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轻轻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洞,目光紧紧锁住杜宇和苏瑶,生怕他俩笑得忘乎所以,一不小心把他的秘密泄露出来。
这时,他怀里那娇柔的身躯动了动,陆瑾猛地惊觉自己行为逾矩,赶忙松开手。
林悦此刻倒是镇定从容,神色清冷,语气平淡地说:“陆先生,看来我们确实不合适。”
“嘶——”陆瑾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她并非嫌弃他穷,而是听出他之前像是在开玩笑。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一个男人玩感情游戏,她输不起。
“悦悦。”见她站起身,陆瑾赶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虎口紧紧扣住,如同钳子一般。
林悦转过头,透过大大的眼镜镜片看向他:“放手吧。”
“不放。”陆瑾回答得斩钉截铁。
解放军同志还会耍赖?
林悦放缓语速,犹如教导小孩子般问道:“为什么不放?”
“你肯定又误会我了。”陆瑾再次坚定地说道。
苏瑶和杜宇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这两人还没正式开始呢,怎么就闹起别扭来了?
“悦悦。”苏瑶赶忙过来劝解,“你别着急,先听他把话说完。”
“我有什么好听他说的。”林悦就是这般直爽性子,把事情看得透彻,“他满嘴谎话。难道要跟一个惯于撒谎的男人过一辈子?”
苏瑶顿时语塞,被怼得无言以对。
林悦要么不吭声,一开口往往一针见血,让人尴尬得无地自容。
杜宇朝陆瑾使了个眼色。
然而,陆瑾接下来的举动,还是让他大为吃惊。
陆瑾站在林悦面前,身形挺拔,比她高出一个头,那身姿犹如松树般笔直,身影的阴影笼罩着她的小脸。他原本略带倨傲的嘴角此刻变得平和,英挺的眉毛斜插入鬓,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微微低垂,几乎要碰到她白皙的额头。他浑厚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仿佛轻含着她的耳垂,吐出简短而有力的一句话:“我们结婚吧。”
刹那间,周围的人和物仿佛都变得如烟般朦胧,渐渐飘远。林悦眼中此刻只有他那英长的眉毛,还有那熠熠生辉的眸光。原本死寂的心,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如死灰复燃,剧烈地跳动起来。
陆瑾粗糙的手掌顺着她柔嫩的手指轻轻抚摸,接着扣住她的一根手指,做出一个好似誓约的动作:“等我。我是军人,结婚需要打报告,不过别着急,大概两个月左右能批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相信我,但我对你是真心的,真心想和你在一起。”
这绵绵的情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要是林悦不脸红,苏瑶和杜宇听着都觉得脸红。
林悦的心,仿佛被他伸来的掌心托起,跳得太快,快得她都想逃离,因为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如果他不是个穷小子,自己又凭什么能入他的眼呢?
林悦向来务实,就在周围人都面红心跳之时,她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响起:“我需要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苏瑶当着陆瑾的面,忍不住替他抢先问道。那焦急的模样,恰似皇帝不急太监急。
即便他再好,这婚也不能随便就结吧?在中国,婚姻可不似外国,它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你情我愿,不仅关乎男女双方,还涉及双方家庭。
“等他跟他爸妈说了,得到同意再说吧。”林悦想着尽量把两人之间可能产生的伤害降到最低。
一提到家人这道坎,苏瑶和杜宇原本为陆瑾求婚而燃起的热情瞬间熄灭。
“没问题。”陆瑾信心满满,“我今天就打电话让我爸妈过来。”
林悦抬起小脸,看着他那带着自信与飞扬的嘴角,心中再次泛起迷茫。
“来来来,该吃午餐了。”苏瑶赶忙招呼大家围过来吃东西,怎么说,林悦被人求婚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野餐篮子打开,里面是一片片清洗得干干净净、切得整整齐齐的蔬果,保鲜盒里装着米团子,裹着紫菜,夹着肉馅,香气扑鼻。陆瑾一看到这些美味,心里想着:说什么都得把这个媳妇娶回家。
回去后,他立刻打电话给父母,说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对让他们满意的媳妇。人品好,厨艺更是一流。
要说这陆家,陆瑾虽是年纪最小的,却也年过三十了。因为是小儿子,从小就被陆母捧在手心里疼爱,事事都顺着他。儿子考大学时说要当兵,当了兵又说要闯事业,还要留学深造,因此婚事就这么一拖再拖。陆母心里着急啊,本想趁着儿子放假,带他去见见几个老战友的女儿,催催婚事。结果儿子一放假,就跟着莫文洋跑去南方度假了。陆母当时心想,这下完了,这婚事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没想到突然接到儿子这么一通急电,当晚就应了儿子,和丈夫商量后,隔天两人就急急忙忙坐飞机赶来见未来儿媳妇。
林悦压根没想到未来公婆会来得这么快。陆瑾身上那股孩子气她看在眼里,所以对他的话,她觉得只能信三分。而且,先不说他爸妈那边如何,她自己母亲这一关就够麻烦的了。
李素琴从第一天就讨厌陆瑾,这家里人都知道。
那天野餐回到家,晚上林家一家四口吃饭,饭菜是林悦做的。
林晓妍扫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眉头一皱:“姐,你这菜什么时候买的?昨天买的吧,看着都不新鲜了。”
“早上五六点去市场买的。”林悦夹着碗里的米粒,不紧不慢地说道,面对任何挑衅都不慌不忙。
每次听到姐姐这软绵绵又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声音,林晓妍心里就来气,“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姐,诗瑶姐说今天在山上碰到你了。你五六点去买菜,怎么还有时间上山玩?”
