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老太这副蛮不讲理的做派,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一看就是那种欠收拾的主儿。靖司令和君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跟这样的老太,根本就没道理可讲,更不值得耗费精力去和她谈判。此次前来,他们有着更深的目的,实则是想来探探杨家的虚实,摸清楚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靖司令面色沉稳,缓缓开口道:“让囡囡来见你,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爸!”靖欢听闻此言,忍不住低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直地看向父亲。在他心里,这无疑是要把悦悦往危险的境地推啊,那不是等同于将她送入虎口吗?
杨老太一听这话,嘴角微微上扬,刚要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靖司令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冰冷且坚决:“不过,得有个条件,除非乐儿能从地底下钻出来给囡囡磕个头,再加上你也给囡囡磕个头,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嘭——卡啦!”这一声巨响,宛如惊雷乍响,杨老太像被突然点燃的炮仗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之前刻意营造的那副仁慈高贵的老太形象,瞬间如泡沫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狰狞的脸,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凶狠无比。她声嘶力竭地吼道:“陆贺砚,你欺人太甚!你别忘了,你老婆可是杨家的人!”
靖司令神色冷峻,毫不退缩地回应道:“我老婆确实是杨家的人,我那已入土为安的岳父岳母,也是我发自内心敬重的杨家长辈。但我陆贺砚做人向来黑白分明,对于那些做错事的杨家人,我绝不姑息,更不会承认。我不认,我的儿子女儿自然也不必认!”靖司令最后那三个字“不必认”,说得斩钉截铁,仿佛重锤狠狠地砸在地上,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坚定不移的决心。
杨老太气得浑身发抖,她抬起手,手指哆哆嗦嗦地直直指向靖司令,质问道:“那你今天来见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你都无所畏惧,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你儿子来参加乐儿的葬礼?”
靖司令微微扬起浓眉,眼中带着一丝挑衅,反问道:“乐儿的葬礼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杨老太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得一时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强撑着说道:“那你到我这儿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靖司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早已落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杨修身上,冷冷地说道:“我女儿的画廊被人蓄意纵火,纵火犯是个中年妇女。巧合的是,这个妇女之前刚去探监看过她被判入狱的儿子,自那之后,便行踪不明,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老太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么说,是你女儿自己招惹的是非,才引来了这场火灾。你该不会无端猜测,觉得这事儿和谁有关系吧?”
靖司令没有理会杨老太的嘲讽,继续说道:“那咱们再聊聊另一件事。囡囡失踪的时候,当天当班负责守卫的卫兵,竟然离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都过去好些年了,一直毫无音讯。后来据我的一位老部下透露,这个卫兵背后是杨家人在暗中提拔。”
“谁说的?”杨老太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
靖司令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威严:“谁说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提拔这人的杨家人,正是我老婆的小哥。我记得,小哥的儿子,和现在坐在这儿的这位年龄差不多大,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到矛头明确指向自己,杨以修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不自然。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又带着一丝谨慎,向靖司令微微鞠了半个躬,语气恭敬地说道:“大舅,长大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请您原谅我当时年纪尚小,对大舅您的印象实在不深,一时竟没能认出您这位长辈。”
靖司令微微点头,说道:“我记得你后来过继给了你大伯,他膝下无子。”
“没错。”杨修轻声应道。
“你大伯如今身体可好?”靖司令看似随意地问道。
“他在美国,一切都安好。”杨以修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之前一直在美国?”靖司令紧追不舍地问道。
“是的。”杨以修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坦然地迎上靖司令的视线。
靖司令浓眉下,两道如炬的目光紧紧落在杨修那张白皙且透着书生秀气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审视片刻后,靖司令突然收回目光,看向杨老太,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地说道:“家宴那天,杨家可以派个代表来参加。您老人家身体不好,行动多有不便,我们也不便邀请您。就让杨修过来吧。”
说完这话,靖司令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再多做表示,直接甩袖转身,大步离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向杨家宣告着他的态度和立场。
杨老太被气得双腿剧烈颤抖,她眼睁睁地看着跟在父亲身后离去的两个靖家少爷,每个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冰冷与深意。那目光犹如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内心。
最后,君爷那道冷冽如霜的目光,和父亲一样,在杨修收起的如刀子般锐利的眉间收了回去。此时的杨以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等靖家一行人彻底离开后,杨老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听到杨老太摔椅子发出的巨大声响,和父亲一起走到门口的君爷,微微挑起冷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低声说道:“现在倒是知道发脾气了。”
“是狗就会咬人,哪怕被打得灰溜溜的,也本性难移。”靖司令趁机严肃地教育两个儿子,“越是疯狂的狗,除非将其彻底打死,不然它总会瞅准机会,重新跳起来咬你一口,哪怕它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们一定要记住,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靖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牢牢记住了父亲的教诲。
这时,旁人走上前来打开车门。靖司令坐进车里,看向大儿子,问道:“你之前和她见过一面?”
