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傍晚,如同一幅静谧的水墨画,农家的炊烟悠悠袅袅地升腾而起,在青灰色如幕布般的天空中缓缓飘散,恰似一条条轻柔曼妙的雾带,又宛如大自然不经意间洒下的神秘面纱,透着一种质朴且朦胧的独特美感。那袅袅炊烟,仿佛承载着乡村生活的烟火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两位爷,在往昔岁月里,因家中突遭变故,不得不跟随父母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的乡村生活。这片土地,见证了他们童年的苦涩与无奈,也让他们对其怀有一种难以言表、错综复杂的特殊情感。他们深知,乡下之人,并非一概质朴纯善、毫无私心,人性的多面在这里同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犹记得多年前,靖夫人早产,艰难诞下女儿。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就此放过这一家人,靖夫人产后竟没有奶水,看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一家人心急如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怀揣着希望,四处向乡亲们询问,渴望能寻得些许奶粉或奶水,救救这个脆弱的小生命。然而,当众人得知他们一家是带着罪名来到乡下时,那原本或许还存有的一丝同情与善意,瞬间如泡沫般消散。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伸出援手,哪怕只是给予一点点帮助。囡囡自出生后,便未曾喝过一口奶水,只能以稀薄的粥水勉强维持生命。原本就瘦小的脸蛋,因着营养的严重匮乏,愈发显得单薄可怜,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倒,简直就像一根纤细、脆弱的小豆芽,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其实,只要当时再咬牙坚持一两个月,他们便能带着囡囡回到繁华的大城市,给予她优渥的生活条件,让她衣食无忧,将她养得白白胖胖,如同温室里娇艳的花朵。但命运却总是如此残酷,所有美好的希望,都在囡囡失踪的那一天,如梦幻泡影般彻底化为乌有,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遗憾。
“到了。”司机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车内长久以来的沉闷与寂静。
车子缓缓停下,稳稳地停在了林家老宅的门口。由于林奶奶突然病倒住院,这座原本就只有林奶奶一人居住的老宅,此刻显得格外冷清。两扇柴门紧闭,一把挂锁冷冷地锁住了大门,仿佛锁住了一段尘封的历史。透过门缝向内望去,一座或许是几年前刚翻修过的砖房映入眼帘。在渐浓的暮色映衬下,那砖房孤独地矗立着,显得有些落寞与孤寂。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一株老槐树,枝干扭曲蜿蜒,在微风中微微颤抖,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正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无尽沧桑与变迁。
“把地图打开。”为首的爷,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威严,声音低沉却又极具穿透力,简短有力地下达指令。
立刻,有人迅速而利落地将地图摊开在军车的车头箱上,手指精准地指着地图上的两个标点,神情专注地向爷详细解说:“这个村子,距离两位当年下乡的地方相当遥远。按照当时交通极为不便的情况来估算,若选择坐车前往,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漫长路程。即便如今高速公路已经贯通,极大地缩短了两地之间的时空距离,但也依旧得花费半天以上的时间。”
林世轩为何要不辞辛劳,跑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去抱囡囡?这一疑问如同一团迷雾,萦绕在众人心头,让人费解不已。而他自己的女儿又究竟去了哪里呢?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另有隐情?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好在林世轩将囡囡抱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成功躲开了杨乐的迫害,使得杨乐即便费尽心思,也根本找寻不到囡囡的踪迹。
如今,这一个个谜团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紧紧缠绕着众人的思绪。他们满心期望,能在这个看似平凡却又仿佛隐藏着诸多秘密的村子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解开心中的疑惑,探寻到事情的真相。
“啪啪。”有人伸出手,轻轻敲响了林奶奶邻居家的门,那敲门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位中年妇女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外站着一群身着军装的军人,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惊讶地挑起眉毛,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同志,你们是……?”
