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天,林世伟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领着一群人,如同一股黑色的风暴,径直朝着悦悦所在的画廊席卷而去,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来找茬闹事。
不巧的是,杜宇恰好不在画廊里。苏瑶眼见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心中暗叫不好,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假思索,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赶忙给陆瑾打电话求助。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单调的嘟嘟声,陆瑾似乎因公外出,并不在学校,电话无人接听,这让苏瑶愈发焦急,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电话意外地被莫宇凡代接了起来,他一听到苏瑶带着哭腔的焦急求助,整个人心急如焚,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机器,飞速思索着,除了陆瑾,还有谁能在这紧急关头帮上忙。他心里清楚,君爷和闻爷都对悦悦格外在意,只是君爷平日里宛如一座冷冰冰的冰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实在不敢轻易去招惹。而闻爷平日里性情还算和善,相对好接触一些。于是,莫宇凡顾不上许多,赶忙拨通了闻爷的电话。
话说闻子轩今天一大早就匆匆出门了。昨晚,他与闻书记、靖司令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商议,决定瞒着悦悦和君爷,亲自去会一会林世轩,探究一些他们心中一直疑惑的事情。
昨天,林世轩带着老婆李素琴去医院照顾中风瘫痪在床的林奶奶。可今天,李素琴却突然闹起脾气,死活不愿再去医院。林世轩顿时怒从心头起,双眼气得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直接把老婆的行李一股脑儿打好包,“砰”的一声扔出了大门,同时大声怒骂道:“你要是不想去医院,行啊!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老婆!连老人都不懂得孝顺,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我家人?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李素琴如今身处北京,没了老家杂货铺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失去了林世伟的支持,往后的日子只能紧紧依靠老公过日子。她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连忙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紧紧抱住老公的大腿,涕泪横流地哭喊道:“老公,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啊。可是,我要是走了,晓妍可怎么办呢?她马上就要上高中了,还得办转学手续,这么重要的事儿,除了我,还有谁能办得妥当呀?”
“晓妍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会去处理,你办我还真不放心!”林世轩心意已决,语气斩钉截铁,用力掰开她紧紧抓住自己大腿的手,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就干脆给个准话,到底去不去医院?”
李素琴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小女儿躲在房间里,无论她怎么呼喊,就是死活不肯出来,也不像以前那样站在她这边帮腔说话了。
林世轩看着老婆不情不愿地走进医院去照顾老人后,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公交站,准备坐公交车去画廊。就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画廊所在街道的拐弯口时,一辆黑色的小车如黑色的闪电般突然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而坚毅的军人脸庞。这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地说道:“请问您是林世轩先生吗?有人想见您,特意吩咐我来接您过去。”
“你是……”林世轩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脑海中努力搜索着记忆,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叫闻子轩,之前在悦悦的画廊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我是悦悦的朋友。”闻子轩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笑容温和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距离感。
既然对方自称是女儿悦悦的朋友,而且看上去谦逊有礼,林世轩心里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仍带着一丝疑虑,问道:“你要带我去见谁啊?”
“如果林先生信得过我,就请上车吧,路上我再跟您详细说。”闻子轩优雅的眉眼间透出一丝深意,仿佛在暗示着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件事与您女儿的幸福息息相关,我向您保证,您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一提到是关于悦悦的事,林世轩心中的担忧瞬间占据了上风,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闻爷见状,赶忙推开车门下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林世轩面前,亲自为他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林先生,请上车。”
随后,车子缓缓启动,驶向了一处静谧而偏僻的地方。在一片宁静之中,一座并不起眼的小茶楼出现在眼前。
林世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这位自称女儿朋友的军人,沿着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小茶间。他的心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紧张得手心不断冒汗,忍不住在裤子上反复擦拭。他咽了咽口水,声音略带颤抖地问姚子业:“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要见什么人啊?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您放心,只是两位和您一样,同为父亲,而且他们都很和善,您不必太过担心。”闻子轩微笑着,笑容中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推开了房门。
林世轩缓缓走进房间,只见窗边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茶色小茶几,两位中年男子正面对面坐在茶几旁。看到他进来,两人同时站起身来。左边那位浓眉大眼,身姿挺拔,浑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右边那位则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内敛的威仪,一看就绝非普通人物。
林世轩心里顿时既紧张得“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担忧,生怕是不是女儿悦悦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忐忑地朝着椅子走去,屁股刚轻轻沾到椅子,却又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局促不安,说道:“我不认识二位,有什么事还请二位直接明说吧,我这心里实在慌得很。”
“您不认识我们,可我们对您可是有所了解的。”闻书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代表靖司令率先开口。
靖司令心里其实一直对林世轩心存芥蒂,这些年来,他始终想不明白,林世轩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得到悦悦的,是偷的、抱的,还是捡的?这个疑问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
要是林世轩是偷的悦悦,那不管他对悦悦如何,靖司令心中这股怒火都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难以平息,甚至冲动之下,真有可能拿起枪,一枪崩了林世轩,以解心头之恨。
要是林世轩是捡到悦悦,那事情又另当别论了,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疑虑也不会轻易消除。