今天杨老太在君爷面前的失态表现,让靖司令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君爷也没打算再隐瞒父亲,坦然承认道:“是的。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杨乐一人独自策划实施的,还是整个杨家都参与其中,在背后推波助澜。”
儿子办事,靖司令向来放心。不得不说,君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行事作风甚至比他还要狠辣果决几分。也难怪现在那些人,对君爷的惧怕程度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惧怕。
靖司令看着两个儿子,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一定要多照顾囡囡。囡囡和你们妈一样,都是柔弱的女人,不像你们是男人,有着更强的自保能力。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和你们妈先走了,能保护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和兄弟姐妹。你们一定要明白,家人之间要相互扶持,紧紧团结在一起,明白吗?”
“爸,您和妈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别再说这种话了。”小儿子靖欢一听父亲说这种透着伤感的话,心里很是不乐意,赶忙出声打断。
相较于弟弟的孩子气,君爷神色凝重,没有多言,只是坚定地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那简短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车子缓缓开动,行驶到半路时,靖司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囡囡有没有问起火的原因?”
“没有问。”君爷如实回答。对于妹妹对这件事只字未提的态度,君爷着实有些摸不透,他不明白妹妹那心思细腻的脑袋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靖司令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她可能觉得,问了也无济于事,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囡囡这孩子,聪明着呢,心思也细腻,你这当哥哥的,可别小瞧了她。”
君爷心里也清楚,妹妹在某些方面比他更果断、更现实,于是默默认同了父亲的观点,说道:“嗯,我明白。”
最后,靖司令又反复叮嘱大儿子:“囡囡怀孕本是一件大好事,但你妈和我都很担心。这其中的分寸,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咱们靖家不缺生儿育女的人,囡囡没必要去冒这个险。你要多留意她的情况,确保她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可问题是,他这个妹妹,对孩子的喜爱程度超乎常人,为了孩子,她恐怕什么风险都愿意去冒。想到这儿,君爷微微眯起眼眸,眼中的目光在车窗透进来的光线映照下,满是复杂之色,既有对妹妹的担忧,又有对未来的隐隐不安。
悦悦其实心里清楚纵火之人是谁,她和杜宇彼此心照不宣,只是都没有对苏瑶提起这件事。他们太了解苏瑶的性格了,担心她会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当初,雷文斌被判刑前,苏瑶就曾义愤填膺地给审判长寄过一封信。信里言辞激烈地表示,像雷文斌这种败类如果不除,文艺界将会遭受更为巨大的损失,信上还附上了不少文艺界人士的联名支持。
苏瑶就是这样的性子,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旦认定了的事,说做就做,颇有古代女侠的风范,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她这样的行为,虽然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和钦佩,可也因此容易得罪一些人。
悦悦虽然表面上对此事闭口不谈,但心里一直在反复琢磨。眼下画廊的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她打算尽快把开饭馆的事提上日程。而开饭馆,安全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必须要考虑周全。
就在她正犹豫着该和谁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老公的一封情书如同一场及时雨,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陆大少平时写字的笔迹一向潇洒随性,透着一股不羁的气息。可这次给老婆写的这第二封信,却截然不同,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别样的正经浪漫。