“五六点买完菜就回来了,我们**点才出发的,借了别人的自驾车,很快就到了。”林悦解释道。
“你去玩了?”李素琴明白小女儿为什么生气,不就是气姐姐出去玩不带自己妹妹,而且还瞒着父母,这事儿确实有点奇怪。
“妈,我都这么大了,想去哪不需要汇报吧。”林悦要是听不出母亲在帮妹妹说话,那才怪了,只是就事论事。
“可晓妍现在学习紧张。你做姐姐的,要体谅下妹妹。”李素琴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将来可能有出息的林晓妍身上,压根没把林悦这个“闲置”在家的女儿放在心上。
“好了,吃饭吧。”林父林世轩向来老实巴交,在妻子和小女儿面前,即便觉得大女儿没做错,也不敢出声支持。
听到父亲开口有帮姐姐的意思,林晓妍不高兴了:“爸,你不知道,上次让你和妈丢面子的那个男人,姐今天又和他一块去玩了。”
“什么?”林父林母同时把筷子一扔。
“诗瑶姐亲眼看到的,那个男人还亲口说要姐养他。诗瑶姐在一群朋友面前可尴尬了,面子都丢光了。我要是在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会有这样没骨气的姐姐?”林晓妍说完,理直气壮,心里舒坦了,夹起菜大口往嘴里塞,完全忘了这菜是姐姐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林悦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米饭。
“你还有脸吃?!”李素琴一巴掌扫过去,林悦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摔成了八瓣。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那么多人不挑,偏挑个没钱的小白脸,有你苦头吃的。”李素琴骂着这些话,感觉像是在骂自己。想当年,自己也不知怎么挑的,选了林世轩这个没钱的,结果婚后生儿育女,吃苦受累,一天福都没享过。
林悦清楚母亲的脾气,要是顶嘴,只怕母亲会变本加厉地发火,所以只能默默等着李素琴骂完。
李素琴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见大女儿毫无反应,自己也骂累了,便坐回椅子上休息,扶着额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要是生个儿子多好,林家的独苗苗,还怕老二一家骑到自己头上吗?
林晓妍见林悦半天不吭声,觉得无趣,一边嚼着饭一边说:“姐,好不好的,你好歹回妈句话呀。”
还是小女儿贴心。李素琴拿起筷子,给小女儿碗里又夹了块肉:“吃饭要吃饱,你每天学习费脑子,可别学你姐。你姐太瘦了,之前介绍了几家,人家就嫌你姐瘦,说没福气,不要。”
听到这话,林世轩一口饭都吃不下了。他知道老婆偏心,也明白老婆这不是针对林悦,而是针对他。
李素琴和林晓妍一起抬头,看着站起来的林世轩。
“爸?”林晓妍问道。
“你们吃吧,我去下碗面条。”林世轩低着头,避开老婆的目光,离开了饭桌。
果然,他刚一走,李素琴又在饭桌上发起牢骚:“别管你爸,他以为家里现在很有钱吗?吃顿饭还挑三拣四。要有本事,就别吃这饭,带老婆孩子去馆子吃鲍鱼鱼翅。”
轮到林悦坐不住了。趁着母亲和妹妹吃得正香,她悄悄起身,走进了厨房。
林世轩坐在厨房门槛上,点了根烟,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爸,我来给你煮面吧。你想加个鸡蛋吗?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个番茄。”林悦走进来,拉开冰箱门,拿出番茄,在洗菜盆里洗干净,用案板切成八片。
等到煤气炉的火“啪”的一声点燃,林世轩这才回过神来,说:“你也没吃,下两个鸡蛋,煮两碗面吧。”
“不了,妈要是发现少几个鸡蛋,又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