩随意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急切想上车的陆瑾身上,说道,“他都要走了,你不跟着一起?”
“实在抱歉,有急事。”莫宇凡一脸歉意。
闻子轩很绅士地让开了位置。
莫宇凡赶忙急匆匆钻进后座。
目送出租车离开后,闻子轩转了转头顶的军帽,迈着大步走进大厦。在周大福专柜前,他看到了靖君的身影,走上前好奇地问:“不是一群人跟着你出来的吗?”
靖君早已独自在逛了,淡淡地笑道:“他们都是借着我的名义出来找乐子的,我要是不放他们走,难道一路上看着他们苦着脸跟在我后面?”
“这样咱们也落得清闲。”闻子轩站在他身旁,低头看向他正在挑选的东西。
玻璃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手镯,金银玉质,琳琅满目。站在橱柜后的售货员笑容满面,嘴巴像连珠炮似的推销着:“我们现在正在搞活动,满一千就送千足金一根,上不封顶哦。两位同志,是打算买给老人祝寿,还是给女朋友过生日呀?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们参谋参谋。”
闻子轩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就不能买给妹妹吗?”
售货员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呀。我们这儿有专门为年轻女性学生设计的款式,既时尚又新颖,而且买了还能保值呢。”
闻子轩笑着听她讲,转头对靖君说:“你给白露的礼物买好了?”
“我给她买什么?我们执行任务又不是头一回了。”靖君的回答正如他所料,“不过,她倒是给我打过电话,问如果这次见囡囡,是不是该准备份初次见面礼。”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囡囡,礼物先别急着准备。”靖君的语气平淡中透着一丝冷峻。
囡囡,是靖君失踪二十多年的亲妹妹。靖家一开始全力寻找这位宝贝千金,结果短时间内,冒充囡囡到靖家认亲的人多得不计其数,这让靖君一家尝尽了从惊喜到失望再到愤怒的滋味。后来靖家干脆对外封锁了消息,只在暗中继续寻亲,倒也颇有成效。如今,能被带到靖家确认身份的囡囡,都带着可供考证的证据。
靖君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其实无比希望这次真能找回妹妹,所以回家前,忍不住来到百货大厦,想挑样东西。
“这次我就不跟你一起去见了。”闻子轩低声说道。
闻家和陆靖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从小就一起玩耍。囡囡失踪时,闻子轩和靖君是最后在场的人,尽管当时他们年纪尚小,但这件事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正是因为他们贪玩,把囡囡带出去,囡囡才失踪的。虽然大人们从未责备过他们,但他们都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的责任。
靖君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这么说?”
从执行任务回来后,靖君就察觉到闻子轩心事重重。
“这件事我之前就想跟你商量。”闻子轩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小时候玩囡囡的手心,一按就会浮现一朵梅花,你还记得吧?”
“嗯,怎么了?”
“那天你收了五百块带上车的那个女孩,晚上我按她手心,同样出现了一朵梅花。”
靖君愣了好一会儿,随后说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话虽如此,靖君心里清楚,妹妹的这个特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不禁和闻子轩一样,心中泛起疑问:难道即将出现在面前的妹妹,真的会是她?
悦悦接到陆瑾的电话后,看了看表,发现快到中午了,想着他赶来肯定还没吃饭,便走进画廊,对苏瑶说:“我想去附近菜市场买点菜。”
“怎么啦?”苏瑶问道。
这几天画廊刚搬完东西,大家忙进忙出,吃的都是大排档的盒饭,根本没时间自己做饭。
苏瑶担心悦悦胃病又犯了:“是不是吃的东西不卫生?”
“不是,是他要来了。”悦悦轻声说道。
“他?”
“陆瑾。”
苏瑶和杜宇对视一眼,兴奋地“哇”了一声:看来他们这媒婆当得虽然辛苦,但一切都值了!
苏瑶立刻收拾手头的东西,拿起钱包,和悦悦一起去菜市场。
杜宇则留下来守着,生怕陆瑾来了找不到人。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陆瑾和莫宇凡来到了杜宇新开的“墨韵阁”。
见到杜宇,两个大男人紧紧拥抱,相互打量,眼中满是兴奋。
走进画廊,莫宇凡对画廊的名字很是好奇:“这不是画廊吗?怎么叫墨韵阁?”