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闻书记对自己还算客气,可那位浓眉大眼的靖司令,偶尔瞥过来的目光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带着几分凌厉,并不怎么友善,让林世轩心里直发毛。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是这样,我姓闻,这位是靖先生。林先生请先坐下,咱们慢慢聊,这事儿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恐怕说不清楚。”闻书记语气温和,然而眼神中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让人无法抗拒。
林世轩深知自己着实不敢得罪眼前这两位看起来来头不小的人物,只敢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脊背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这时,有人在他面前放上一杯茶水,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可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双手局促地放在腿上,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他这怯懦、老实的模样,一丝不漏地都被闻书记和陆司令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能看出,眼前这人似乎并无恶意,就是个单纯老实的普通人。
闻书记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轻磕了一下茶盖,缓缓说道:“其实今天请林先生过来,是想和您聊聊关于您女儿悦悦的事情。”
“悦悦?你们都认识我女儿悦悦?”悦悦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事儿,林世轩满脸的困惑如同密布的乌云,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我们认不认识悦悦先暂且不提。主要是我们听说,您女儿并非您亲生,所以想找您确认一下这件事。”
闻书记已经尽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吐出来,试图让这个消息的冲击性小一些。可这话,还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在林世轩耳边炸响,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顿时变得怔怔的,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头人似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林先生!”问话刚开始,闻书记可不能让被问的人出什么意外,连忙提高声音呼喊,试图唤醒林世轩。
靖司令浓眉下的目光如鹰隼般在温世轩迷茫的脸上扫过,随后重重地咳了两声,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林先生,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您还是面对现实吧。”
靖司令的话,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林世轩从混沌中拉了回来。他缓缓回过神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同拧紧的麻花,对两人的疑惑愈发深了,忍不住追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到底是听谁说的?”
“是听李文才先生说的。”闻书记心想,要是不把这个谎圆好,这询问就没法继续下去了。于是,他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们是陆中校的朋友,陆中校很关心他的妻子,这点想必林先生不会怀疑。陆中校偶然从李文才先生那里得知一些类似的消息,感到十分惊讶。但他作为女婿、晚辈,不好意思直接向您询问,又不好跟家里人提起,所以委托我们两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来向您打听一下这件事的真相。”
林世轩心中暗暗思忖,看来是女婿那边因为自己母亲说漏嘴,才引发了这些问题。他长叹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他对女婿陆瑾的人品是绝对信任的,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他微微点头,缓缓承认道:“悦悦确实是我的养女。当年我路过某地,在田里捡到了她。那么小的一个婴儿,被孤零零地抛弃在田里,哭得声嘶力竭,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就不忍心,把她抱回了家,辛辛苦苦抚养长大。”
“您抱走她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当地人,有没有谁家丢了孩子?”听到林世轩讲述当年与女儿相遇的经过,靖司令心急如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的心,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期待。
林世轩一愣,实在不明白靖司令为何这么问,满脸的疑惑更深了,他挠了挠头,缓缓说道:“我记得,那块田附近有好几个村子。当时我抱着孩子,心急火燎地去了最近的村子打听,他们都说这孩子肯定是被家人抛弃的,因为是个女孩,而且体弱多病,看着都不确定能不能养活。在农村,很多人生了女儿不要的情况太常见了,可能二位一直在城里生活,不太了解这些农村的现实情况。”
说到这儿,林世轩不禁想起自己那个被林奶奶狠心丢掉的亲大女儿,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也微微泛红,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别人这么说,你就信了?难道就没再找找孩子真正的亲人,问个清楚?”靖司令虽然明白林世轩有自己的难处,但还是难以抑制心中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忍不住质问。他心想,如果林世轩当时能多花些心思找到靖家,悦悦早就和家人团聚了,也不至于这近二十多年来一直骨肉分离,即便现在见了面,彼此之间还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我……我后来有去找她的亲人。”林世轩沉浸在回忆中,没太留意陆司令神色的异样,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把她抱回家后,发现她身体很不好,一直病恹恹的,就赶忙送去医院治病。但医药费实在是不够,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借钱。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她真的撑不过去,至少得让她和亲生父母见上一面,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于是我又跑回那个村子,挨家挨户地问,可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那家人早就搬走了,这女孩就是被抛弃的,让我别再白费力气了。”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靖司令和闻书记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怎么可能!
靖司令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喊,愤怒地握紧拳头,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差点就要狠狠地砸在桌板上。
当年,他被迫离开村子回到大城市时,特意千叮咛万嘱咐,安排了可靠的人留在村里,继续寻找失踪女儿的线索,怎么会没人告诉林世轩靖家的情况呢?靖家一直都深爱着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寻找她的脚步啊。
“老靖”,关键时刻,闻书记眼疾手快,一把伸手,紧紧握住靖司令即将砸下的拳头,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和安抚。
靖司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里的怒火如同喷发的火山,腾腾直冒,只要这个疑问得不到解答,他就无法安心,恐怕以后夜夜都难以入眠,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难道真的是靖家的疏忽,才让悦悦失踪了这么多年,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吗?
听到闻书记的呼喊,林世轩从回忆中猛地惊醒,看到靖司令脸色青白得可怕,仿佛生了一场大病,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而又愤怒。他不禁惊慌失措地问道:“靖先生,这……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让您不舒服了?您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