“悦悦:在我们携手走过的日子里,每天我都在用心琢磨,如何才能成为一个更加称职的老公。这已然成为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功课,而且我满心期待能在这方面取得实实在在的进步,收获满满的成果。如今,上天又给我出了一道全新的难题,它考验着我,教我学会如何做好一个爸爸。说实话,当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既忐忑又不安,毕竟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责任。但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和使命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定要不辱使命,尽我所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悦悦看到这儿,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心中想着:老公这写得,怎么跟战前那种慷慨激昂的宣言似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接着往下看:“悦悦,我日日夜夜都渴望能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成为你在风雨中遮风挡雨的温暖港湾。然而,我身为一名军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没办法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每当想到这里,我常常幻想,要是自己能拥有一双神奇的千里眼该有多好啊。这样一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一眼看到你,清楚地知晓你内心深处的渴望、喜好以及需求。老婆,你所有的愿望,身为老公的我,都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你一一实现。因为我和你一样,深深地觉得,夫妻二人携手共同去做同一件事的时候,那种心有灵犀、相互扶持的感觉,是无比幸福和美好的。上天赐给我们这个可爱的小生命,不正是希望我们齐心协力,为了孩子的成长全力以赴,做好每一件事吗?”
悦悦逐字逐句地读着,老公写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轻轻敲在了她的心坎上。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老公不禁钦佩起来:陆大少前面写得虽然有点像刻板的公文,中规中矩,但后面话锋一转,竟然如此精准地说到了她心里的困惑。整封信既正经严肃,又不失陆大少一贯的风趣幽默。它既逗得她不由自主地莞尔一笑,又让她的心深深被打动,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夫妻二人的心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有了孩子,的确是上天给他们夫妻的一次重大考验,它在检验着他们是否能感情坚如磐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同心同德,为了孩子的成长全力以赴。
老公说得一点没错。
所以,悦悦暗暗告诉自己,无论未来他们夫妻各自遇到什么事,都绝不能忽视对婚姻的影响,而孩子,无疑就是检验他们婚姻是否牢固的重要标准。
悦悦轻轻舔了舔笔尖,思绪万千,开始给老公写起回信:“阿瑾:我是如此地爱着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满心渴望能顺利生下他,然后用心去抚育他长大,努力成为他心目中最好的妈妈。但我深深地明白,仅有妈妈陪伴的孩子是不完整的。孩子需要爸爸和妈妈共同的疼爱,在充满爱的环境里,他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阿衍,你信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我的心坎上。相比之下,我或许不是个完美无缺的妈妈,但我坚信,你一定会是个无比出色的爸爸。在这方面,我这个小媳妇愿意听老公的话,努力学习,努力改变,成为更好的妈妈。今晚别再睡客厅了,回房睡我旁边吧,听听我和孩子的心里话,好吗?”
当天收到老婆的回信,陆瑾看着信上的一字一句,心里既感动又纠结,急得都快拿手指挠破脑袋了。
晚上,陆瑾像往常一样正抱着枕头准备去客厅,这时,悦悦眼尖,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口,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没看到我的信吗?”
陆瑾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窘迫,赶忙解释道:“我是怕晚上睡觉不小心伤到你和孩子……”
悦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公是出于这个考虑,她之前还以为老公是因为她没和他商量开饭馆的事而生气呢。想到这儿,悦悦心里不禁一暖,笑着说道:“我在中间隔条被子,这样就不会有事的。”悦悦像个贴心的小管家,为老公细心地想好了“防火措施”,她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