“我们是隔壁老人家的旧相识,刚好路过此地,便想着顺道来探望老人家,可瞧这情形,好像她并不在。”姚爷脸上瞬间绽放出温和友善的笑容,那俊美的面容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很难对他产生抗拒之意。
中年妇女见这位军人态度和蔼可亲,满脸笑意,不像是来找麻烦的,顿时放松了警惕,话匣子也如决堤的洪水般打开:“你们说的是林奶奶吧?她病了,就在昨天晚上,突然就发病了,可吓人了,被她儿子赶忙送去城里的医院了。”
“是吗?您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姚爷表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不着痕迹地试探着。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帮你们打电话问问支书,看看他知不知道。”中年妇女热情地提议道,脸上洋溢着质朴的善意。
姚爷连忙摆了摆手,阻拦道:“不用麻烦您了,太麻烦您也不合适。”
“不麻烦的!”中年妇女看着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军爷,心里莫名欢喜,心甘情愿地想要帮忙,眼神中满是热忱,“大家乡里乡亲的,帮这点忙算啥。”
“可你们不是邻居吗?老人家突然生病去就医,难道都没跟你们打声招呼?”闻爷顺着话题,看似随意地继续追问,试图从细微之处挖掘更多信息。
中年妇女毫无察觉,一提到林奶奶,便像打开了话匣子,毫无顾忌地说道:“说实话,要不是她两个儿子为人厚道,品行不错,跟这样的老人做邻居,可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怎么会这样说呢?”闻爷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情。
“你们不是林奶奶的旧相识吗?”中年妇女微微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的,听您刚刚这么一说……”闻爷与站在门口神色冷峻、气场强大的君爷快速对视一眼,那眼神交汇间仿佛传递着某种默契,然后转过头,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地方,找错人了。”
听到这话,中年妇女愈发来了兴致,很乐意帮忙回忆林奶奶的事情,兴致勃勃地说道:“林奶奶啊,性格那叫一个孤僻,简直就像与世隔绝一样,而且脑子固执得像块顽石,怎么都转不过弯来。比如说吧。”
“比如说什么呢?”闻爷适时地追问,眼神专注地看着中年妇女。
“比如说她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平日里对她那可都是没得说,孝顺得很,可她呢,就只对她女儿生的那个外孙宠爱有加,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重男轻女?”君爷一直冷峻沉默,此时突然冰冷地插了进来,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错!”中年妇女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颇为笃定。
两位爷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寒冰般冰冷,脑海中同时清晰地浮现出悦悦那晚说的话:玉佩是林奶奶送的。一个如此重男轻女的老人,怎么可能对悦悦真心好呢?林世轩编造这样的谎言,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缓和老人与悦悦之间本就紧张的关系吗?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我想问……”闻爷刚想继续发问。
中年妇女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位爷此刻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笑着说道:“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吧。不过我觉得,你们八成是找错地方了。林奶奶这人,在这村里几乎没什么朋友,大家跟她都不太亲近。”
“您刚刚提到老人家重男轻女,那她对孙女们的态度究竟怎么样呢?”姚爷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还能怎么样?”中年妇女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出来,眼中满是嘲讽,“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当初,她大儿媳生了个女儿,好像是难产,受了不少罪,媳妇心里估计也有怨气,就不太愿意养这个孩子。她大儿子没办法,只好抱着女儿回来找母亲,希望母亲能帮忙想想办法,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被老人家拿着扫帚直接给打出去了!”
“后来呢?”闻爷追问道,眼神紧紧盯着中年妇女,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后来啊……”中年妇女努力回忆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后来,我就记得,她大儿子不死心,抱着女儿又回来找老母亲好几次,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却又失望而归。到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死心了,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姚爷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
“对。”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是一个人走的吗?有没有抱孩子?”姚爷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中年妇女终于听出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转身。这一转身,她瞬间看到两张如铁般冷峻、毫无表情的脸,以及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穿透灵魂的冰冷眼神,犹如两把锋利的冰刀,要硬生生地撬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她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我只记得,好像……好像没听见小孩的哭声。”
两道复杂而深邃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两位军人猛地转身,步伐坚定而有力,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
“君爷?”看到两位爷面色阴沉地回来,刘秘书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哪儿都不用去了。”姚爷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沮丧,“回酒店。”
刘秘书见状,心中明白此刻不宜多问,因为就连向来性情温和、平易近人的姚爷,此刻口气都如此不善,更别提君爷上车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仿佛被冰封在万年冰窖之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在返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闻爷紧咬着指节,狭长而优美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打了一个死结,始终没有松开的迹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愤怒,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没听见小孩的哭声,难道孩子已经遭遇不幸,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者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失踪了?所以林世轩才会长途跋涉,也许最初只是为了排遣心中的痛苦与烦闷,却意外地把囡囡抱了回来?难道是因为他自己的大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或者莫名失踪了?难道是被那位固执、重男轻女的老人家害死的,或者不小心弄丢的?无数种猜测在姚爷的脑海中交织碰撞,让他心烦意乱。
想到这里,闻爷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他猛地一拳砸在车窗上,整扇车窗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世间的不公与残酷而愤怒。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用力踩下刹车,车身猛地一顿。
“靖君!”闻子轩听到声响,急忙转过头,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关切,“你别太冲动,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君爷冷冷的唇间迸出愤怒的话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怒火:“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他根本不值得可怜!他的所作所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无法原谅!”