画廊的名字可是杜宇经过一番思考才定下的,在他看来,中国书法也可称作绘画。世界上没有哪种文字能像汉字一样,自成一幅画,形成一门独特的艺术。
画廊的主要业务是国画书法装裱,以及售卖年轻书法国画家的原创作品,同时也会根据业务需求,为客户制作相关的广告招牌。
画廊里古色古香,充满了水墨韵味。陆瑾在里面四处张望,寻找悦悦的身影,脑海中不断浮现之前在装裱间看到悦悦那惊艳的侧脸。
转了一圈没看到人,陆瑾心急如焚:“悦悦呢?”
杜宇故意卖关子,招呼他们坐下喝茶:“她和苏瑶出去了一趟。”
莫宇凡对杜宇拿出来的龙井很感兴趣,拉着陆瑾坐下:“都到这儿了,人肯定不会丢。”
陆大少坐立不安,非要到门口去等佳人。
另外两人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模样,相视一笑。
在附近市场逛了一圈后,悦悦和苏瑶拎着大包小包下了出租车。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年轻军人站在画廊门口,笔挺的绿色军装衬得他愈发英姿飒爽,肩章上的两杠两星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苏瑶和悦悦同时一愣。
苏瑶撞了撞悦悦的胳膊肘,调侃道:“你家那位真是越看越帅气,军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悦悦还是第一次见陆瑾穿军装,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对部队和军人了解不多,看着肩章,愣是没看出什么门道。
苏瑶接过悦悦手里的东西,先进门时从陆瑾身边经过,向他努努嘴示意。
陆瑾早就等不及了,立刻奔向悦悦。
悦悦微微低下头,大大的黑框眼镜从小巧的鼻梁上往下滑,她用指尖在眼镜下方轻轻扶起,却见陆瑾弯下腰,从下往上打量着她。他那乌黑明亮的眼眸看得悦悦脸颊发烫,她故作镇定地问:“怎么啦?”
“感觉你好像瘦了。”陆瑾左看看右看看,真觉得她小脸的下巴更尖了些。
“是瘦了,来北京的路上生病了。”苏瑶走出来替悦悦回答,想让陆瑾心疼心疼。
悦悦有些不悦地瞪了苏瑶一眼,这事她本来打算瞒着他的。
“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不出苏瑶所料,陆瑾大手一伸,将悦悦纤细的肩膀揽进怀里,自然而然地把她护在身边,心里满是心疼。
悦悦身子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仿佛能听到他“突突突”的心跳声,她微微一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走进门后,悦悦不由分说地让陆瑾坐下:“我和苏瑶去厨房给你们下面条。”
听到悦悦说要做饭,陆瑾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转身立刻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向杜宇详细询问:“怎么生病的?现在好点了吗?需不需要我带她再去医院看看?”
说起那晚的惊险经历,杜宇打开了话匣子,大多是听妻子转述悦悦的描述:“她拦了军车,是一群你们部队的战友把她送进医院急诊,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你们解放军做好事都不留名,到现在都找不到人还钱。你们在部队里,要不帮悦悦打听打听?”
听到是自己部队的人学雷锋,陆瑾和莫宇凡同时摆了摆手:“不用问了,这是应该的。”不过,他们心里都挺好奇,究竟是哪支部队的军人,一晚上就为悦悦垫付三千六百多的医药费,这对军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小客厅紧挨着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三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喊起饿来。
陆瑾心里痒痒的,想跑去厨房陪悦悦,但又想起上次在杜宇家,悦悦不让他进厨房捣乱,生怕又惹她生气,只好强忍着。
幸好下面条速度快,不到半个小时,苏瑶端着一个大盘子,陆续从厨房端出五碗面条汤。
“悦悦呢?”虽然闻着香味就想动筷,但陆瑾心里惦记着悦悦,怕她饿着。
“你们先吃。她怕你们不够吃,又去蒸了盘肉饼。”苏瑶说道。
莫宇凡看着大碗装的面条,满不在乎:“肯定够了。”
苏瑶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双筷子:“先吃吧。”
莫宇凡也不客气,尝了一口面条汤后,立马惊讶地又连喝三口,接着筷子就像十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不停地往嘴里捞面条。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连陆瑾都有些害怕,忙帮他拍背:“你小子早上不是刚啃了两个包子、三个馒头,还喝了两碗豆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