“是的,靖叔。我们已经去当地派出所详细询问过了,林家没有向当地派出所报案的记录。现在这个孩子究竟是生是死,都还完全不清楚。”闻子轩在向靖司令汇报情况时,狭长的眼睛偷偷瞟向车窗边,君爷正脸朝着的方向。只见君爷的半边侧脸,被暮霭笼罩着,冷峻的眉毛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散发着比平常更甚的彻骨寒意。
远在京城的靖司令,听着闻子轩的汇报,脑海中不难想象此刻不是自己打电话的儿子,肯定正在大发雷霆,怒不可遏。他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忧虑,对闻子轩说道:“子轩,这次真是多亏你陪着靖君去了。不然这会儿,我恐怕得亲自放下手头的事情,南下一趟了。”
“靖叔,您太客气了。囡囡的事,对我来说就跟我亲妹子的事一模一样重要。而且,即便我不在,有刘秘书在,靖君他就算心里再生气,也只会默默藏在心里,做起事来依旧会沉稳冷静、有条不紊,绝不会因为情绪上的问题而影响到公事。这点,靖叔您肯定比我更清楚。”闻子轩不紧不慢地说着,细长而优美的眼眸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对另,靖君的了解与信任。
这位老朋友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性情温和,为人可靠。更重要的是,做起事来不像陆君那般毫不留情、雷厉风行,而是八面玲珑,处理事情十分得体,总能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下游刃有余。
靖司令会心的微笑仿佛能透过电话清晰地传递过去,他又叮嘱了闻子轩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刚好赶上今晚市政府领导班子开会,需要加班处理各项事务。
闻书记正在办公室里有条不紊地收拾桌上的文件,看到老朋友靖司令和儿子通完电话后,一会儿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神情变幻不定,不禁好奇心大起,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问道:“怎么了?他们南下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靖司令对老朋友的这句问话感到有些奇怪,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他看来,一般儿子打电话汇报情况,肯定是遇到了事情,而且看自己刚刚的表情,也不像是遇到有趣的事。
“我儿子都没说,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儿子。”就像靖司令对闻书记的儿子闻子轩评价颇高一样,闻书记对老朋友靖司令的儿子靖君评价更是极高。在他眼中,靖君能力出众,行事果断,仿佛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他。如今在大院里,谁不知道君爷是最不能招惹的人物,招惹了君爷,就如同招惹了高高在上的天皇老子一般,后果不堪设想。
“你错了。”靖司令听到这话,原本阴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得意,伸出手指指着闻书记,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还真有一件事把我儿子难住了。”
“快说说。”闻书记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想听老朋友讲讲这个故事,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靖司令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闻书记的办公桌前,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边摇头晃脑地转述着闻子轩讲述的事情。他的神情时而凝重,时而愤怒,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充满谜团的情境之中。
闻书记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原本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个年轻人去乡下做调查,可听到后面,当真相逐渐露出一角时,他瘦长的脸上渐渐布满了严峻之色,眼神变得深邃而严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这事儿……”
“我儿子说了,绝对不同情这人!”靖司令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大腿上,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神色凝重而愤怒,仿佛对故事中的那个人充满了不满与谴责。
“那你呢?你怎么看?”闻书记微微抬起头,目光注视着陆司令,眼神中透露出询问与思索。
年轻人的想法,往往有些偏激,不像他们这一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看待任何事情都已过了激情冲动的年纪,更倾向于从人情世故的角度去理解和同情。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会姑息恶势力,他们心中同样有着明确的是非判断标准。
“你知道的。那人能把悦悦抚养成人,还教导得这么好,我对他,或许和我儿子一样,心里多少有点恨意。毕竟他隐瞒了这么多事情,让我们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但想到他这些年为悦悦付出的心血,对悦悦无微不至的照顾,另一方面又对他怀有一丝谢意。”靖司令说起悦悦的养父林世轩,言辞之间颇为艰难,浓眉紧蹙,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同为父亲,他多少能理解林世轩对悦悦的感情。可如今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儿子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自己也同样感到无奈与纠结,“可你说,他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坦白一切,却一直选择隐瞒,导致现在局面如此复杂!”